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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不早說!早說她就躺著讓他掐了。看他能掐得死!
她不知霍東宸如何帶她出宮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等她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雀窩大小的房間裏。
床就比棺材稍大些,掛著一頂縐紗帳。邊上是雕花木幾、靠椅和高腳衣箱,全都小巴巴的,尺寸迷你得可疑。壁上有兩扇鏤花小窗,一個低矮的門洞,越看越像個精致的墓塚。
天已亮了,滿世界明柔的晨光。透過小窗,能看到外麵是個典雅的小院。
西側有條回廊,連向南麵雕梁畫棟的大屋。北麵是半畝蓮塘,水色淡綠如玉。景致雖不如天界的仙靈,卻也別有意韻。
這是恩公那廝的王府嗎?豆蔻想。
廊下來了個少女,走得很快。粉綠衫子,眉眼如畫。整個人圓咚咚、憨嘟嘟,像一隻糯米團子。
豆蔻哈著腰,鑽出門洞迎接。
丫鬟見她出來,拿一雙溜圓的貓眼盯她看。過了一會,假裝不害羞地一笑:“姐姐醒了,王爺命你去後頭演武場呢。”
豆蔻回頭望望身後的朱漆小木屋,“妹妹,此乃何處?”
“是阿虎以前的小屋。”
“阿虎……”
“是王爺的狗狗。已經去世了。”
豆蔻:原來是狗屋啊!這狗屋太有人味兒了,愣是沒瞧出來。
恩公拿這麽精致的狗屋侮辱她,也太高估她的自尊心了!這裏多好啊,獨門獨戶的小港灣。有花有草,有山有水,給人以說不出的安全感。比她在仙界的石洞宜居多了。
豆蔻厚著臉一笑,“真不錯,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丫鬟搖鈴鐺似的脆笑出來,不知哪裏逗著她了,鼻子也甜皺了。“……我叫香枝,是二門上當差的,今年十六。姐姐你呢?”
“我叫豆蔻,你叫我豆豆。”她成仙十六年,兩人算同齡。三言兩語下來竟如久別重逢,互相羞答答笑個沒完。
她們是兩種不同的風格。一個是憨,一個是靈。憨的憨透了,靈的也靈透了。兩人相映成趣,占盡了世間女子的可愛。暗中監視的護衛們垂了眼,不敢多瞧。
一路攀談著往北而去。
過了西北角的月洞門,是一片翠綠的觀音竹,葉子密蓬蓬的。拐彎就是演武場了。
兩三畝見方,視野很開。東西兩側是蒼鬆老柏,長得稀疏寫意。樹下一排兵器架子,陳列著各色刀斧弓箭、鐵戟長矛,盡是上等冷兵。朝陽的光打在上麵,一派森嚴氣勢。
豆蔻一眼瞧見了那毒恩公:他騎著一匹高大的黑馬,一身玄衣勁裝,罩件銀灰色蟒紋馬甲。俊得不需要更俊了……手裏挽弓搭箭,練習射靶。策馬奔騰間,氣勢如龍似虎。
另有十幾個親兵騎著馬,在場上陪練。
豆蔻站在樹影子裏,盡量不招他的眼。
沒過多久,他來了。握著韁繩,身姿筆挺。如詩如畫的嘴臉上掛著皇族特有的清冷,優雅得六親不認。她站在地上,乖寶寶地仰望他。兩人的目光洶洶交匯,暗流湧動。
他惜字如金地說,“過來服侍。”
豆蔻一顛一顛小跑過去,遞隻手去攙他。他紋絲不動,提起嘴角對她笑。
豆蔻不知他要怎樣。遲鈍了一會,慢慢把手臂張開,作出個抱他的姿勢。
場邊的家仆們受不了刺激,臉瞬間都歪了。
王爺笑得更涼了,慢悠悠說,“再敢蠢頭蠢腦的,本王可不饒你了。”
豆蔻眼皮一跳,作弊地瞟了瞟周圍。見香枝衝地麵使勁兒一瞪,才恍然頓悟:原來是要她跪地上當人凳!
豆蔻瞧這破恩公一眼,把心一橫,儀式感十足地趴了下去。王爺瞥著地上纖秀的背,單腳落了上去。一踩就把人踩到了底。
“誒喲,我滴個乖乖!”她被踩爆了,把一句好久沒用的口頭禪嘔了出來。
伏地不起,以示慘烈……
霍東宸臉一抽,緩緩回過身。“叫誰乖乖呢?”
他的語氣裏憋足了可怕的力量,特別的靜。
場邊十幾個勇士臉都紅了,笑意讓他們個個目如秋水。
“叫這匹馬。當然是叫馬!”豆蔻站起來,摸住馬兒的臉,“真是個乖寶寶,而且長得好英俊。比驢子漂亮多了。大家覺得呢?”
家仆們:“……”
霍東宸盯了她一會,寵溺地笑了,“既如此,本王準你上馬騎騎。劉元——”
劉元是王府管家。二十來歲模樣,生得如芝蘭玉樹,細皮嫩肉,一臉偽君子的微笑。上前行禮說:“王爺。”
“去找個果子來。”王爺說。
豆蔻頓感不妙。
霍東宸懶懶地撫拭手裏的弓,溫柔地說,“猜猜本王想做什麽?”
“好像要虐我。”
他一笑,“猜對了就不虐你。”
豆蔻:“是讓我舉著果子讓您練箭吧?”
“是讓你舉著果子騎在馬上跑——讓本王練箭。若是射偏了,你隻有順水推舟地上路了。”
“明明說我求死你也不依的,這麽快又要送我上路?”豆蔻諷刺地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