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惡襲
去找黑煞的路上，陰秋才猛地一拍腦袋，剛才關顧著蘇清末的身體有無大礙，居然忘了說出那怪小孩能用法術定住她的事了，這可不是小事，要知道她和蘇清末不歸任何人管，連天上至尊的玉帝老頭也要對他們畢恭畢敬，因為他們屬於天地法則，本身就是這世界的規則，而如今居然有人能打破這規則，說明多出來了一股和他們同源，甚至還高出他們的強大力量，而且這股強大的力量如今在暗處針對他們，這對陰秋還是蘇清末來說，都是極為不好的。
算了，陰秋想，看完黑煞再去找蘇清末說吧。
到黑煞房間的時候，白雙正在屋裏忙前忙後，又是煎藥又是拿熱毛巾給黑煞擦臉，忙的像個陀螺。
“我來吧。”陰秋走過去，接過白雙手裏的藥碗，坐到黑煞旁邊準備喂他，卻發現黑煞麵色煞白，脖子黑青已經蔓延，陰秋一頓，擱下藥碗輕柔的扯開黑煞的衣服，發現那黑青已經蔓延道黑煞的肩膀處，甚至還有擴大的跡象。
陰秋轉過來問白雙：“這是怎麽回事？”
白雙苦澀道：“我也不知道……雪參也沒有查出這是什麽情況，直說黑煞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好，要是這黑青蔓延到全身，恐怕……”最後的話他沒有說完，但是陰秋已經知道了結果，她麵色陰沉，站起來摸摸白雙的頭沒有說話，既然當初已經救下了白雙黑煞，那她絕對不會讓他們再次受到傷害。
陰秋鄭重道：“你放心，小黑不會有事的。”替黑煞整好衣服，又安慰的摸摸白雙的腦袋，知曉這倆小子關係好，想必白雙心裏也是難受無比。
她想，蘇清末既然是醫師，一定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算來算去還是要麻煩他，想到他剛剛失去了一雙眼一定心裏難受，可是為了黑煞她還是要厚著臉皮去找他。陰秋在心裏狠狠地罵了自己一頓，順便把那個怪小孩在心裏揍了個死。
隻是她還沒踏出門，雪參就已經扶著蘇清末走了進來。
陰秋已經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了，隻是有些幹澀道：“你來了。”
蘇清末眼上覆著錦帶，他明明什麽都看不見，卻還是順著聲音麵朝陰秋的位置，道：“你需要我。”
這下子陰秋什麽話也說不過來了，走過去扶著蘇清末走向黑煞，白雙連忙搬了個八仙椅放到蘇清末身後，陰秋小心翼翼扶著他坐下。
即使他已經沒了一雙眼，但是他的醫術仍在，伸手顯出淡淡的白光放在黑煞的脖子黑青的地方，一旁的陰秋白雙一大一小在旁邊眼巴巴的看著，蘇清末一有需要立馬上前，簡直不能再殷勤。
“是惡襲。”蘇清末收回手，有些嚴肅道：“我隻能抑製，並不能完全清除。”
惡襲！陰秋愣了，當時他們出生之時因為不知道怎麽使用自己的力量，兩人就分別行動，第一次蘇清末對人心投入全部善意，陰秋沒有行動。結果那一世的人類慈悲為懷，善意大發，認為萬物都有生命，不能傷害無辜，人類清心寡欲不吃不喝不生後代，竟然一個個都活活餓死。第二次蘇清末沒有行動，陰秋在人心撒滿了惡意，結果那一世生靈塗炭，任何有生命的生物瘋狂殘忍，屠殺同類，戰爭不斷，所有人都死於別人刀下。
兩世失敗過後，兩人便知曉他們必須一起在人心放入一半的力量，讓善惡平衡，剩下的就靠人類自己來控製。
而惡襲就是陰秋那一世突然出現的，也不知道為什麽出現，中了惡襲的人會沉入夢中，不斷地循環心中最殘酷的過去，直到那人迷失在過去，在夢境中崩潰而死，如果黑青蔓延全身則會灰飛煙滅魂飛魄散，實在是非常惡毒。當時他們兩人極力鎮壓，才把惡襲清除，如今卻又出現了，變得更加頑強，讓蘇清末也無法消除。
到底有什麽事要發生？
