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變故
在玉翠的帶領下,陰秋找到了那王大川的家,她轉身看著玉翠莫測道:“準備好了?”
玉翠點點頭,隨後推開了門,同一時間黑煞瞬間布起了結界站在門口抱著刀,麵無表情。
陰秋進去之後隻後連連蹙眉,這王大川的家裏又小又破,昏暗不說還非常潮濕,地上亂糟糟的,仿佛沒有一點能下腳的地方。
看著玉翠視而不見的模樣仿佛非常習慣了,陰秋跟在她身後,突然伸手拍了一下玉翠的腦袋,她本就生的高挑纖細,此時一伸手到顯得非常自然。
玉翠嚇了一跳,轉過頭,陰秋麵帶微笑看著她:“剛剛有隻蟲子落了下來。”
玉翠疑惑,但還是帶著梅兒走了進去,麵色冷淡,仿佛要去見一具屍體。
身後陰秋張開手,手心正躺著一顆圓滾滾的黑色珠子,略帶紅色血絲,煞氣衝天,陰秋一甩便把珠子放在了乾坤袋裏。
三人在房間轉了個來回,卻沒發現一個人。
陰秋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玉翠也非常迷茫:“不知道……這個時候王大川應該在家的。”
陰秋道:“看樣子是出去了,那我們就等著他回來。”說罷毫不客氣的坐在一個還能看的小凳子上,搖搖扇子一臉隨意。
玉翠抱著梅兒,麵色複雜,懷中的梅兒也從神***的樣子變得有點驚恐的模樣,她小嘴抿得緊緊的,麵色蒼白,緊緊的抓著玉翠的衣裳,陰秋知道,她想起了不願意想的事情。
不知道等了多久,門外終於有了響聲,並沒有陰秋想象中看見黑煞的爭吵,而是非常僵硬的腳步,一步步的走了進來。
陰秋心中一沉,攔著玉翠自己走了出去,就看見一個中年男人深色木然的站在門前,他瞳仁翻白嘴唇發青,身上點點屍斑,明顯這個男人已經死去已久,但是不知道為何還能動。
身後的玉翠一見立馬尖叫了起來,抱著梅兒往屋裏跑去,那男人聽到尖叫一振,身子動了起來,伸出手仿佛要去掐玉翠的脖子,陰秋立馬拿折扇狠狠一敲,一個狠踹把男人踹飛了出去。她轉身關上門,站在門前看著那個死屍。
這個男人應該就是王大川了,她沒有忽略剛才玉翠驚叫中喊出的名字。陰秋麵色嚴肅,為何王大川已經死去還能動?黑白無常難道沒有收魂麽?
黑煞怎麽樣了,她看著那癱在地上已久也一動不動的屍體,確認他不會再動才慢慢的走向門口,卻看到黑煞神誌不清的躺在門口,脖子上一片青黑。
陰秋探探黑煞的鼻息,發現還有氣才放下心,抱著黑煞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準備去見見那母女倆時,一黑一白的高大身影帶著那娘倆走了出來。
陰秋一愣,隨後嗤笑一聲,暗罵自己笨。
那娘倆已經是死魂了,不過是因為怨氣的原因才憋了一口氣存在生界,而剛才她已經不經意間取出了她心中的怨氣,接下來就要去地府準備投胎了。
而黑白無常此刻就是來取魂的,他們看著陰秋點頭示意,陰秋也點了下頭,那個可憐的女人此時雙眼發紅,她深深的看了陰秋一眼,然後拉著梅兒跪了下來,哽咽道:“民婦……民婦多謝大人。”剛剛她想起了一切,同時那陰差也告訴她,要不是這位大人救了她,她再在人界遊蕩幾年,怕就要魂飛魄散,不能投胎了,她無所謂,可是若是她的女兒就這樣苦了一輩子,要是沒有來生,她怎麽能補償她那可憐的女兒。
陰秋沒有回她,而是對著黑白無常道:“隔壁的老頭死了沒?”
