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複雜的人心
京城後來發生的事陰秋一概不知,此刻她正拉著蘇清末直奔地府找閻王,但是被蘇清末攔住了,拽著她的手微微蹙眉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陰秋也一無所知,隻能愣愣道:“我也不知道,這黑痕突然出現的。”然後她就把劉良俊的事情說了一遍,讓蘇清末眉頭皺的更緊。
蘇清末輕撫她的手腕,淡淡道:“我雖看不見,可是在你的手腕上感受到了一股不祥的氣息,就像被人盯著一樣,小心點。”說完用手輕輕抓著她的手腕,在她手腕上印上了一道白色的痕跡,完完全全遮住了原本的黑痕,一絲黑色也不露出。
蘇清末道:“這樣就沒事了。”
陰秋驚訝的不行:“這樣就行了麽?”
“我最克這種不祥之物。”
“也對,不過你怎麽還抓著我的手,印上不就行了嗎?”
蘇清末微微搖頭,拿出國師的姿態一本正經道:“隻是印上的力量還不夠,不能完全壓製這氣息,這樣牽著你更能夠壓製這不祥的氣息。”
陰秋有些錯愕道:“還能這樣嗎?”看著蘇清末節骨分明的手輕柔的拉著自己的手腕,陰秋有那麽一瞬間的不想鬆手,於是她也並沒有說,任由蘇清末牽著,兩人就以這樣的姿態來到了地府。
閻王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看著他們倆,似乎含著淡淡的不讚同,他說:“這種時候你們倆還有空談情說愛!”
陰秋卻一語道破:“拉倒吧,你就是嫉妒,再說了清末隻是幫我壓製不詳之力而已,你可別會錯意侮辱了國師大人的清白。”
蘇清末依舊沒有鬆手,他道:“千年老光棍。”
國師大人可謂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逗得陰秋捧著肚子哈哈大笑:“噗!對對對,他就是千年老光棍哈哈哈哈哈!”
正在這時,金霽月晃著扇子騷裏騷氣的走過來,狐狸眼一挑,仿佛看透了一切般補道:“萬年獨一人。”
氣的閻王渾身發抖,理也不理他們自己走了。
陰秋疑惑的看著金霽月,問道:“你怎麽在這?”
金霽月扇子一折,高深莫測道:“百曉生知曉世間所有事,我來自然是為你們解疑惑來的。”
陰秋一臉不信任,金霽月就是個騷狐狸,能幹出什麽著調的事,簡直和閻王一樣,事事不著調!
跟隨閻王,幾人一同進入閻王殿。
進去之後陰秋發現,殿裏正站著一個呆滯的魂魄,一看正是劉良俊!
白無常在一旁解釋道:“閻王大人說一會要用走馬燈觀看此人的記憶,雖然不完整,但或許能知曉一些有用的情報。”
陰秋點點頭,對蘇清末道:“這個人或許接觸過我們不知道的幕後之人,因為他對我說了很詭異的話,還在我手上……”
閻王問道:“怎麽?”
陰秋:“在我手腕上留下了一道像蛇一樣的黑痕,不過被清末蓋住了,或許,下次我就能見到這個一直躲在暗處的人了。”
閻王聽罷整個人都認真了起來,平常吊兒郎當的麵孔上嚴謹無比,他拿出一隻形狀奇特的燈,大約普通花燈那麽大,上麵雕刻了三隻馬頭,整個燈漆黑無比看上去陰氣森森,拿出來的瞬間就顯出一股涼意。
金霽月挑挑眉,小聲道:“走馬燈。”
隻見閻王把燈提高,讓一隻馬頭對著劉良俊無神的雙眼,對上的那一霎,走馬燈開始幽幽的亮起一抹黑光,在場的每個人眼前出現一幅幅的畫麵。
那是劉良俊的記憶。
……
這是一個不怎麽幸福美滿的故事。
劉良俊是小妾所生的孩子,由於劉良俊的父親劉天華貪圖美色,後院大大小小成堆的美人,而劉良俊的母親也不過是劉父逛青樓的隨口甜言蜜語哄來的一介藝伎罷了。他不知道那樣的承諾對於一個身處青樓的女子來說有多大的誘惑力,藝伎終究是死心塌地愛上了他,拋棄一切走進了他的後院,做了眾多美人中的一個小妾。
如同所有話本子那樣,劉天華一開始及其寵愛藝伎,可最終還是被新的美人所代替,藝伎漸漸失寵,好在,她拚死在正妻的眼下生下了一個孩子,那就是劉良俊。
劉天華的正妻肖雲是一個及其強勢的女人,對於劉天華的花天酒地也是不聞不問,她總是冷冰冰的淡漠無比,好像從未愛過劉父一樣,但是她對於自己的孩子倒是極盡愛護,為了讓自己的孩子沒有威脅的繼承劉天華的爵位,肖雲對後院的女人防備很緊,藝伎是唯一一個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下孩子的女人。
劉良俊的童年可謂淒慘無比,嫡子嫡女是雙胞胎,比他大上三歲,從小劉良俊就是在欺辱下長大,藝伎縱容想保護自己的孩子,可她一介青樓女子心思那抵得過上深宅大院出來的女子,藝伎沒辦法每時每刻都保護自己的孩子,時不時他的身上就會出現青青紫紫的傷痕。
為了能夠保護自己的母親,劉良俊不得不學會笑臉相迎,盡力討好自己肖雲來獲得一點的寬容,他不在乎劉天華對他多看重,他隻想保護好自己柔弱的母親就好,隻要能在肖雲手下護得母親完好就可以。
越長越大,劉良俊俏似藝伎的精致麵龐也越長越開,直到有一天嫡子劉仁紮看他的眼神被嫡女劉淮思給看到了,於是劉淮思便偷偷地把劉良俊約了出來,劉良俊不敢違背自己姐姐的命令,隻好跟隨而去,沒想到竟然換來了自己同父異母哥哥的魔抓,他想反抗,可是卻被自己的姐姐給下了藥無法動彈,隻能屈辱的忍受著一切,因為他要保護自己的母親,隻能忍氣吞聲。甚至在後來為了不被藝伎看出端倪,他強撐著裝作沒事的樣子,卻在晚上躲在被子裏留下了屈辱的淚水,堂堂七尺男兒竟然在別人胯下婉轉,這叫他如何承受!可是,為了母親,隻能如此!
