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柳玉韻的故事
這對蘇清末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大約單個時辰,陰秋就看見柳玉韻的手顫動了一下,隨後慢慢的睜開眼,仿佛有些混沌,不清醒的模樣,顯得十分茫然。
突然間,他像是想起了什麽,猛地從床上彈起來,想要馬上下床出門的樣子,不過他身有重傷,剛下床就不受控製的倒在地上,即便這樣他還是咬著牙想要往前爬,似乎是不顧一切,爬也要爬出去的樣子。
陰秋無奈搖搖頭,此時柳玉韻眼裏已經沒了第一次見麵的澄澈空靈,那種十分透明的感覺也像是被潑了墨一般,變得如普通人一樣,充滿雜質。
她看了黑煞一眼,黑煞立馬上前把柳玉韻提起來,光看他的身形根本無法想象孩子一般的他怎能有這般大的力氣。
被提起來的柳玉韻暴躁不安,扭來扭去,連身上包紮好的傷口也因為掙紮而再次裂開,血流不止。
陰秋微微蹙眉,上去一巴掌把柳玉韻拍醒了,那雙渾濁不清的眼睛總算再次澄澈了起來——不過,變得霧蒙蒙的,讓人望不見底。
柳玉韻看了她半天,也沒反應過來她是誰,畢竟但是陰秋與她相見總是一身男裝,加上稍微修飾的妝容,突然恢複女裝的模樣,讓柳玉韻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
陰秋沒心情跟他解釋以往的種種,隻是讓黑煞把他扔在床上,小黑聽罷,絲毫沒有半點手軟,直接把他扔在了床上,這麽一摔,也把柳玉韻摔得更清醒了。
陰秋坐在白雙搬過來的椅子上,靠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柳玉韻,有些蠱惑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誰,我知道你現在遇見了麻煩,我可以幫助你,但是需要代價。”然後,就用那雙充滿妖氣的眼睛靜靜的看著柳玉韻,等待著他的回答。
從柳玉韻醒來的那一刻,陰秋就知道,這幹淨純粹的魂魄已經被汙染,沾染了汙穢,現在的柳玉韻滿心隻想奪得那個藍衣男子,已經變成了執念以及對那公子哥的仇恨,導致他不再幹淨如一,如今也隻能趕回老本行,以代價為借口,解開他的心結。
隻是沾染的魂魄,再也便不會來了。
陰秋心裏歎了一口氣,直道可惜。
柳玉韻幾乎是沒有考慮,脫口而出道:“我願意。”此時他以及完全清醒,無論怎樣總要一博,他一個人完全拚不過那公子哥,不如找人幫忙來得快,哪怕那代價無比慘痛他也要博那一博。
這大概是每個被逼近絕望中的人類吧,看見一絲希望就拚了命往上爬,哪怕這希望渺茫無比。
陰秋點點頭,手自然而然撐起,像是同在詭館一般吸兩口煙杆,這麽一弄才發現,她已經好久沒吸了,瞟了瞟在旁邊的蘇清末,又摸了摸腰間的煙杆,終究是沒拿出來,隻好用手撐著下巴,手擱在椅子把手上,有些縹緲道:“那把你遇見的事情說出來吧,希望我做什麽?還是說你想得到什麽?”
有些迫不及待般,柳玉韻想要從床上爬起來,可是身上有傷而且二次裂開,這麽一行動又血流不止,柳玉韻臉已經蒼白如雪,看上去十分脆弱,還是白雙有些看不下去,過去慢慢的把他扶了起來,順便把他裂開的傷口再次包紮。
陰秋從來不是什麽好人,她沒心,更何況現在的情況對她來說是在工作中,隻要能保證柳玉韻不死在她麵前,其餘的她不會有太大的動作。
包紮好又喝了點茶,柳玉韻緩過來神,慢慢的說起昨天發生的一切。
昨日他們走的時候大約是下午的樣子,他們走了大概沒多久,事情就發生了。
那藍衣男子叫禾月,是柳玉韻救下的乞丐。
那時柳玉韻不過少年大小,父母出門辦事卻遭山賊搶奪,雙雙身亡,當時在學堂的柳玉韻聽到消息時幾乎暈倒,然而他強撐著回去,用孱弱的身子為雙親辦了葬禮,仆人們走的走,散的散,看他一個孩子將來肯定沒什麽幹頭,卷了金銀細軟就跑。
留下的隻有一個老管家,老管家當時也是高齡,但對柳家忠心耿耿,把柳玉韻當親孫子般疼愛,他們兩人就這麽在這空落落的房子生活下去。
那老管家年輕時也是文人一個,拖百般關係才找到一個教書的老朋友,把柳玉韻送進去,讓他學習,自己則找活幹。
柳玉韻看著文弱,可實際上獨立自強,絕不認輸,他愧疚老管家大把年紀還要出去賺錢養他。於是他白天讀書,晚上找了賺錢的活,天天就這麽歇也不歇的過著,慢慢的也習慣了,在這種極度疲憊的狀態下,他撐過去了。
老管家終究沒能陪他太久,在他剛剛弱冠之時走了,這時的他已經在雲川當了個小的教書先生,教一些雲川的孩子們一些知識,他不想去考些什麽功名,隻想安安穩穩的在雲川帶著,和老管家一起生活。
老管家去世那天,他又是一個人辦了喪禮,冷冷清清的宅子從此隻剩下他一個人,老管家走得很突兀,但他還是習慣了,每天白天教書,晚上獨自回家,麵對冷冷的房子,他習慣了,這段蒼白重複的生活,他撐過去了。
