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野白
看著他走來走去十分心不在焉的模樣,陰秋揪住他:“喂,別亂跑了,給我們說說,劉良俊記憶力那個男的是誰?”
劉良俊記憶中雖然模糊,可是仍然顯出了那神秘男子的樣貌,貌似長相不醜,可是讓陰秋在意的是,他的眉間有一塊菱形的紅色圖案,大約指甲蓋大小,顯得異常紮眼,讓陰秋過目難忘,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金霽月掙開了陰秋整個人來回走動,顯然內心十分不平靜,他一會搖搖扇子一會又猛然灌下一杯涼茶,好像受到什麽驚嚇一般整個人又熱又燥,所有人都在等他平靜下來,終於轉了幾圈喝了一壺涼茶之後,金霽月冷靜下來,隻是仍然不斷地扇著扇子,“呼哧,呼哧”力道大的像是要把扇子扇爛。
他坐下來,像是不知道怎麽開口一樣,幾次欲言又止,弄得陰秋急得不行。
他說:“你們熟悉那人眉間的圖案嗎?”
陰秋想了想,印象中感覺像是見過,但是仿佛又記不太清,於是搖搖頭:“不清楚,但是有點印象。”
金霽月轉向蘇清末,而後他頓了頓,“你能看見嗎?”
閻王在一旁道:“走馬燈可以直接出現在人的腦海裏。”
蘇清末沉默沒有說話,金霽月卻沒耐心等,直接倒豆子般說了一幹二淨:“那人記憶裏眉間有菱形圖案的人,是守護天樹的白蛇一族。”
他緩了緩喝口茶,扇扇折扇繼續道:“天樹是生出你和蘇清末的天道之樹,你們倆就相當於善與惡的具象化,而天樹為了保護當時還隻是果子的你們,喚出了白蛇一族來當守護天樹的守衛。”
“當然,守衛不止一個,除了白蛇一族,還有我們白狐,我們被天樹所呼喚,榮幸的當上了守護者來保護著當時還隻是果子的你們。和白蛇不一樣的是,我們有天樹賜予的天書,天書上記錄著世間所有事,這也就是為什麽我無所不知的原因,而剛剛那個神秘人眉間的圖案,正是被選中的白蛇一族特有的圖案。”
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眉間溢出一股淡淡的憂愁:“現如今,白蛇一族恐怕就隻剩下一個人了。”
閻王問:“為甚?”
金霽月沉默良久,才用一種滄桑的語氣道:“不光是他,當時被選中的白蛇和白狐們,隻能活下來一人,因為我們被賦予了守護天樹,保護天果的責任,如果他們降生,天樹消失,我們自然也不能過多存活,隻能留下一名族人,不老不死,永生永世存在。我們白狐是自然消失在世上,而白蛇一族卻不是,他們是被一人屠殺而死。”
“當初被天樹所召喚的我們隻能生活在天樹身邊,不得離開,於是我們便和白蛇一族安穩的生活在天上,直到天樹消失,完成我們的使命為止。但是萬萬沒想到白蛇裏生出了異類,那是一條通體發黑的黑蛇,就是記憶力那個神秘的男人,野白。黑蛇本為不詳,當時白蛇的族長想要將他殺死,可是天樹麵前不得殺生,無奈隻能讓他活了下來。”
“大概是顏色的問題,那孩子不少被排擠,連帶著白蛇的族長也不喜歡他,可能是怨氣積攢依舊,在你們快要降生的時候,他偷走了一顆未完全成熟的果子不知去向,所有人都找不到他,等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白蛇一族已經全部死光,被他一人所殺而死。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果子的力量,他變得異常邪肆,渾身充滿了不詳的黑暗氣息,我完全打不過他,隻能落荒逃走。”
他歎了口氣道:“沒想到竟然又見到了他,我都快要忘了他了。”
“對了!”他微微撩了一下耳邊的發絲,有些不在意道:“他偷走的那顆果子是灰色的,也不知道是怎樣的果子,不過看他現在的模樣,恐怕是和你們一樣重要。”
陰秋沒有像蘇清末一樣沉默,隻是微微蹙眉問道:“那他,為什麽要針對我和蘇清末?”
這話問住了金霽月,他搖搖頭:“天書上沒他關於他的事情,他就像是被天道所遺棄的人一樣,若不是今日見到他,我都以為他被那果子所反噬而死了。”
陰秋想不明白,這野白為何要針對她和蘇清末?難不成他們身上有什麽他需要的東西?還是說,他在醞釀著什麽陰謀?
閻王坐在高坐上,一臉陰沉道:“這黑蛇肯定在醞釀什麽陰謀,而且這陰謀絕對是關於你和蘇大人的,要是讓我抓住了這小黑蛇,我非把他碎屍萬段做成蛇羹不成!都是因為他!害我地府突然多了那麽多殘缺鬼!破壞了我地府的和諧!真是氣死本閻王了!這黑蛇太可惡!陰秋,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說到最後,語氣變得非常擔憂,讓陰秋心裏暖暖的。
三個人的討論更襯的蘇清末清冷沉默,於是陰秋轉身問他:“清末,你覺得呢?”
蘇清末不再沉默,他淡淡出聲道:“這陰謀或許還很大,我們必須在他陰謀完成之前阻止他,雖然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但是既然搶走了我的雙眼,那就證明此事不可小窺。如今他收走了劉良俊的一半魂魄,那就說明他下一個目標就是善人,當務之急是趕在他之前,找到他想要殺死的人。”
這下子陰秋立馬垮了臉,頗有些頭疼道:“說起來輕巧做起來難,誰知道他下個目標誰啊?再說了,天底下那麽多人,心地善良的人怕是也不少,我們難不成要一個一個找?那要找到猴年馬月了!”
