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靜試妝
很快就到了試鏡的日子，這部劇的導演邀請了五位女星前去試鏡。自從她和路淮琛合演的《秦淮景》，收視率一路飆升開始，圈子裏就興起了拍攝民國劇的風潮。
她今天要來試鏡的這部劇也不例外，聽說這部劇的金主投資商顧老板在裏麵投了不少錢，從服裝到道具都無比精致華麗。這也是吸引她的一部分原因，不過服裝的華麗並不能代表演員的演技，如果演技浮誇，再奢侈的服飾都是華而不實的罷了。
試鏡前就聽說電視劇的名字叫《十二春》，名字聽起來通俗的很，她卻格外喜歡。
是因為女主和男主是在民國十二年春天認識的，由此得來的名字。
她原以為他們的故事會想大多數的電視劇那樣，兩人十七八歲的年紀時就相遇了。女主會是個家境貧寒的女子，男主則是商賈家的兒子，初次相遇時一見如故，從此情深似海，深情永不負之類。
但看了劇本才知道，男主是個來上海經商的有為青年，吃過苦受過凍，自己白手起家。現在事業蒸蒸日上，娶過妻子家庭曾幸福美滿，但妻子命薄，過門沒幾年便被病魔纏繞，沒過多久便病逝於床榻。
女主是梨園裏的名角兒，戲唱得頂好。
坊間傳說，她從前並不是在上海唱戲的，最初是在北平，她本就是北平人，梨園世家出身。
為何後來到了這上海，說起來是為了一個男人，她離開時對他隻留下一句話，“我今後要麽不唱戲，再唱戲不會比你差；今後要麽不嫁人，再嫁人也絕不會比你差。”
那個年代，都管唱戲的叫作戲子。
大人教孩子的時候都說，這世上有兩件事情碰不得，一是娼妓，二則是唱戲。
戲唱得再好，身份地位都高不到哪裏去，她向來是不介懷這些虛無的東西的，她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在遇見他之前，她想自己或許會一直唱戲唱到自己唱不動了。
他喜歡聽戲，最喜歡聽她唱《牡丹亭》。
他將她帶入了他的世界，他教她跳舞，喝洋酒，陪她看電影，帶她融入他的圈子。
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想要改變的呢？大概是從見過他的母親開始吧。他是個極其孝順的兒子，母親的話從來都不曾違抗過。
破例的唯獨這一次，是為了她。
他的母親氣質端莊，溫如蘭馨，裹著小腳，一開口便是，“沈小姐是個唱戲的？”
她第一次覺得唱戲是如此的不好。
他不顧族人的阻撓反對，執意要娶她時，她不是沒有動容過。她不想成為他的拖累，也不想他為自己背負莫須有的罵名。
劇本看了一半，她自嘲一笑，若是生在了那個年代，自己何嚐不會是個戲子。心裏不禁慶幸，生在了現在這樣的太平盛世。
試鏡的女演員，除了她，其他的四位也都是當紅的花旦。前些天剛上映的電影《暗戀》的女主角關小熹演技顏值都不輸她，不過她對民國劇似乎不是很中意，前前後後推掉了兩三部。這次來試鏡不知是因為忽然對民國劇起了興趣，還是因為簽約的公司的要求。
另一位就是剛到試鏡室的顧忻，還沒進化妝室就被外麵的記者團團圍住了。
“顧忻聽說你的新專輯將於八月份發售是這樣嗎？”
“對於粉絲們都很期待新歌MV裏愛情的部分你怎麽看？”
她臉上帶著笑，說道，“新歌的部分暫時不方便透露，如果想要了解新歌的資訊，等到專輯開始發售的時候我會和大家詳聊。”她點頭示意，在助理的幫助下從記者的話筒下逃脫。
站在化妝室門口鬆了一口氣，看到正在被化妝的景歡，吐了吐舌頭，說道，“我沒遲到吧？”
顧忻剛進圈子沒多久，認真說起來她並不是科班出身，她畢業於上海音樂學院，大學學的是音樂不是演戲。但是歌迷的力量很大，加上投資商看上她身上的商業價值，就陸續拍了幾部電影，人稱“票房毒藥”。
沒有演技，隻有顏值。微博上黑她的人也不少，不過她看上去並不在意，電視劇、電影、綜藝通吃，每天忙得不亦樂乎，卻還有時間構思新歌。拋開演技不談，景歡覺得她是一個很努力的人。
“沒有，我也剛到。”景歡朝她溫和的笑了笑。
顧忻走到景歡身邊，抽開一把椅子坐下，單手托腮看著化妝師給景歡化妝。“說起來，我還沒拍過民國戲。”
“我也隻拍過一次。”景歡眼睛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化上了淡妝，黑色眼線勾勒下的眼睛裏投影的身影，讓她仿佛看到了《秦淮景》裏的歡小姐。
