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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凶相畢露

  膻庸的手中有一隻蛇骨令鑰,這是控製化蛇之門的關鍵。但是他知道,這樣的鑰匙世間並非隻有一把。


  他心中的兩個疑問暫時放在一旁,此時此刻,先要會一會那另一把鑰匙的新主人。


  天台山,秋雨纏綿,端木償揚走在金庭中不自覺的縮著肩膀。明明秋意正濃,可近些日子以來總不見陽光,陰霾緊緊的籠罩在這華麗宏偉的宮城之上。


  讓人心生寒涼。


  緱山仙庫的藏書無窮無盡,散落於人間的絕非一本兩本,端木償揚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在吳越查探一番。


  他揮手招來幾個侍衛,吩咐給他們去民間查訪的事。兩個要點:一要快,二要詳盡。


  事情要往快裏做容易,要達到盡善盡美也不難,難的是又快又好。一隊侍衛得到了這個指令,鑒於這位弟子風頭正勁,沒有當麵質疑,暫時答應了下來。


  在端木償揚離開後,侍衛頭領第一時間找到了金紫煙。


  “有這種事?是他自己的主意還是師父的安排?”


  “端木沒有說,”侍衛頭領回答道:“估計是他自己的想法。”


  “此事古怪,或許另有隱情,待我問一問師父便知。”


  金紫煙想了想,讓侍衛暫時離開金庭,去天湖畔等候消息,自己進古真殿去向南嶽神君求證。


  就這個耽擱的功夫,端木償揚敏感的察覺到了不尋常。並非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實在是他還有那麽一點自知之明。所有侍衛向來都隻聽從金紫煙一人的調派,今次自己一個吩咐他們就立即應承,委實不能不讓人存一個疑問。


  當他走到古真殿門口時,裏麵傳來的話語果然證實了他的猜想。


  端木償揚怒不可遏,然而又不能發作,隻得耐著性子聽下去。


  南嶽神君聽到這個消息,先是詫異,不過卻並未多說什麽,也沒有召回侍衛的吩咐。金紫煙提醒他的師父,端木師弟此舉有違仙家弟子本分。玄逸上仙究竟是否有罪,自有該管的人來管,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們這些做弟子的置喙。


  對於這個穩重的大徒弟,南嶽神君向來是器重有加。聽他如此說,便知端木償揚在自己的眾弟子心裏評價不高。如此一來,便不好駁回他的意見,更加不能因此申斥端木償揚。因此他雖未做評判,還是讚許了金紫煙的處事見地。


  而門外的偷聽者卻是心裏一定,他覺得師父既然沒有說不行,那必然是默許了自己的行為。可恨這班侍衛首鼠兩端,定要給他們些顏色看看,好教他們明白誰才是金庭未來的繼承者。


  想到這裏他急急奔赴天湖,當著眾侍衛的麵,把侍衛頭領叫出來,劈頭就是一頓訓斥。端木償揚氣急之下,話語難免不幹不淨。侍衛頭領哪裏遭過這等侮辱,然而畢竟訓練有素,又是當著自己手下兄弟的麵,他隻得強忍下心中怒氣,違心的喝住身後霍霍拔劍的眾侍衛。


  端木償揚見侍衛頭領冷冷的神情,半分認錯的態度也沒有,當即更氣。心想這不給他一點厲害,是真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啊,當即“噌”的拔出了劍。


  眾侍衛再也忍不住了,紛紛拔劍,兩方登時對峙了起來。


  就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刻,金紫煙即時趕到,身形一晃間仙氣掃過,眾侍衛的劍紛紛歸鞘。他迅疾的捉住端木償揚的手臂,在他反應過來前反手一擰,登時把他的劍奪了下來。


  “端木師弟,你這是做什麽?”


  端木償揚當眾被奪劍,真教他比被扒了衣服還難堪。再看金紫煙,怎麽看怎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臉。


  他上前一步,冷冷的道:“把劍還給我!”


  修煉有所成的仙家弟子,大多會用自己的血脈滋養兵刃,以使武器有靈。可端木償揚的劍乃是實打實的凡鐵,這樣一把寒酸的鐵劍,別說金紫煙看不上,就是侍衛也是頗有些瞧不起的。端木既然來搶,金紫煙也不好太駁他的麵子,當即挽一個劍花就準備還給他。


  當然,在還之前,有幾句話還是要說的。他對侍衛頭領說了幾句安撫的話,讓他們先行回金庭去。侍衛走後,他再對著端木償揚,麵上不自覺帶著些威嚴。


  可是,金紫煙訓誡的話還沒出口,平地一陣帶著濕氣的寒風襲來,吹起了端木償揚的衣擺,赫然露出了一枚長形的骨飾。


  端木償揚大驚,急忙收回手擋在自己腰際。可這電光火石間,金紫煙看了個清楚。


  “這是化蛇之門的令鑰?!”


