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會害你
麵對眾人咄咄逼人的眼神,牧謠異常冷靜,腦子轉得飛快。
香雪蘭的屬性較月季更為溫和,公主不能接觸香雪蘭卻可以接觸月季,就說明她本身對花粉並無不適反應,那麽她怎的偏偏會對香雪蘭起反應呢?
牧謠微微抬眼看向紗帳裏雙目緊閉,呼吸急促的玉靈公主,心下有了計較。
“回嬤嬤的話,奴婢這樣做的確是存心的!”眾人臉色皆是一變,不等曾嬤嬤責問,她又繼續道:“但奴婢並非是存了害公主的心,相反因為心疼公主,擔心有一日會有人以此對公主不利,所以在伺候林側妃的時候,奴婢特意從她那裏討得了化解公主對香雪蘭不適反應的良藥。”
“哦,是何良藥?”正提筆寫藥方的禦醫一聽,頗感興趣地問道。
“哪有什麽良藥,何太醫別聽她一派胡言!”曾嬤嬤聲色俱厲道,“且不說那林側妃究竟懂不懂醫術,就算是懂,她不是討厭你麽,又怎會賜賞良藥於你?”
曾嬤嬤伸出一隻蒼老的手揪住牧謠的頭發,迫使她不得不揚起臉來:“阿鎖呀阿鎖,你還是老實招了吧,今次回來究竟是存了什麽心,又是受何人指使,若是能戴罪立功將幕後之人揪出來 ,我倒可以考慮給你個痛快的,否則……”她用力將牧謠的頭發甩開,帶得她身子往一邊倒去,“哼哼!”
不用問,這個未說完的否則,定是很殘忍的死法。看來他們並非是懷疑阿鎖已換了人,而是懷疑她突然回來的目的。
“嬤嬤,奴婢講的句句屬實!那林側妃自幼被高人收養,習了一手好醫術。奴婢剛去那兩日,挺討她喜歡的,趁她高興,我便將公主的情況說與她聽,當然我隻說是一個熟人,並未透露是公主,她聽後便賜了一瓶藥於奴婢,說是待接觸到香雪蘭起了反應後再將此藥給患者嗅上一嗅,每日再吃上兩次,不消十日就能大好!”牧謠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曾嬤嬤,外加了一句,“嬤嬤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向林側妃求證!”
“這辰王林側妃會醫術的事兒,在下也曾聽聞。還請嬤嬤將此藥給在下瞧瞧,說不定當真是良藥!”但凡行醫者對良藥良方都極為追捧。
求證!誰不知道如今“習禮閣”進出不得,如何求證。曾嬤嬤嘴角抽了抽,但見這瓷瓶精致難得,的確非一般人所用,便將信將疑地遞給了何禦醫,嘴裏說道:“就算此藥是那林側妃給的,但若她有心害公主,你這般冒失地私下為之,豈不正好被人利用。如此草率地拿公主的性命開玩笑,也是死罪!”
“嬤嬤明鑒,奴婢一心為著公主,又怎會有如此冒失之舉呢!拿到此藥後,奴婢便親自服食過,身體並未出現過任何不適。是以,今夜才敢拿來給公主服用!”
曾嬤嬤正待說什麽,卻聽見鳶尾喊道:“公主醒了!”
牧謠心道:還好,被自己蒙對了!
一群人都圍著公主又是倒水,又是順氣。
何太醫卻手執瓷瓶有些激動地道:“果然是良藥,隻需嗅上嗅,再兌水服之,便可藥到病除,林側妃此人醫術當真了得!”
這話受用,牧謠心裏得瑟。開玩笑,臭老頭自詡醫術冠絕天下,自己又怎能丟了他的臉。
“公主,公主您醒了麽?真是太好了!嬤嬤這下該不會懷疑阿鎖的用心了吧!”牧謠說著,委屈的眼淚叭叭地掉下來。
“你這丫頭,既得了良方,為何不先稟之,害得大夥兒驚了一場,本該狠狠罰你,但看在你對公主一片衷心的份上,就饒你這一回,今夜好好值守,切不可再生事端!”
事已至此,曾嬤嬤很適時地給自己撿了個台階下。這個阿鎖很得公主喜歡,也正因如此,之前辰王來要人的時候,她才會毫不猶豫地將她推了出去,哪料,她這麽快又回來了!此時公主已醒,她當然不能也沒有理由再追究下去,隻得作罷。
玉靈公主莫名地看著眾人,對鳶尾一陣比劃,
“公主說,留下阿鎖,其餘的都下去吧,人太多了她心裏悶得慌!”
“既是如此,老奴帶著他們告退,公主請好生休息!”
曾嬤嬤帶著眾人退了下去,隻餘了公主、鳶尾及牧謠三人。
屋子裏隻點了隻照明的蠟燭,鳶尾讓牧謠伺候公主就寢後,自己就靠在床邊的桌上打盹。
牧謠立在一旁,心中暗想,這叫鳶尾的宮女,連吃飯睡覺都不離玉靈公主半步,難道她真的不會累?