顧忻第一次近距離的看景歡，她覺得她美麗極了，她眼睛裏忽明忽滅的光像是搖擺不定的燭火，讓人想要伸手去觸碰又擔心被灼傷。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的眼睛很漂亮？”顧忻歪頭問她。
景歡看著鏡子裏的顧忻，她留著短發，發梢僅到粉頸，化著淡妝妝，那雙盯著她看的眼睛清清淡淡的，沒有一點凡塵的汙穢。她覺得哪裏是她的眼睛漂亮，提問者的眼睛要比她的眼睛美上好幾倍才對。
她沒有回答，隻是對她笑了笑。
正好她的妝化完了，她從椅子上站起身，對顧忻說，“到你了，我先去看劇本。”
“嗯。”顧忻笑。
景歡靠在沙發上翻看劇本，迎麵走來個人，那人穿著紅色的曳地長裙，身旁的助理提著包，拿著礦泉水和太陽傘累得滿頭大汗。
她在景歡對麵的沙發上坐下，笑盈盈的說，“呦，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怎麽在哪兒都能遇上景小姐。”聲音既尖又長，引得正在化妝的顧忻也朝她們這邊看了過來。
她是周舟，柳眉細長，眼裏萬千風情，嘴唇塗了淡粉的唇彩，說話間不自覺的揚起嘲諷。
拍《秦淮景》以前，景歡隻是在劇組裏道聽途說周舟的嘴很毒，後來真讓她親身經曆了。《秦淮景》試鏡的時候也有周舟，導演最後在周舟和她之間選了她。周舟那段時間通告很少，好不容易有了試鏡的機會，最後卻沒有選中她。
她便將所有的過失都推到了景歡身上，她原本想靠著《秦淮景》翻身，卻被景歡搶了去，從此隻要是見了景歡，她的陰陽怪氣冷嘲熱諷就沒斷過。
“你可能真是走錯地方了，試鏡名單裏麵好像沒有你。”景歡直言不諱。
周舟冷笑，“果然是攀上靠山的人，說話的底氣都比以前足了千八百倍。昨天名單上是沒有我的名字，但是今天不一樣了，吳導演親自打電話來請我試鏡。”
景歡懶得搭理她，在座的哪一位不是吳導演親自打電話邀請試鏡的，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優越感。
周舟見自討沒趣便從沙發上起來，到化妝室讓化妝師給她化起妝來。
沒過多久，第四位女演員也到達了試鏡室，這位女演員並不是中國的演員，而是韓國知名的明星韓智恩。她簽約的SUN公司，去年就想讓她到中國發展，她陸陸續續的在大陸的一些電視劇中飾演過配角，演技深受中國觀眾的好評，這次吳導演請她來試鏡女主角並沒有讓景歡感到太意外。
“你好。景歡。”韓智恩用蹩腳的中文朝景歡打招呼，微笑著朝她伸手。她留著及肩的長發，笑起來時眼窩彎彎的，讓人看著很親切。
景歡放下劇本，從沙發上站起來，笑著伸手和韓智恩握手，“你好。”
因為語言的問題，她和景歡隻是做了簡單的溝通。
景歡告訴對韓智恩身邊的翻譯化妝室的位置後，韓智恩也進入化妝室開始化妝。
等了很久，導演暗示她可能是這部電視劇女主角的關小熹，卻遲遲沒有來到試鏡室。吳導演到了試鏡室後給她打了好幾通電話，電話那頭一直重複暫時無人接聽。
“這麽重要的試鏡說不來就不來了，關小熹這臉可真夠大的。”化完妝的周舟從化妝室裏出來，嘴裏也不忘說著風涼話。
“是不是路上堵車了？”顧忻說道，“我來的時候路上就挺堵得，要不再等等，可能過一會兒她就來了。”
“你來那會兒才幾點啊？現在這個時候兒要是堵起車來，不堵個個兒把小時的都不叫堵車。我們等倒是沒事兒，可是顧老板等得了嗎？”周舟越說越來勁兒，嗓門也越扯越大。
“都別嚷嚷了！”導演揮揮手，這才靜了下來。
“顧老板那邊我來說，你們先在這裏等著。”說著，導演便朝貴賓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我說，關小熹是你什麽人啊，你這麽向著她。”周舟此刻像極了逮著誰就往誰身上亂潑髒水的長舌婦。
“她是我姐，你是我大爺行嗎？”顧忻翻了個白眼，差點沒把周舟給氣死。
一邊的韓智恩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也能差不多看出個所以然來。
景歡更是懶得插足周舟的事情，看她被顧忻氣到心裏不覺還舒暢了幾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