“你過來。”蘇清末道：“你我都在他身上印上本源，可以緩解三天。”
陰秋上前，兩人一同在黑煞脖子上印上屬於他們的本源之力，一黑一白，死死的壓著那惡襲不讓它擴散。
“老大！”白雙眼淚汪汪的扯著陰秋的袖子，哽咽道：“小黑他……小黑他不會有事吧！”
“沒事。”陰秋安慰道：“你家老大我有辦法。”
的確是有辦法，而且這個辦法隻能陰秋自己去做，那就是入魂。把自己的魂魄脫離身體，以靈體的姿態侵入黑煞的記憶，在過往的記憶中找到迷失的黑煞。如果黑煞中途抗拒她或者在記憶裏驅逐她，那麽她就會魂飛魄散，雖然她根本死不了，但是魂飛魄散也非常痛的，需要讓她養上好久，而且現在的情況由不容樂觀，不知道暗處還有誰等著陰他們，但黑煞已經沒有時間等了，沒辦法隻能放手一搏，希望黑煞能接納她。
蘇清末道：“準備什麽時候？”
陰秋道：“時間緊迫，準備一下就開始吧。”
蘇清末：“好，我在你身邊陪著你。”
陰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好。”
等一切都準備完畢時，已經接近傍晚了，陰秋又在黑煞房間內布上重重結界，然後坐在黑煞身邊，把手放在黑煞的額頭，閉眼正準備入魂時，蘇清末叫住了她。
蘇清末道：“等等。”
陰秋轉頭，發現蘇清末正站在她身後，手裏拿著一條精致的蓮花項鏈，疑惑道：“這是什麽？”
蘇清末微微低頭，伸手摸索到她的肩膀處低聲道：“項鏈裏有我的一半元神，可以提醒你還剩多長時間。”
他伸手摸到陰秋脖子，然後輕柔的把項鏈戴在陰秋脖子上，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才轉身由雪參扶著坐在不遠處平緩道：“我會等你醒來。”
陰秋低頭看看脖子處的蓮花項鏈，那蓮花雕刻的栩栩如生，或許是因為有了蘇清末元神的原因，看上去徐徐生輝，閃閃發亮，她摸摸不由自主就勾起了一抹笑意，可能因為有他在，心裏都安定了不少。
正準備再次入魂時，又被人打斷了。
白雙猛地衝進來，有些焦急道：“老大……能帶我一起去嗎！”
陰秋看著白雙，他神色慌張眉間的擔憂幾乎要溢了出來，平時掛在嘴角的三分笑意也變成了憂慮，想想白雙黑煞兩人那麽要好，黑煞如此白雙肯定是難過的，可是入魂本就極為困難，她無所謂，魂飛魄散養養就好，可白雙不一樣，魂飛魄散後就真的灰飛煙滅了。
陰秋看著他的眼睛道：“你可能會魂飛魄散。”
白雙堅定道：“我知道！”
陰秋道：“你可能會灰飛煙滅。”
白雙依舊堅定道：“我不怕！”
陰秋看了他一會才笑了，拍拍他的腦袋誇道：“小白真勇敢，你放心，有老大在，你肯定不會有事的。”說完她咬破指尖，在白雙眉心劃了一道血痕，拉著白雙的手一起放在黑煞的額頭，然後轉頭對蘇清末笑笑道：“等我回來。”
說完兩人便軟軟的倒在黑煞身邊，蘇清末和雪參上前，把陰秋和白雙兩人安放在黑煞身邊，然後蘇清末就坐在一旁動也不動，像是老僧入定一樣。
……
陰秋隻覺得一陣強大的吸力把她攪得頭暈腦脹，這不是她第一次入魂，可是每一次入魂都會讓她感覺像暈車一樣難受，不過好在她已經習慣了，站穩了身子後去找白雙，白雙正在她不遠處彎著腰幹嘔，看起來難受極了。
陰秋上前用法術順開他的氣息，兩人這才看清周圍的景象。
他們四周漂浮著一片一片活動的景象，那是屬於黑煞的記憶，陰秋想了想，隻能從最初的記憶開始尋找，於是就拉著白雙去找那些看起來黯淡的記憶碎片，黯淡的碎片隻能說明那記憶過於久遠或者黑煞本身不願意想起來。
找了一個看上去較為暗淡的碎片準備進去，陰秋已經做好了被抗拒的準備，沒想到那碎片柔順的接納了他們，直接就讓他們進去了。
一陣刺眼的白光閃過，陰秋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處於京城的一個偏僻胡同，拉著白雙不讓他迷失，突然聽到白雙驚訝道：“小黑？”