白無常立刻恭敬道:“李健於五天前在山上砍柴時被處於發情期的黑熊咬死,死相慘烈,屍骨無存。”
陰秋點點頭,這才轉頭對著玉翠道:“惡有惡報,你們安心的去吧,我答應你們的事會做到的,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
玉翠拉著梅兒又狠狠的給陰秋磕了幾個頭,梅兒臨走之前也衝著陰秋甜甜的一笑,那笑容可愛單純,讓陰秋記了許久。
她叫了白無常留下來,指了指那癱在地上的屍體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白無常蹲著看了半天,搖搖頭道:“幾天前已經收過這一家的魂魄,王大川母子倆皆死於非命,收來的魂魄都有些殘缺,至於這具屍體會動……我也不知道為何。”
陰秋心驚,魂魄不全?這世上除了她和蘇清末就隻有地府的人才能直接摧毀人的魂魄,然而她不知道,白無常也不知道,可真是奇怪,難不成有人故意搗亂她?
陰秋道:“王大川母子倆怎麽死的?”
白無常為難道:“大人,我也不清楚,這次連生死簿都沒用寫原因,連閻王大人也非常奇怪,這兩人死的時候屍體完整,隻有魂魄殘缺,讓人奇怪,現在閻王大人也在調查此事。”
陰秋想,怕是答應玉翠的事做不到了,不過他們也死了,生前做的壞事死後在會地獄受罰,而且魂魄殘缺的王大川母子倆將來投胎不是白癡就是傻蛋,想必過得也是非常艱難。
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她點點頭道:“有情況記得告訴我。”
白無常道:“是。”隨後帶著奇怪的屍體消失在陰秋麵前,陰秋抱著黑煞百思不得其解,決定先去找蘇清末,說不定他有辦法,剛好也看看黑煞為何沒醒。
就在她快要走出結界時,突然感覺背後襲來一股陰冷的力道,讓她一個轉身,緊緊的護著懷裏的黑煞,看著來人的麵目。
那是一個大概七八歲的小孩,麵色陰沉蒼白嘴唇發黑,眉間一點黑,長發散亂,純黑色的衣袍寬大把他襯得小小的,但是卻散發出極為濃重的煞氣,那煞氣衝天,讓陰秋不由沉了心。
因為懷裏還有個昏迷的黑煞,所以陰秋不能輕舉妄動,等著趁那怪小孩一出手的瞬間就立馬逃之夭夭。
沒想到那小孩冷冷的看著她,一揮手陰秋便動彈不得,此時她的震驚蓋過了心中一絲不祥的預感,瞪大了雙眼震驚的盯著那個小孩。
那小孩出手極為很辣,雙手直衝陰秋雙目刺去,陰秋隻覺得一陣狠厲的氣息氣勢洶洶的朝著自己雙眼而來,她卻動彈不得,心裏自嘲,難不成要栽倒這小孩手裏?不過……
就在她已經準備和那小孩同歸於盡到時候,突然聽見一聲尖利焦灼的喊聲:“陰秋!”
原來蘇清末早就等了很久也不見陰秋回來,正要來尋她時就看見了讓他渾身發緊的一目,看到陰秋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準備同歸於盡的時候不由得心髒驟停,失了優雅風度大聲叫喊她的名字,衝身而上。
陰秋愕然:“蘇……”還沒說完就被人緊緊抱著,鼻間一陣略帶苦澀的香氣,讓她微微安心,隨後覺得自己能動了便抬頭道:“你……”還沒說完就啞了聲,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裏卻怎麽也說不下去了。
蘇清末雙目空空,一雙眸子略淺的眼珠已經消失,隻留下黑洞洞的眼眶,鮮血順著他的眼角流下,帶著一些詭異的淒美。
他雙手顫抖的抱著陰秋,一遍遍的低聲叫著她的名字,仿佛失而複得的珍貴寶物。
陰秋看著蘇清末那空空的眼眶,隻覺得怒氣上頭,心中的怒意壓都壓不住,轉頭一看那怪小孩一手沾滿鮮血,手裏正拿著一對眼珠,不用想,必然是蘇清末的眼睛。
她雙目幾乎要噴了火,一字一頓低吼道:“還、回、來!”
