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水玉仙丹
雖然已經對三平道的實力有了預估，但人海戰術之下蒙慕還是受了傷。不知會否還有後招，眾人隻得立即趕回茶莊。
隻不過這點子傷即便在從小備受嗬護的道靜眼裏，也實在是不算什麽。可他還偏偏怕疼怕的要命，也不老實養著。道靜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捂著身上的繃帶哎喲哎喲個不停。
“上次你被化蛇打的那麽慘，也沒見你這麽受不了的。”鹿箭真的看不下去了，一陣見血戳穿他的小伎倆。
蒙慕一陣心虛，但還是弱弱的還嘴道：“還有臉說，那時你們誰管過我啊?現在有公子了，我疼我還不能說嘛。”
“……”
“以你的本事，若非是我提早言明不能傷人性命，的確不至於受傷。”也留不下什麽活口。
“看吧，還是公子心疼我。”
“……”多大的人了，還做鬼臉，不過這鬼臉難度還真高啊，鹿箭學了半天也沒學上來。
“不要鬧了，你們先回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道靜此刻非常需要整理一下思路，他想著師尊雖在閉關，但仙官各司其職也是應當知曉，是否該將今日探聽到的消息送回去？
還是……
正想著，和雅敲門而入，送來了換洗衣物。見道靜若有所思，她也不想打擾，可是離去之前卻看見案上放著一塊小石頭，映著燈火發出光彩來。
“水玉？”
道靜目光一亮：“你也認得此物？”
和雅不由得好笑：“我好歹也是王府主母，連這個也不認識豈不是太沒見識了。你還真當我是粗使老媽子呐。”
道靜連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又請和雅坐，仔細的詢問這樣東西的來曆用途。
石之美者皆為玉，而水玉其瑩如水，其堅如玉，瑩潔晶光，如水之精英。大多出產自仙山靈地，有人說這是千年寒冰所化，如果能尋到仙法將其煉成丹藥，服用後可使容顏永駐，青春不老。
的確曾經有過這樣的仙法，據說如今的諸位上仙中，就曾有將其化水而服配合修仙的。但他畢竟是擁有法力修為，又用其它的藥物調和，以虛空清靈之氣引導水玉發揮效用，也隻不過是有祛病延年之效。
和雅拿出一顆藥丸，這藥丸似棗核大小，紅白摻雜，便是三平道大力宣傳的萬能仙藥。
這藥丸中便是添加了水玉，其中還有辰砂、烏藥等物，其它都還好，便是這烏藥實實在在是天台山所產，所生長的地方世人難以靠近，怪不得會有人相信那二聖的確是玄逸上仙。
時間的疾病何止千百種，病理更是不盡相同，縱然真的是仙家靈藥，也須辯證施治。而且治病的方法也有很多種，怎麽可能會隻靠服食一顆丹藥便能百病盡消？
這辰砂有激發元氣之力，烏藥則可止痛。最初服用的確可以緩解病情，整個人看上去也會更有精神，但終究凡人之力難以消解此藥中各種成分的副作用。所以有些人吃過藥後病情好轉，有些人吃了後反而越來越覺得身體沉重。
隻是這三平道言之鑿鑿，百姓中有覺得不適者也是長久篤信的教眾。不僅不會懷疑，還會以為是自己心地不誠，反而會花更多的金錢請求拜見真仙解除病痛。這就是三平道的牟利方式，隻怕到了最後，那些見到鏡仙的人，不是飛升，根本就是被藥物腐蝕而亡。
“牟利也就罷了，何至於如此歹毒！”道靜眉頭緊鎖，暗沉沉壓著冷峻的目光。
和雅輕聲歎息：“這便不得而知了，據你所說那鏡仙有窺視鏡中人魂的法力，可咱們這茶莊四周布有守護法陣，縱然有些銅鏡，也不可能讓那人得逞，便是一次也沒有遇到過。”
既然牽連到天台山，道靜決定暫不通知諸位仙官。送走了和雅，他以符咒傳信給和嶽，讓他單獨查明烏藥之事。
今日與蒙慕打鬥的眾人裏麵，有幾位長老級的人物會使用一些法術，但並不精深，隻是初級的防身之術，看不出是何門派。雖然他盡量把事情鬧大，可三平道中的那位祭司卻始終沒有露麵。是確有其人還是如那水玉大神一般隻是編造出來的假象？道靜站在窗前望著天邊一彎殘月，陷入沉思。
鹿箭大大的打著哈欠，她已經瞌睡連連，卻還要努力回想白天的事，以回答蒙慕千奇百怪的問題，實在是……
“我都說了好幾遍了，你怎麽還這麽多問題呀？”
蒙慕給她灌下濃濃的一杯茶，推直了她的身子，讓她再好好說說那鏡仙的事。