劉良俊沒想到的是,他的忍氣吞聲換來的卻是更多的不堪,劉仁紮甚至過分的叫來自己的兄弟一起來“享用”自己誘人的弟弟,劉良俊什麽也做不到,他沒能力,隻能忍受著一切,隻能不甘心的求他們不要說出去,求他們保住自己肮髒的秘密。
慘痛的經曆使得劉良俊生的一副七巧玲瓏心,他溫和謙遜,知性有禮,再加上相貌俊俏,讓不少待字閨中的女孩心心向往,他那肮髒的秘密隻有為數不多的人知道,他以為自己能這麽偽裝的活下去,可到底是劉淮思看不慣他過好,認為他不過是一介小妾的孩子,怎能如此猖狂!於是再一次聚會上當眾揭穿了他肮髒的秘密,當然,她將自己的哥哥完完整整的摘了出來,摘得一幹二淨,清清白白。
她說:“是這個不要臉的庶子勾引我哥哥!真是同他那青樓出身的妓子娘一樣,不要皮麵!”
眾人的指指點點下,劉良俊狼狽的離開聚會,他的溫和謙遜,知性有禮,全部變成了虛偽的謊言,所有人都不相信他,隻當他是一個有心計的庶子,上不得台麵!
這事鬧得太大,終究是讓肖雲知道了,她坐在高高的正妻之位,垂眸毫不在意的看著劉良俊和藝伎,淡漠的眼神仿佛在看螻蟻一般,她揮揮白皙的柔荑,就讓藝伎身上挨了十幾板子,奄奄一息的藝伎躺在床上,抓著劉良俊的手笑著安慰他,告訴他娘親相信他,讓他不要擔心。
或許上天容不下他們母子,第二天藝伎就斷了氣,死亡讓他們母子陰陽相隔。
壓在心底的仇恨終於爆發,劉良俊心中恨得不行,恨劉天華,恨肖雲,恨劉仁紮,恨劉淮思,恨所有欺辱他們母子的人。抱著同歸於盡心思的時候,那個男人出現了,男人誘惑著用他們死亡的條件讓他答應了,用自己的魂魄換取劉天華他們的死亡,那個神秘的男人答應了他所有的願望。
他把劉天華這個負心的男人削成了人彘,讓他不斷氣的不倫不類怪物一般的活著;他把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拉入了泥潭,扒了她華貴的衣裳,毀了她精致的容貌,挖了她漂亮的雙眼,折斷了她的四肢,丟在了最下九流的窯子做那最下等的美人盂;至於劉淮思和劉仁紮,他拔了兩人的舌頭,抽了兩人的肋骨,讓他們爛泥一樣的天天癱在地上,每天給他們兩下劇烈的藥,找了各色各樣的人來每天盡心盡力的“伺候”二人,他相信他們兩個一定會喜歡。
從此以後,他變得越來越邪惡,仇恨無限放大,甚至恨到了無辜人的身上,他認為自己的童年不幸福,那就讓所有有兄弟姐妹的孩子都不幸福!讓他們陪著自己不幸福!陪著自己墮落!就這樣,他開始了拐孩子,拐走的都是些有兄弟姐妹的孩子,他想看著這些孩子為了自己活下去而拋棄自己的兄弟姐妹,想看到他們反目成仇,互相陷害,看著他們如同自己一樣墮落,黑暗。
到了這個走馬燈就滅了,或許因為魂魄殘缺的原因,記憶也不大完全,黑色的光芒緩緩而滅,一時間殿內沉默無比,沒有一個人出聲。
突然,閻王拿起走馬燈在眼前來回撥弄,平淡的陳述道:“這種人不相信任何感情,對他來說整個世界都仿佛虛假的一般,讓他厭惡,讓他惡心,或許死了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可是被他殘害的孩子們卻仍在苦苦煎熬,或許他是可憐的,可這完全不能成為他害人的借口,他終究要為自己活著所犯下的罪行而贖罪。我不會讓他這麽輕易投胎的。”
陰秋歎息一聲,聲音如同縹緲輕煙一般淡淡刮過:“這都是誰的錯呢。”
金霽月搖搖折扇,顯得十分不平靜,狐狸眼眯了又眯,終究是發聲道:“誰知道呢,他既沒錯也有錯,好像所有人都沒錯,但好像所有人又都有錯,或許,誰都沒錯,錯的隻是令人作嘔的人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