蘇清末卻摸摸她的頭,有些好笑道:“他取的可不是一般善惡的魂魄,首先,惡要惡到極致,黑到極致。反觀若是善,那必定要是極為純粹,幹淨的魂魄,這樣的魂魄在天底下可是少見得很。”
陰秋一臉茫然:“是這樣?”
閻王從高坐上走下來,歎息道:“你連這也不知道嗎?”
陰秋炸了毛,蹭的從椅子上跳起來,衝著閻王道:“這我怎麽知道!”
閻王卻是搖搖頭,捂著耳朵退開三步對她科普道:“人死之後下地獄,每個魂魄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後,都會重新衝刷,變成幹淨,純粹的模樣,然後輪回投胎。所以嬰兒才會那麽幹淨純粹,因為他們沒有接收到人界的汙染,當他們長大後魂魄就會漸漸受到汙濁的腐蝕,變成所謂的壞人,充滿邪惡,肮髒意念的人。隻有極少數人能夠保持自己的幹淨,純粹,讓自己不受欲望的擺布,所以這種魂魄極為可貴,少見。”
這是陰秋從不知道的事情,顯然將她驚住了,呆呆的站著,顯得有些可笑,她愣愣道:“那……所謂的人……”
閻王看她一眼,像是被她的樣子逗笑了,隨意的拍了拍袖子有些無所謂的道:“人類而言不過是一具承載著魂魄的軀殼而已。”
金霽月挑挑眉,狐狸眼風騷難掩,他用扇子遮住自己的下巴輕聲道:“原來如此。”
閻王看到他們的反應非常疑惑:“難道你們都不知道?”
陰秋重新坐在椅子上,聽他這麽說忍不住道:“當然不知道。”
“好吧。”閻王聳聳肩,“這麽說吧,除了你和蘇大人,我和他,以及世上所有的人還有那些清冷的神仙們,不過都是為了承載魂魄而做出來的容器罷了。”
“沒有誰能獲得永久的長生,神仙也會死,所謂成仙不過是讓軀殼活的時間更長些罷了,死之後一碗孟婆湯就能讓他忘記前生的一切,然後再換一具殼子重新活一遍,如此循環而已。”
陰秋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她轉頭看著波瀾不驚的蘇清末道:“你早就知道?”
蘇清末點點頭。
陰秋扶額:“好吧,那麽,我們要怎樣才能找到幹淨、純粹的人呢?”
聽罷金霽月猛然站起,搖著扇子一晃一晃來到陰秋麵前,笑的狐狸眼都眯成了一條縫,陰秋甚至能看到他身後的狐狸尾巴一搖一擺,仿佛在打什麽主意。
於是她看著騷狐狸警惕道:“你幹嘛?”
金霽月笑的像朵花兒一樣,“我知道幹淨純粹的人在哪。”
陰秋一臉不相信,臉扭到一邊,斜眼看著他沒說話。
這時坐在她身邊的蘇清末掏出一袋銀子扔出去,金霽月接了個正著,隻見蘇清末淡淡出聲:“說。”
金霽月一臉賺了大錢的模樣,臉上淨是商人特有的奸笑,掂了掂那沉甸甸的錢袋才樂嗬嗬道:“還是你明白。”說完用一種“你真窮”的眼神輕蔑的看著陰秋,氣的陰秋想抽他,但還是忍住了。
天書能看到人的生平一切,金霽月自然知曉所謂幹淨又純粹的人在哪個地方。
一邊翻著天書,金霽月一邊道:“既然他剛搶奪走惡魂,那麽善魂應該也不會離得太遠,就看看這京城周圍看看有沒有吧。”
他看得到是非常認真的模樣,可是陰秋一個字也瞧不見,還能看見一頁頁無字的紙,看來這天書還是隻能狐狸一個人看。
翻了半天,金霽月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衝他們擺擺手道:“找到了,就在京城周圍,這個人還真是幹淨純粹,不過嘛,嘖嘖嘖,有意思。”他看了看陰秋,又看了看蘇清末,笑的有些不懷好意。
看著他笑的一臉奸詐,陰秋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跑到一邊問他:“怎麽了?”
金霽月隻是笑而不語,隻是搖搖頭道:“就在雲川縣那一塊,具體位置我也不清楚,此人叫柳玉韻。”
陰秋有點惱:“拿了錢還不說清楚些!”
金霽月隻是搖搖扇子沒有回話,隻是笑著道:“給你們一個忠告,你們若是想保護他不受傷害的話,還是改變一下身份比較好,比如假扮個夫妻什麽的。”
“為什麽?”
“因為這樣既降低了柳玉韻的防備心,還能抓野白個措手不及。”
陰秋聽罷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我知道了。”轉身拉著蘇清末對他們擺了擺手:“時間緊迫,我們先走了。”說完風一樣的就走了。
看著人都走了還笑的一臉不安好心的金霽月,閻王不由得抱緊了雙臂,有些顫抖的問道:“難道……難道你都是騙他們的?”
金霽月狐狸眼一翻,“百曉生從不騙人。”
“那你怎麽笑的這般惡心!”
“關你屁事!滾滾滾!”
“這可是我的地府!”
“怪不得這麽破。這股子窮酸勁酸的我惡心死了!”
“你……”閻王顫抖著小手風中黃葉般指著金霽月,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大人!大人!”
金霽月完全不管身後一團亂的情況,搖著扇子一臉莫測笑意,這次好戲定然精彩,不能在現場真是可惜了,蘇清末啊蘇清末,這回你可要好好感謝我,不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