見到禾月那天,他在正回家的路上,那天月亮十分的亮,還是一輪滿月掛在天邊,照的小巷十分亮堂,也因此看到了趴在門口的人。
那人穿著破爛,非常的髒,連頭發也揪成一團一團,看上去像是很久也沒有洗過的樣子。
出於好心,他上前看了一看,卻發現那人已經昏了過去,隻能感受到微弱的氣息。
他急忙把人帶進屋,喂了點水,那人迷迷糊糊醒過來,髒兮兮的臉上一對眼睛異常紮眼,如同今晚回家時看到的月亮,亮的出奇。
他問了好幾個問題,那人都不說,柳玉韻以為是餓的,找了點吃的看那人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再問,還是不說,到後來柳玉韻才發現,此人是個啞巴。
他本來想讓那人離開,卻沒想那人跪在地上拉他的袍角哀求,滿月一般眼睛充滿了哀求,可憐無比。
或許是那人的眼睛太過好看,或許是自己一個人太過孤獨,鬼使神差的,柳玉韻留下了他 。
後見到那人的樣貌他簡直驚訝的說不出話,他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人,心中有那麽一瞬間的悸動。
那人不知道自己叫什麽,隻寫了一個“禾”字,想起救他的夜晚和那雙滿月般的眼睛,柳玉韻就給他起名為月,禾月,自己叫他阿月。
這樣的樣貌出去必定惹得大患,隻能委屈禾月待在家,即使這樣,禾月也十分高興。
不知是日久生情還是怎樣,慢慢的柳玉韻覺得自己對禾月動了一些不該動的情愫,一開始還能壓下去,越到後來越壓不住,他雖然恐慌可也不想失去所愛的人,想了許久,終於將自己的心情告訴了禾月。
他以為自己會招來痛打,鄙視,萬萬沒想到禾月輕易地接受了他,就這麽,他們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此後,柳玉韻更是打起十二萬分心情來保護禾月,不讓外人見他一麵,禾月也不在意,似乎柳玉韻才是他的一切,他的中心。
但,總會有疏忽大意的時候。
就在昨天他們走的時候,柳玉韻也出門,但是他忘記帶教學需要用的課本,禾月一看著急,但又知道自己不能輕易出門,可是柳玉韻又沒走多久,這小巷平常又沒什麽人,隻是幾步的問題,應該沒關係。
這麽想著,禾月出去了,帶著柳玉韻遺留的課本。
不是是巧合還是人為,那公子哥就這麽巧的走了那小巷,看到了美得跟仙女般的禾月,色心大發,當即拉了禾月就要親。
禾月看著美得跟仙女一樣,可他畢竟是個男人,直接一拳上去,打的公子哥眼冒金星,那公子哥反而不生氣,樂的像個傻子直道小辣椒小辣椒,爺就是喜歡你這樣的烈性!
禾月氣的不行,奈何口不能言,隻能做凶裝嚇唬公子哥,可惜他長得太過好看,生氣起來也是十分漂亮,沒有一點威懾力。
這邊公子哥還想調戲調戲禾月,沒想到那邊忘記拿課本的柳玉韻回來,見到此景上前護住禾月,問公子哥幹什麽。
公子哥本來還有玩的心情,柳玉韻這麽一護就惱了,當即叫了身邊的跟班對柳玉韻一頓揍,那跟班吃的又胖又壯,書生柳玉韻自然不是對手,一個跟班逮著柳玉韻就揍,另一個根本直接扛著禾月就走,任憑禾月又打又踹也不為所動。
公子哥高興,哼著歌,後麵一個跟班扛著禾月,另一個下狠手直接把柳玉韻打昏也跟了上來。
等柳玉韻醒來時,已經傍晚了,他瘋了一樣起來就跑,跑到大街上見人就問那公子哥在哪,他此時衣袍淩亂,滿身血跡,頭發蓬亂,活像個瘋子,路人被他嚇得尖叫逃跑。
雲川不大,大部分人已經聽了流言,是那公子哥放出來的,他說雲川有名的教書先生竟然是個斷袖,在家裏圈養小倌倌。
那公子哥也是個混的,發現禾月是個男的後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男女不忌,硬要強上,後還散播謠言,順便把柳玉韻也搞臭了。
後來,發了瘋的柳玉韻找上門,又被公子哥的人一頓毒打這次打的更重,直接把柳玉韻打的昏了過去,呼吸孱弱,要死不活的模樣。
公子哥看著糟心,就讓人把他扔出去,附近的百姓招惹不起公子哥,誰也不敢管他。
後來,還是有人偷偷地把柳玉韻帶走,放回了他自己的家,匆匆拿衣服包了幾下上課就跑了。柳玉韻昏迷了很長時間,直到陰秋他們回來救助才醒過來,若是在晚一點,大概就隻能與閻王相見了。
“我隻想把阿月救出來……”柳玉韻麵色蒼白,說話聲也變得越來越低。
“隻要阿月出來,什麽代價都無所……”話沒說完,就倒了下去。
蘇清末上前,探了探他的脈搏,才道:“無礙,失血過多而已。”
“剛好。”陰秋站起來,有點冷肅道:“這事也不能讓他摻和,我自己去一趟。”
【詐屍的更新……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