陰秋這才低頭看到不遠處正臥著一直黑色小貓，那貓不大，看上去像是剛學會走一樣，但是身上有不少被燙的痕跡，柔順的毛看上去像燒過的幹草一樣發焦。
看樣子這就是小黑了，不過身上為什麽這麽多傷？
不過她馬上就知道怎麽回事了，此時從胡同走進來幾個少年，看樣子應該是剛下學堂的模樣，幾個少年互相嬉鬧，看上去活潑可愛，朝氣蓬勃，可是他們幹的事卻是惡毒至極。
少年們伸出稚嫩的雙手狠狠地虐待那隻小黑貓，揪它的胡須，扯它的尾巴，更過分的還拿著木棍搗它的嘴巴，小貓奮力反抗，可是那力道實在是小的可憐，像在撓癢癢一般換來了更大的施虐。
一個綠衣少年道：“哎，你們輕點，就剩這一個了，可別弄死了。”此時他的手正拿著鋒利的石頭尖一道一道的往小貓身上劃，弄得小貓傷痕累累。
“知道了！”另一個藍衣少年笑嘻嘻答著，但是下手卻一點不輕，拿著木棍使勁戳在小貓的嘴裏，仿佛覺得很好玩一樣一直攪來攪去。
“真是不經玩。”褐衣少年滿不在乎道：“才玩了幾天呐，可都死的就剩這一隻了！要不我們抓一隻公貓，讓它和那母貓再給我們生一窩怎麽樣？”
“嘻嘻嘻，你可真是的！”
“哈哈哈哈！是個好點子！但是那母貓去哪了？”
陰秋這才看見，胡同角落裏，正堆著幾個死去不久的小貓屍體，因為天氣原因已將變得有些味道，可是那幼小的身上布滿傷痕，甚至有的小貓斷了尾巴折了四肢，更嚴重的眼珠子已經沒了，那屍體就這麽隨意的仿佛垃圾一般堆在旁邊，幾個少年視而不見，還在一旁笑嘻嘻的虐待一隻傷黑累累的小貓！
真是心思惡毒！令人發指！
白雙早就受不了了，衝上前對那幾個少年拳打腳踢，可他們身處黑煞的記憶本就是靈體，無法觸碰那些人一絲一毫，更何況，他們也無法改寫這些已經發生過的記憶。
陰秋冷眼瞧著這幾個少年，她不能迷失在黑煞的過去，當務之急先把黑煞救出來再說，她握緊了拳看著這幾個麵上笑嘻嘻的少年，隻看麵孔還以為他們在做什麽愉快的遊戲，可是誰又能想到他們稚嫩的麵孔下藏著怎樣的惡毒心思！
隻有孩子才可以仗著年紀小為所欲為！
正當陰秋實在忍不了的時候，突然衝出來一直大黑貓，像利箭一樣飛過去在那幾個少年臉上劃了幾道血痕，死死的護在小黑貓麵前，身子弓起，黑毛炸起呲著尖尖的利牙凶神惡煞的衝幾個少年低吼，簡直就像一隻發了狂的老虎。幾個少年仿佛也被嚇著了，摸了摸臉上的血痕一臉驚恐，撒腿就跑，跑了還不忘回頭恐嚇。
“呸！畜生，看我明天怎麽打死你！”
“一個畜生還敢抓我！明天叫我爹剁了它！”
“就是就是！不過一個畜生，明天我們弄死它！”
幾個少年滿嘴“畜生”“打死”，陰秋真懷疑他們學堂學的知識都學到屁股裏去了！滿嘴髒話，氣的陰秋簡直想把他們踹回娘胎裏讓他們回爐重造，真不知怎麽會生下來這麽個不是人的玩意兒！
那隻竄出來的黑貓低頭看了看傷痕累累的小貓，陰秋清楚的看見那隻黑貓的眼睛裏溢出了淚水，它溫柔的舔舐著小貓的傷口，來回在小貓身邊走，仿佛在思考著什麽。
“那應該是他的母親，可能想帶他去什麽地方。”蘇清末的聲音突然出現，陰秋轉頭一看，卻沒發現蘇清末的身影。
“我在這。”陰秋轉頭一看，發現蘇清末變得隻有她手那麽大小，正悠哉悠哉坐在她的肩膀，看上去有點可愛？
“你……”陰秋剛想問，卻突然想到項鏈裏隻有他的一半元神，大概不能變得像實體那麽大，隻能凝成小小的模樣，不過有些小可愛。
蘇清末沒有理她，一直看著那母黑貓的行動，那隻母黑貓先是在黑煞身邊轉了幾圈，又走到那一堆小貓的屍體旁邊喵喵喵的叫了幾聲，幽綠的眼裏流下了身為母親的心痛的淚水，隨後毅然決然的叼起小黑煞，離開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