她向來好奇心重,既然有了這個想法,勢必就要驗證驗證,於是,她躡手躡腳地向鳶尾走去。
誰知,還未及近身,鳶尾突然雙目大睜,眼中發出如獵鷹般的光芒,下一刻就要出手相擊,卻見牧謠玉手輕揚,一陣暗香浮動,鳶尾便趴倒在了桌上。
牧謠伸手推了推她,見沒有半點反應,隨即得意一笑。不累是吧!威風是吧!本姑娘讓你趴下再精神你也得給我乖乖趴下!她又往鳶尾頭上重重拍了兩下,算是報了剛剛罵她的仇。
隨後她來到玉靈公主榻前,伸手把住了公主的脈。
玉靈公主因為剛剛才睡下,睡眠尚深,突然感覺被人捏住了手腕,便本能地縮了縮手,這一縮便察覺出了不對,她睜開眼有些奇怪地看著牧謠,然後又擔憂地看了看趴在桌上的鳶尾。
牧謠卻並未對她動手,一來她本就是個啞巴,發不出聲音,二來她眼裏流露出的種種情緒,總讓牧謠忍不住心生憐憫。雖然憐憫這個詞,用在一個寵後的女兒身上有些不妥當,但牧謠偏偏就生了這種想法。
“別怕,我不會害你的!”牧謠輕聲安撫道,但很快她便皺起了眉頭,“你中過毒?!你不能說話是因為中毒所致,而不是他們說的生病!並且這毒現在還會給你帶來痛苦,就連你對香雪蘭起反應,也是因為這毒改變了你的體質!”
玉靈公主眼中有一抹亮光閃過,但很快便垂了眼睫。
果然,如自己所想的那樣,一切都與毒有關,怪不得靈水宮會防備得這麽緊,原來真有人想害這公主。
牧謠收回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卻發現她很淡然,並沒有被人識破真相後的詫異和慌張。
“公主,阿鎖願意替你解了這毒,讓你不再受其折磨,隻是你的聲帶被傷得厲害,想要如正常人般講話怕是有些困難,但阿鎖也願意試上一試,不知公主可願相信阿鎖?”
雖然之前因為她是蕭皇後的女兒,牧謠對她有些成見,但如今,她對這位公主的遭遇,除了同情再無其它。是以,她願以一顆醫者的心去解救她。
這毒發作起來有多痛苦,牧謠很是清楚。所以,她以為玉靈公主在聽了她這番真誠感人的話以後,一定會感激涕零。卻不想,公主很淡定地看著她,用手比劃了幾下。
見牧謠不明白她的意思,遂又用口型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你不是阿鎖!”
牧謠微微一愣,而後勾了勾唇角:“我是不是阿鎖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會害你,隻會幫助你,”見她愣愣地看著自己,又道:“不過我倒是很好奇是誰這麽歹毒,竟給你服下這麽惡毒的藥!”
聽了牧謠最後一句話,玉靈公主的眼神瞬間變得黯然,甚至溢滿了無以言表的悲傷,她閉上眼搖了搖頭,側身向裏睡去。
牧謠不懂她最後的搖頭是何意思,是不願相信自己還是不知道是誰害的她?又或是不願提起傷心的往事?
大概都有吧,牧謠輕歎口氣:“這事既然我遇上了,就不能不管,無論你相不相信,我都會想法治好你!”這話說出去自然是得不到回應的。
剛剛在滅燈的時候,她趁機探了探四周,並未感覺到隱藏的氣息,也就是說這靈水宮的侍衛在明麵上都喬裝成了宮女太監,而暗裏又是沒有隱衛的,如此一來便會給人一種防衛鬆懈的假象,那麽此舉又是為何呢?牧謠覺得這位玉靈公主的身上應該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起身看了看趴在桌上的鳶尾,沒有二、三個時辰是醒不過來的。不管怎樣,長夜如此漫漫,怎能委屈自己一夜不眠!於是,她大搖大擺地朝窗邊的軟榻走去,準備睡上一覺再說。
剛走兩步,燈影便顫抖起來,甚至有熄滅之勢,一股強大的氣流自窗外湧動而來,牧謠突然有種危險臨近的感覺。
她迅速自懷裏摸出一粒藥丸,在鳶尾的鼻尖處“叭”地捏碎,隨著一股刺鼻難聞的味道散開,鳶尾清醒了過來,與此同時,一個黑衣蒙麵人從窗外跳入,牧謠趕緊躲至壁角,而鳶尾不負所望地與黑衣人交上了手。
鳶尾的身手不錯,而黑衣人也不差,兩人眨眼間便過了十幾招。牧謠裝作害怕躲在角落裏,用帷幔遮住大半個自己,欣賞他們的打鬥。
隻見黑衣人的招數越打越快,鳶尾不太適應這般打法,顯得有些吃力,又是十幾招下來,鳶尾似乎已摸清了黑衣人的套路,漸漸又占了上風,她冷哼一聲,嘲諷地道:“真是賊心不死,想要公主的命先過了我這關!”
這黑衣人竟是來刺殺公主的!牧謠不禁往床榻上看去,卻發現不知何時玉靈公主已轉過身來,正睜著大眼看著二人打鬥,那眼神異常平靜,似乎眼前之事完全與她無關,又或者是見多了麻木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