  這一聲驚呼,引得端木償揚倉惶欲死,他腦子裏一片空白,膝蓋一軟幾乎跪倒。


  聯想到昨日的所見,金紫煙心中警鈴大作。本來已經伸出的手登時一轉把長劍捏了個粉碎,憑空一抓把自己的神劍祭出,橫在身側。


  “端木師弟,還不從實招來?”


  縱然端木償揚巧言令色,這一時三刻間也想不到完美的說辭。他隻得放低了聲色,道:“師兄你聽我解釋,這令鑰是我從沃野撿來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這樣的說法,除非金紫煙是個傻子才能相信。


  奈何,金紫煙非但不傻,且有著豐富的見識閱曆。他本來就對端木償揚保留著一定的成見,此刻便更加認定了他拜入南嶽門下目的不純。


  況且,南嶽神君收徒向來是廣而告之。單憑不把他帶回南嶽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他有問題。


  “有侍衛來報,你曾東海仙人共同外出飲酒,又私自赴東海參加仙會。”金紫煙本來還沒想那麽深,此刻說出來,倒是明白了其中關竅。道靜行事雖有大膽之處,卻絕非魯莽粗心之人,怎地身處沃野的消息這麽快便會被魔界得知?若非玄逸上仙離山,窮奇與諸魔又怎會膽敢闖入無界?這一切的消息來源,這怕與久留金庭的端木償揚有脫不開的關係。


  “道靜之死,是否與你有關?”


  端木償揚心知此刻再狡辯也是徒勞,狠心一口咬破了腮肉,嘴角登時滲出血來。


  他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千錯萬錯是我一人的錯,是師弟求成心切,被魔界妖孽找到空子給我下了蝕骨之毒。師弟也是逼不得已,請師兄給師弟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哦?如何彌補?”


  “道靜師徒確實有罪,可苦於難以搜集證據。”端木償揚並起兩指向天,信誓旦旦的道:“師弟借此機會,探聽到了一些機密,隻是還需要一些時間。請師兄暫時不要告知師父,待師弟成功後自會向師父請罪!”


  說起師父,金紫煙想起在古真殿中的談話。南嶽神君的確沒有明確的指令,或許他對此事是知情的?

  想到了這裏,金紫煙暫且點了頭。不忍親眼見到仙家洞天大開妖門,金紫煙收劍,最後給了端木償揚一句忠告,轉身離開。


  “莫要辱沒了南嶽的名聲!”


  這位南嶽大弟子,事事處處關心的盡皆是師門榮辱。可他不會想到,就是這一句話,成為了壓垮端木償揚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


  海岸邊的一座小草屋裏,東海仙人剛剛送走了讙,緊接著就迎來了一臉陰霾的仙家弟子。


  燒傷的全身都還纏著繃帶,東海仙人僵硬的坐下,聽著端木償揚顛三倒四的絮叨,心裏越發不耐煩。


  他生硬的打斷了端木償揚的話,直截了當道:“你是要是殺了金紫煙?”


  “……”


  一句疑問換來的卻是猶豫,東海仙人敲敲桌案,提醒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金紫煙既然已經知曉了咱們的大計,定然是留不得。”


  得到了這一句提醒,端木償揚紛亂的頭腦猛然一清,遲緩的點了點頭。


  “仙人所言極是,其實上次就該除掉此人,不然也不會有今日的麻煩了。”他不安的踱來踱去,擔憂的道:“他在師父身邊,隨時都有可能把我的事說出來,請仙人務必要快些動手。”


  東海仙人自然是不會親自動手的,況且,對著金紫煙,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好在法力高強之輩比比皆是,放眼魔界,頗有些人是願意除去一兩個仙家的。


  他讓端木償揚不要慌亂,當即給讙傳了信。


  等待是漫長的,透過竹木牆壁的縫隙,端木償揚怔怔的望向深沉的大海。一波又一波的浪濤卷起團團浮沫,推到岸邊礁石上。泡沫聚聚散散,正如他的心情一般。


  好在讙雖然回信慢,帶來的卻是個好消息。


  東海仙人仔細看過,對著端木償揚放心一笑道:“讙大人向來言出必行,你此刻立即返回金庭,設法把金紫煙騙出來。隻要他出了天台山的範圍,小命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得到了保證,端木償揚並未十分寬心。他知道,自己這一舉動,與親自動手無異。好在素來聽聞吳越境內沒有酆都鬼官和清虛宮密探的存在,隻要天台山守衛不發覺,此事便可瞞天過海。


  旁聽了一切的膻庸悄然離開,他知道已經沒有繼續聽下去的必要。出了這種紕漏,東海仙人作為策劃者必然要即刻前往魔界,而且,讙也必定等著他商議對策。


  金紫煙,比起他必死的命運,膻庸更關心的是吳越堪憂的局勢。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金師兄,你可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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