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偶然的平靜
“你曾經問我是不是青陽國的人，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道靜覺得自己難以想象黑衣人這個組織是怎樣的存在，他們的主腦無疑是一位神人。竟然會有這樣的神？執意與仙對抗，這與魔有什麽區別？
但是對於楊哈娜的話，他仍然保留著懷疑的態度，對於這樣的行為，她並沒有表達出自己的任何意見。道靜想，同樣是女孩子，如果換做是鹿箭，她第一時間就會表示憤慨。也敘述不了這麽詳盡，更斷然是不會如此平靜的講述這些殘暴的事件。
他盡量心平氣和，循循善誘道：“堂庭之山山勢險峻，你一個女孩子又身居高位，族中為什麽沒有人陪同你出來？”
“這個嘛……”楊哈娜轉過頭來，想了想才道：“是大神讓我出來的啊，我沒帶別人。”
“嗬。”道靜緩緩的搖頭，直直的看著她的眼睛：“如果我是大神，我不會讓我唯一的神女獨自出行去找我的仇人。”
“啊？”
已經將近黎明時分，道靜卻覺得自己更加清醒，他的聲音清亮，淡淡的卻是篤定的道：“你曾說過有一位高人傳授給你風咒助你尋我，他是不是還告訴了你我在哪裏？”
“我能不能不說啊？”楊哈娜打了個哈欠，像一隻小貓樣的依偎過來，撒嬌似的道：“奇楠哥哥，我困了。這些都不是要緊的事，改天再說吧。”
道靜已經很難再相信她的行為是單純無害，但是此時卻隻能先穩住她，再進行下一步的考慮，便也隨勢放她回去休息。誰料這楊哈娜非常懂得什麽叫得寸進尺，她眼巴巴的看著道靜，甜甜的笑著：“奇楠哥哥，我不想回去，我就睡在這裏吧。”
說著就要脫鞋上床。
“！”道靜第一反應就是把她推下去，慌亂之中力道大了些，楊哈娜愣是噗通摔到地上，滾了一圈。
“……”
“你推我幹什麽？”楊哈娜眼睛一瞪，坐在地上氣的要死。
如果有一把刀在身邊，道靜非常確信楊哈娜會衝過來捅自己一刀。他無奈的笑了笑，聲音盡量放柔：“你回去吧。”
“哼！我不！”楊哈娜索性抱胸坐在地上，那樣子似乎就等著道靜來扶。
“好吧，既然不想去休息，那你便跟我說說。如今找到了我，你可是要帶我回堂庭之山交差嗎？”
楊哈娜略有些驚訝，不過她想也沒想就答道：“那是當然，反正他們也不是要殺你，你就跟我回去，陪我……”說到這裏有些小羞澀，吃吃的笑著：“等我做了大祭司，你就給我做護法長老，多好啊。”
道靜聽到這話，是真正的怒極反笑：“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你呀！”楊哈娜一下子撲過來，眼看著一頭就要紮到道靜的懷中。
又來了，道靜慌手慌腳的趕忙擋開了她：“楊姑娘，請你自重！”
“你不喜歡我嗎？”楊哈娜有些不開心的嘟著嘴，燈火中她的麵龐自有種野性的妖嬈，一雙眼睛直直的望著道靜，絲毫不掩飾愛慕之情。
道靜心裏一動，不自覺的抬起了手，輕輕拍了下她的額頭：“別犯傻了。”他也沒太好的辦法，隻能輕聲哄著：“回去吧，聽話。”
“哦。”楊哈娜滿臉失望之色，不情不願的小步挪著走向門口。
“那你會跟我回去嗎？”
看著她的手按在門閂上扭頭等待自己的回答，道靜十分確信，如果自己給出的是否定的答案，那麽必將迎來新一輪的口水仗。
他靜靜的靠在床頭，修長的雙手交疊著，麵容安靜而柔和，淡淡一笑：“或許。”
楊哈娜一步竄回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也不顧道靜哭笑不得的表情，樂不可支的跳出了門。
看著木門重新關閉，道靜的笑容很快消失。
一年前，這個時間點似乎非常重要。緱山仙庫出現異動，自己失蹤，堂庭之山的神秘族群選出了一位新的神女，祭司卻帶著長老離開。
他們去了哪裏？
道靜的心中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此刻正在大地的某處，搜尋著三平道從未露麵的祭司與長老。
堂庭之山的祭司帶著兩位長老離開，清集郡有祭司與兩位長老組建了三平道。這會是個巧合嗎？
不可能！
玄珠心鏡安然放在枕邊，道靜看著它，心情十分複雜。
然而此時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
他靜心凝神打坐，盡管封印還在，自身的修為沒有被解封的部分也已經全部傳給了雲蘇。但是另一部分修為卻不再作亂。隨著調息，逐漸被自己的意念所控製。
雖然是地仙之力，但聊勝於無。
道靜向著虛空，打出一道傳訊符咒。看著清光遠去，他的心裏為之一靜。
“和鬆，希望你能有所收獲。”
“你就別不高興了，我們出去逛逛吧。”庭院中的矮樹旁，端木償揚堆起大大的笑臉，賣力的哄著鹿箭。