那小孩怎麽可能聽她的話,輕蔑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陰秋氣急,雙目充血的就要追上去,卻被蘇清末緊緊拉住,懷裏還有個昏迷不醒的黑煞,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小孩帶著蘇清末的眼前遠遠離去,心中怒氣翻滾,幾乎要氣炸了。
緊隨而來的白雙看見此番模樣驚訝無比,但他沒有大喊大叫,隻是沉重的接過陰秋懷裏昏迷的黑煞,神色莫測,平時掛在嘴角的三分笑意消失不見,顯得有幾分冷肅,和黑煞有些像。
陰秋更是又氣又惱,看著蘇清末難得一見的虛弱模樣更加愧疚,叫上白雙縮地成寸的回到了蘇清末的國師府,布下了重重結界,確信蒼蠅也進不來後才急急忙忙去找蘇清末。
蘇清末在雪參的安頓下已經敷了藥,平時皎潔的麵容在眼睛處覆蓋上一條白色錦帶,帶著濃重的中藥味,讓陰秋更加暴躁。
她想起剛才的的情景氣急了,怒道:“你是不是傻!你明知道我就算與他同歸於盡也無事,最多就是疼一點而已,你衝上來幹什麽!當英雄麽!老子又不需要你救!老子又不是人!”
蘇清末愣了半晌,失了那雙極為美麗淡漠的眼睛後讓他多了些柔和,過了許久他才淡淡道:“我也不是人,沒事,不疼的。”
陰秋啞然,半晌沒說出一句話,最後隻能頹然的坐在蘇清末身邊。
的確,蘇清末說得對,他和她確實都不是人,正確來說,他們似人非人,似妖非妖,似仙非仙,似神非神,是天地法則孕育出來的生物。
在天地還是一片混沌之時,有一棵天樹,此樹光暗同根,善惡同株,在有人類的時候,為了平衡天地間的法則,天樹就結了兩顆果子,一黑一白,一善一惡。
陰秋就是那顆惡果而出,掌管著人性的陰暗麵;蘇清末就是那顆善果而生,掌管著人性的善良麵。
他們不是人,卻有著人的模樣,混入人間生活,看著人生百態,卻不知道已經活了多久,他們不死不滅,隻有痛覺,因此陰秋經常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經常用同歸於盡來解決麻煩,因為她不喜歡磨嘰,所以常常把自己弄的遍體鱗傷。
她不像蘇清末那樣有一棵憫人之心,她沒有感情,即使表麵再怎麽嘻嘻哈哈,她也是一個非常冷漠無情的人,這些年來不過一直遵循著天地法則的要求來辦而已,這對她來說不過是一件命令的事情,所以她無法體會為何蘇清末會舍身救她,明明她自己就可以搞定了。
可是看著蘇清末的樣子她覺得有些堵心,那種感覺就好像噎著了一樣讓她難受別扭。
她看著蘇清末有些小心翼翼道:“那你的眼睛……”因為他們是天地法則孕育出來的生物,雙眼蘊含天地規則,也是他們的本源,即使本源失去他們也不會死,但是總歸傷害還是極大的,更何況是硬生生沒了一雙眼,怎麽可能不疼。
蘇清末微微一笑,覆蓋著錦帶的眼眶看著陰秋道:“不是還有你嗎。”
陰秋突然心頭一輕,對了,她可以多弄點惡珠讓蘇清末淨化一下變成自己的力量啊!
光暗共存,善惡輪回,蘇清末絕大部分力量都來自陰秋從人心底取出的怨氣,一顆黑色的珠子,名為惡珠。蘇清末把惡珠淨化就會變成善珠,成為自己的力量,然後再用這力量來影響世間眾人,所以他才以醫師身份現世救濟百姓,這樣可以大麵積接觸人。
隨後她點點頭站起來,又想起蘇清末現在沒有眼睛,又情緒低落道:“那你先歇著,我去看了黑煞再來找你。”
即使看不見陰秋,但是蘇清末還是聽聲辨位,“目送”陰秋離開,隨後他修長如玉的手指輕撫眼眶上的白色錦帶微微翹起了嘴角,神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