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頻相逢
相伴的日子總是很短暫,一不留神就又到了分別的時刻。陳茵雖然嘴上說著讓他快點離開,心裏終究還是有些不舍。他這一走她在上海就又變成孤零零的一人了,心裏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方景筠訂的晚上的機票,一再囑咐她不要來送他,他覺得她畢竟是個女孩子,晚上把他送走後又沒有人送她回家,機場離公寓又遠,他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走夜路。
陳茵自然是不肯聽他的話的,她原本打算下班回公寓後幫他一起收拾行李,不料卻被張漾留下來加班。好不容易把工作都弄完了,忙得晚飯都沒吃便直接打車去了機場。
她在路上一直催促司機快點開車,生怕趕不上送方景筠。“師傅能再快一點嗎?”陳茵看了看時間,離方景筠登機隻剩下半個小時了。
“儂是著急去機場送男朋友吧?”司機師傅是個地道的上海人,上海話說得極諳練。
“不是男朋友,是朋友。”陳茵急忙辯解怕他誤會,話剛落地她才覺得自己的反應過於強烈。
司機師傅會心一笑,臉上的表情好像在說他都懂,“那他一定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吧?”
“……”
見她沒有回答,司機師傅笑著又問,“是的吧?”
“算是吧。”她承認下來,她把方景筠放在什麽位置呢?戀人顯然不是。朋友?單單隻是“朋友”這個詞怎麽能描述出他對她的付出和縱容,思來想去,在朋友前加上“重要”二字才算沒有辜負他的一片深情。
“開車你是洋盤,越是晚上開車越是不能趕的。你曉得了吧?”司機笑著說。
“我知道不能開太快,但是就剩下不到一個小時了,我怕來不及送他。”陳茵焦急的攥著手機,看著窗外倒退的樹木心裏更是著急。
“儂不要急,我一定會準時把你送到機場的。”司機師傅安撫道。
陳茵知道他這是在安慰自己,心裏雖然著急也沒再多說什麽。隻是靜靜的看著窗外急速後退的景物。
“姑娘,到了。”司機師傅拍拍她的肩膀。
不知是過了多久,反正在她心裏像是過了一兩個小時般漫長,她翻出手機來看看時間還有十五分鍾,她鬆了口氣連忙朝師傅道謝。
司機師傅憨憨的笑著說,“我說得會趕得上的吧。”
從車上下來後,涼風冷不丁地朝她襲來,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來不及感受晚上清涼的風,抬起腳就往機場裏麵跑。
等到她趕到時,方景筠正在排隊過安檢。
她看到他才真正鬆了一口氣,氣喘籲籲的站在那裏看著他高挑欣長的背影。燈光打在他的身上,從後麵看他低著頭看手機的模樣依舊迷人。
“方景筠。”她實在跑不動了,站在原地朝他的方向喊了一聲。
方景筠驀然抬頭,尋找聲音的根源,當他的目光與她相對時,她看到他的眼睛裏有驚訝也有她意想之中像孩子般的開心。
他從長長的隊伍裏走出來,迎麵向她走來,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眼睛如星光般燦爛閃耀。
陳茵有些慌了,“你別過來了,快去安檢,別晚了飛機。”她朝他喊,隔著密密麻麻的人群,她無措的站在那裏,他平靜的邁著腳步,好像沒有聽到她說什麽似的。
終於,他在她麵前停下,長臂一身將她抱在懷裏,下巴靠在她的頸窩裏,貪婪的吸允著她的氣息。“你怎麽來了?”他的聲音略帶沙啞,中間夾雜著疲倦和想念。
“我就想來送送你。”他將她抱得那樣緊讓她有些不適應,周圍的人紛紛向他們投來羨慕的目光,在別人眼裏他們像一對即將別離的情侶。
“不是說不讓你來。”他的語氣有些抱怨,他有些心疼她大老遠的從公司跑到機場。
“我來一趟又不費事,再說你這次走不是……要去很久。”她自責自己,如果不是因為她,他大可以不必從美國飛到上海,來了趟上海還要既幫她圓謊又替她解圍的。
“你不想我走?”他嬉皮笑臉,“要是老婆不想我走的話,那我就不走了。”
陳茵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嗔道,“正經點兒,快放開我。”
方景筠用力地抱了她一下,不舍的放開她,眼睛裏裝作委屈的樣子。
“還有一件事。”陳茵忽然說,“公寓的鑰匙我得給你,既然你都回美國了,我就搬回我的出租屋好了。”
說著她攤開手掌,白淨的掌心裏是一把銀白色的鑰匙,在燈光的照射下銀光閃閃。他看看鑰匙又看看認真的她。他伸手握住她懸在半空中的手掌,說道,“我正想跟你說這件事,鑰匙還得你拿著才行。”
“為什麽?”陳茵疑惑。
“是這樣。”他頓了頓,眼睛裏閃過聰穎的靈光,“那間公寓是我以我們兩個人的名義買下的,我媽她在上海無聊,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去公寓找你串門,到時候她去了公寓,發現你早就搬走了,那我們兩個的事情還不得穿幫?”
