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抉擇』
宴會現場,太子劉徹一語道出了衛子夫的淒苦心事,引得衛子夫落了淚,像遇到了救世主一般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上泣不成聲。
然而劉徹的這一番話可把陪在兩旁的曹壽和平陽公主給嚇得不輕,平陽公主搞不懂劉徹如何突然會這樣說,但見到衛子夫哭著倒地,心想這賤人不會是要把家醜給抖落出來吧,若真如此,她這顏麵可就丟盡了。
想到這裏,平陽公主狠狠的瞪了一眼愣在那裏不知所措的曹壽,那意思好像是在說看你做的好事。
然後平陽公主馬上換上了一副喜笑顏開的笑臉,主動離開了座位,幾步趕到衛子夫的麵前。
她笑吟吟的用雙手將衛子夫給攙了起來,嘴裏還不無慈愛的說道:“哎呀,子夫啊,你看你,殿下就誇了你幾句,你就感動成這般摸樣,快快起來,快快起來!”
平陽公主親自上前攙扶,這是衛子夫沒想到的,她怎敢不起來。
衛子夫很不情願的抽泣著站起了身,就見平陽公主偷偷湊近衛子夫的耳邊,聲音很低但語氣陰狠的小聲斥道:“賤人,你別以為好像找到了靠山有人為你撐腰了,你可不要忘了,侯爺可掌管著京師巡防營,你哥哥衛青就在他的手下當差,你要敢當著殿下的麵信口胡說,本宮定讓侯爺要了他的命!”
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平陽公主的一番威脅徹底將衛子夫剛剛燃起的那麽一點點希望給澆得透涼透涼的。
平陽公主所言不虛,自己的哥哥的確還在人家手裏,假如自己對太子說出了實情,或許太子會替自己主持公道,但最多也就是還自己一個清白,讓自己不再受這份罪而已,卻不可能對那曹壽和平陽公主怎麽樣,畢竟一個是太子的姑母,一個是太子姑父,可是這樣一來自己的哥哥衛青很可能就危險了。
要哥哥還是要清白?衛子夫正在舉棋不定的時候,就聽到劉徹一改剛才笑容可掬的樣子,表情陡然肅穆的又問了一句:“衛姑娘,怎麽不說話?有冤屈盡管對我說,本太子為你做主!”
衛子夫猶豫了片刻,最後打定了主意,重新跪倒施禮張口要說話。
此時大廳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了起來,一旁的平陽公主和曹壽的心裏都捏著一把汗,生怕衛子夫張口喊冤。
按理說,就算衛子夫將實情說出,也不過就是個家醜外揚罷了,可平陽公主和曹壽這夫妻倆為何會如此的緊張呢?
這裏麵其實是另有原因的,這平陽公主是竇太後的小女兒,深得竇太後的寵愛,她是堅決站在竇太後一邊維護竇家在朝堂上享有絕對權勢的一派。
在立儲的問題上平陽公主更是極力反對景帝冊立劉徹為太子,在二哥梁王劉武死後轉而支持竇太後將養子淮南王劉霖蕭扶上皇太弟的位置。
所以,一直以來平陽公主和景帝以及太子劉徹就不是一條心,更何況自己的夫君平陽侯曹壽手中掌握著京師巡防營的兵權,這等於在景帝和劉徹的眼皮底下埋了一顆隨時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
這曹壽的平陽侯爵位是世襲的,他的先祖是大漢帝國的開國元勳,是跟隨太祖高皇帝劉邦一起打天下的功臣,可到了曹壽這輩,這家夥早已沒了先人的宏圖偉誌,整日聲色犬馬、窮奢極欲,除了會溜須拍馬、阿諛奉承外實在是個庸庸碌碌的廢物,要不是平陽公主嫁給了他,那京師巡防營的兵權怎會落到這個飯桶的手裏。
所以景帝不止一次想以更高俸祿的空職換取曹壽手中的兵權,怎奈曹壽就是不放手,景帝也是一時抓不到曹壽什麽把柄,但覬覦曹壽兵權的心卻始終沒有放棄過。
這次太子劉徹的突然造訪,夫妻倆個尚沒摸清楚劉徹此來的真實目的,萬一這衛子夫吐露了實情,劉徹若是以此為借口問罪於曹壽,進而再順藤摸瓜查出什麽其他的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所以這對夫妻才會對此如此的緊張。
此時衛子夫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張口說道:“回太子殿下……奴婢……奴婢沒有冤屈,隻是方才被《孤兒行》這首詩歌字裏行間的真情所感染,在演唱和起舞時有些情不自禁,過分釋放罷了,若是因此擾了殿下的好心情,還請太子殿下莫要怪罪奴婢才是。”
這下平陽公主夫妻倆的心才算放了下來,平陽侯曹壽用冰冷的眼神回給了衛子夫,那意思大約就是,還算你這賤人識時務。
“哦?若是沒有冤屈,為何思量了這麽久才回答?”劉徹卻不急不躁的反問道。
沒等衛子夫回答,一旁的平陽公主有些不悅的插話道:“殿下這是何意?子夫說她沒有冤屈,那就是沒有,莫非殿下還非要她編出個冤屈來,殿下才滿意嗎?”
見平陽公主不高興了,劉徹立刻變了個姿態,他隨意的坐了下來淺笑一聲回道:“姑母言重了,我也隻不過是多問一句罷了,既然沒有冤屈那自然是最好了。”
平陽公主也不願意和太子劉徹之間產生什麽正麵的衝突,見劉徹主動將氣氛緩和了下來,她也就順水推舟了,為了讓此事趕緊過去,她裝作滿心歡喜的對衛子夫吩咐道:“子夫啊,你下去吧,事後本宮自會重重有賞!”說著對站在門口候著的那幾個老嫗使了眼色。
那幾個老嫗心領神會,就上前準備將衛子夫帶走。
衛子夫心中溢滿了失望的情緒,但她能有什麽辦法呢,自己寧願一輩子背著賤人的罵名,一輩子刷馬桶,也不能為了還什麽清白而將哥哥衛青置於危險之地,唉,認命吧!她滿眼惆悵的頷首應諾了一聲,看了劉徹一眼,就準備退出去。
就在這時,太子劉徹卻忽然“謔”的站起了身,喊了一句:“衛姑娘請等一下,”然後他轉身對平陽公主躬身說道:“姑母,小侄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姑母能夠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