“還說什麽呀？”鹿箭尋了塊帕子擦著打哈欠流出的眼淚，那樣子十分可憐，不知道的還以為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鏡仙真的說她是從一麵古鏡中脫離出來的？那她有沒有說是什麽樣的古鏡，叫什麽名字？”
鹿箭真的非常認真的回憶再回憶，最後還是搖頭：“沒有誒。”
“嘖”蒙慕看上去有些焦急，接著問道：“那她除了能看見人在鏡中的過去，還有什麽別的法術嗎？”
“別的法術？”鹿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打起了精神，“比如說呢？”
“能不能把她看到的過去再傳回給這個人，讓這個人自己回憶起來？”
“這倒沒有，不過……”鹿箭想了想：“我在那總壇的一間小屋裏發現門上麵也掛著一麵銅鏡，和其它的不一樣，那麵鏡子會發光。”
“會發光？”
“嗯嗯，看上去有點嚇人，但還勉強能不被嚇跑。那種感覺就好像，好像你在南郡治那個胖子的時候，是很像的。”
“！！！”蒙慕一個不穩，手中的茶潑出去大半，喃喃道：“那可不大妙啊。”
“公子，你睡下了嗎？我是蒙慕。”
叫門聲響起好半天之後，道靜才回過神來。他推開門，隻見清潔的月光下，一個身影坐在門下台階上，半長的馬尾，筆直的背，不是蒙慕還是誰？
草葉上露珠晶瑩，他的睫毛上也泛著細密的光。
道靜沉默了一會兒，無奈的搖了搖頭：“進來吧，你受了傷，當心夜露濕冷。”
“嘿嘿，公子，今天的事你怎麽看？”
“先說說你的想法？”
他不像道靜那般慣於盤腿，便伸直長腿豪邁的挨著他坐在矮榻下擱腳上。似乎是斟酌一番後才開口道：“那鏡仙法術詭異，我猜想或許沒有鹿箭聽到的那麽簡單。”
“公子，你有沒有想過，她能看到人的過去，會否有能力吸攝人的魂靈呢？”
道靜被他這麽一提醒，倒對想起了白日裏所見神情木訥之人，尋常人病痛加重該是步履艱難，麵帶痛苦之色。那些人看上去卻照常行走，麵無表情，更像是木偶一般。
“聽聞南疆巫術之中，有一種法術能夠吸攝人的魂靈，然後將其注入其他人體內，化為替身，以這種方式延續生命。”
“聽起來很邪門啊！”蒙慕咂舌。
“不錯，這種巫術因為逆天害命，在百多年前已被幾位仙人聯手破除，後來被列為禁術，任何人私自修煉都將遭受天譴。”
從這種巫術的效用來看，當時的修煉之法應當是十分複雜。既然已被禁，如今或許重新衍生了類似的法術，專為吸攝靈力。
“隻不過這凡人的靈力要來何用呢？”道靜不解。
這個蒙慕倒不認同了，他心說小公子你不就是凡人嗎？我看你的靈力就有用的很。
“公子你別小瞧了凡人，這萬物生而有靈，人為萬靈之長。雖然是普普通通的一個人，怎麽也能活個五十歲吧，比起那些朝生暮死的蜉蝣靈氣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即便是不如精靈神仙，但勝在人多。這三平道若果真幹那吸取靈力之事，那麽在這裏一年多的時間，積攢的靈力也非同小可！”
道靜認同的點點頭，補充道：
“有生最靈，莫過於人，人死後形魄歸於地，魂氣歸於天，靈力一物，時刻受著天地自然的吸引，脫離人身後難以在一處長久的積存。那鏡仙失去了真身，便是靠著吸取靈力才能留在世間。如果沒有封印的壓製與禁錮，她也將很快消散。隻是她終究還隻是維持，何須如此多的靈力？”
蒙慕心說道靜你怎麽就不明白呢？當然是要幹一件大事，但他隨即想到了一個問題。
他收斂了笑意，認認真真的問道：“公子你跟我說實話，你為什麽破不了封印？”
道靜在同塵宮中一夜一天，蒙慕相信他肯定嚐試了無數種辦法，但最後還是眼巴巴的等著救兵。如今這三平道中的封印連鹿箭都能闖進去，道靜卻不得其門。這實在不該是一個令正統仙家傳人束手無策之事。
道靜忽然欲言又止，目光閃閃爍爍看向別處。
這時的道靜，完全沒有平日裏成竹在胸的氣勢，乖乖的回到了一個普通的少年的樣子。死就死了，蒙慕仗著膽子問道：“公子你就老實說吧，究竟是忘了還是根本就不會。”
“！”你怎麽知道的？
失落記憶的事，道靜沒有跟任何一個人說過，他本以為過一段時間就會恢複，但現在卻隱隱有愈演愈烈之勢。最初是忘記了自己從出發去緱山到在東嶽醒來這一年的記憶，最近他發現連自己過去的記憶也都不完整。
雖然沒聽到回答，但看到道靜的臉色，蒙慕便明白了幾分。
“公子，其實虛無常死的時候，是我跟你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