陳茵想了想他說得一點沒錯,她如果在方景筠不在上海的時候搬走了,方母一定會起疑心。可是讓她一個人住在偌大的公寓裏著實有些不習慣。
“可是……”
“你放心我一定會早點回來,不會讓你獨守空閨的。”方景筠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被陳茵一眼給瞪了回去。
安檢的另一個入口處,路淮琛帶著黑色棒球帽,他穿著質地輕薄的黑色上衣露出精致迷人的鎖骨,雙手插在褲兜裏,眸子陰沉。目光正落在與方景筠談笑的陳茵身上。
“陳茵和方先生真的很般配,你說對嗎,淮琛?”他身邊的景歡與他目光一致望向一處地方,開口說道。
“你對她的事一直都很上心。”他的語氣平靜,景歡的心卻不平靜,他的表麵越是平靜,她的心就越發波濤洶湧。
陳茵到底有什麽好,好到能讓他一直念念不忘。
“你不是也一樣?”她說道,按捺住心裏的苦楚,都說“念念不忘,必有回響”,怎麽這句話到了她這裏就失了效?
“我何時對她上心過。”他的眼睛冷冷的結了層冰,這樣冷的一雙眼睛,讓人看了心疼。
他確實再沒有對陳茵上過心,他對所有人都沒有上過心。從他知道陳茵結婚的時候起,他的心大概就已經死掉了。
陳茵送走了方景筠,往機場外走的時候景歡正迎麵走來,與她打個照麵。
“陳茵這麽巧啊。”景歡佯裝巧遇的樣子,拉住陳茵的手。
“景歡。”陳茵被她的手拉住,身子微微發怔,“你也是今晚的航班嗎?”她問。
“是啊,明天一早要和淮琛在英國拍一個廣告,這不大晚上的就要飛過去。”說著她的眼睛無意似的瞥了一眼路淮琛。
陳茵跟著她的目光望去,與路淮琛熾熱的眼神正撞個滿懷,她微微朝他頷首示意,他也禮貌的回應。
“我剛才見你在送方先生,他怎麽要回去?”景歡發問。
“嗯,他公司裏有點事要回一趟美國。”
景歡的掌心溫熱,握著她的手給她的手背蒙上了一層細汗。“誒?你今天怎麽沒戴婚戒?”景歡像是發現了什麽,驚訝的問道。
陳茵聽她這樣一說,趕忙把手從她的手心裏抽脫出來,慌忙之中找了個借口,“早上洗衣服的時候給摘了下來放在桌上,急匆匆的趕去上班就忘記戴了。”
“婚戒可不能隨便就摘下來,它可是你和方先生愛情和婚姻的見證,丟了總歸是不好的。”景歡細心的叮囑說。
“嗯,我會妥善保管的。”
“這麽晚了你一個人怎麽回去?”
“我叫了滴滴。”陳茵說道。
“你一個人回去可要小心一點,好了不能再聊了,我得去過安檢了。”景歡笑著說。
“再見。”陳茵也朝她笑笑。
景歡平白無故地從安檢處跑過來,說這麽一通叫她摸不著頭腦的話。陳茵並沒聽出她話裏還有別的意思,索性權當是她把自己當做是熟人跑過來敘了敘舊。
可景歡心裏不是這麽想的,她原以為陳茵會明白她說這番話的目的。她並非是平白無故走這麽一遭,她一早就注意到陳茵在外麵很少戴婚戒的習慣,但照她剛才和方景筠聊得開心的場麵來看,他們並不像是感情出了問題。
那麽不戴婚戒就是習慣的問題了,但她不戴婚戒如何能讓淮琛看清他們之間存在的溝壑。所以她才裝作與陳茵偶遇,借著聊天的光景說起婚戒的事情。
幾次與陳茵的交談,讓她越來越沒有取代她在路淮琛心目中地位的信心,她明明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可她卻一點都猜不透她的心思,甚至連她和淮琛曾有過怎樣的回憶她都無從知曉。
陳茵在她的心裏種下了難題,她猜不透也解不開,她說過她與淮琛不會再有關係,但她卻還是覺得淮琛從來都沒有一刻屬於過她自己。他的心一直都在陳茵的身上,一刻都沒有分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