可是鹿箭對此置若罔聞，她一句話都沒回答。
事實上，此刻她已經說不出話來。自從在緱山中施展法力後，她就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好像自己的身體裏存在著另一個靈魂，一個不像原本依賴於他人的自己。種種變故讓她無力應對，隻想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待著。
看出了他的異樣，端木償揚輕輕撫上她的額頭，發現居然是滾燙的。
“你病了？”他大為驚訝，慌忙的就喚來下人讓他們去請大夫。
想了想還是不行，他拉起鹿箭的手就要往外走：“我帶你去醫館，這樣更快些。”
“不去。”鹿箭甩開了他的手，說出的話嘶啞無比。
端木償揚急了，故意板著臉道：“這怎麽能行呢？病了就得看大夫，你聽話。”
你才病了呢！你們都有病！
鹿箭氣呼呼的想著，也不顧端木償揚一臉關切，轉身噠噠噠就跑走了。
“誒？”
看著她的背影，下意識追出去的腳步卻停了下來。
“她大概是氣自己趕走了蒙慕吧，果然她的心中，蒙慕都比自己更重要些。”
“唉！”端木償揚一聲歎息，無力的坐在了樹下。
“你在這哭喪著臉做什麽？”楊哈娜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冷不丁的一句話嚇得端木償揚一激靈。
“瞧你那膽小的樣兒。”
雖然遭到了鄙視，可端木償揚依舊提不起精神來，也對，自己本來就沒什麽光輝形象，本來就是失敗者一個，還在意什麽形象？
想到這裏，他更加喪氣，連瘦削的背都挺不起來了。
楊哈娜看來看去，這端木償揚怎麽都是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她就不明白了，同樣是少年人，怎麽奇楠哥哥什麽時候看去都是意氣風揚的樣子，可他就一臉衰樣。
“你好歹爭點氣，整天這樣垂頭喪氣的，鹿箭怎麽能看上你呢？”
端木償揚道你當我不想啊，我也得有能讓她看上的本事啊！
他兩手一攤：“你看看我，幹啥啥不行，連我娘都瞧我不順眼，更別提鹿箭了。她的身邊來來去去的哪一個不比我強？”
“原來是因為這個。”楊哈娜掩口而笑，她蹲在端木償揚身前，伸出指頭戳了戳他的額頭，把他耷拉的腦袋頂起來。
“你呀，笨死了。這還不簡單！”
“誒？”端木償揚看她那一臉壞水橫流的樣子，心道莫非她有什麽主意？
“怎麽個簡單法，你說說看。”
“哼。”楊哈娜得意一笑：“道靜馬上就要和我回去了，你去求求他，讓他帶著你不就得了。我的奇楠哥哥那是做大事的人，你跟在他身邊怎麽還不能幫把手？”
她越想越覺得可行，索性拉住端木償揚就要去找道靜。陽光刺眼，她遮著額頭邊走邊小聲的指點道：“你等下就說自己跟定道靜了，拜他為大哥，讓他帶著你闖蕩，奇楠哥哥心軟，到時候一定會答應的。”
啊？端木償揚呆了呆，要是這樣的話：“我還是不去了吧。”
楊哈娜眼鋒一厲：“你費什麽話？再這樣拖拖拉拉的，我告訴你等下鹿箭回了天台山可就沒你什麽事了。奇楠哥哥的師尊不比你強上一千倍？”
豈止是一千倍？
端木償揚心裏一歎，倒是卸了力道，任由楊哈娜拉著自己。
“奇楠哥哥，你看我把誰帶來了？”看見道靜站在窗前，楊哈娜徑自推開門就往裏闖，果斷遭到了無視。
道靜其實已經猜到了端木償揚的來意，無非是向自己示好。他心裏略為反感，大好男兒竟然要利用女孩家來幫自己說和。
當下也不多做表態，隻吩咐楊哈娜先回去，自己同償揚有話說。
看著楊哈娜得意的向自己使了個眼色，端木償揚心道這人沒想到說的話還有幾分可信，難道道靜在意的是她？那以後是要跟她打好關係了。
道靜不知道他心裏這些彎彎繞，自己坐下倒了杯茶。
“我，呃……”端木償揚莫名的有些緊張，他不敢看道靜是何神色，但肯定已經猜到自己一定又是一副土鱉鄉巴佬樣。
反正自己就是這樣，你要是瞧不起就隨你的便吧。
他心一橫，開口道：“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能不能帶著我一塊走？”
沒想到他居然說的是這個，道靜略有些驚訝。連楊哈娜都能看出自己對於他們逼走蒙慕的事是不高興的，這端木償揚愣是黑不提白不提想略過此事？
也罷，究竟自己的心中也還是存了個疑影，是蒙慕自己作的太過，也難怪他人猜疑排擠。
當下淡淡道：“為什麽？”
端木償揚落寞一笑 “我不想這樣廢人一般的待在家裏，既然師父教給我法術，肯定是讓我有朝一日出人頭地，不是讓我這樣碌碌無為做個平頭小老百姓的。我不想辜負他老人家的期望，你就讓我跟著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