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正如鍾離所預料的,與風魔龍回到風龍廢墟時僅差一天,溫迪就來到了屏障裂口處。


  舒敏看見他的時候,他靜默的麵對著風龍廢墟的方向,雖然沒什麽言語動作,但是舒敏卻覺得,他在歎息和哀傷。


  “咳,溫迪?”


  在他身後站了一會兒後,舒敏打破了局麵。


  溫迪轉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的不像是舒敏認識的那個人。


  “你來了。”溫迪說。


  舒敏點點頭,“你怎麽了嗎?有沒有受傷?”


  少年模樣的人卻忽然給了舒敏一種超越了他年紀的洞悉世事的感覺,溫迪輕飄飄的說道,

  “身體沒什麽事情,就是心情不好。”


  接著他歎了一口氣,“要是有蘋果酒就好了。”


  聽他這麽說,舒敏笑著搖搖頭,“現在是沒有,等回到蒙德後去天使的饋贈吧,怎麽樣,屏障的裂縫能補好嗎?”


  “自然是可以的。”


  雖然不久之後,他或許就需要將整個屏障徹底的去除,那是最好的情況,他也相信,能夠達到他心中的預期。


  “舒敏,你信奉神嗎?”


  “怎麽忽然提起了這個話題?”她擺了擺手,“我沒見過神,也沒有受過神的恩惠,我覺得我沒有理由信神。”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假如鍾離是神,你會信神嗎?”


  “哈?”舒敏不解他為什麽打這麽一個比方,她摸了摸下巴,認真思考了一下。


  “我想了想,你說鍾離是神的這個議題的合理性。首先,鍾離先生強大的幾乎無所不能,其次他關心萬事萬物從不吝嗇付出,然後,他又有種曆經歲月過後的成熟穩重。總的來

  說,溫柔又強大,簡直就應該是神明的樣子。”


  舒敏覺得她對鍾離是神的這個假設接受良好,甚至覺得毫無違和感。


  “若是鍾離先生是神的話,我會吧。”


  “為什麽?”


  這是舒敏經過深思熟慮得出的結論,“因為,神愛世人,鍾離先生喜歡我,我喜歡鍾離先生,所以我信奉鍾離神。順理成章,感情自然,嘖,毫無破綻。”


  舒敏晃了晃手指,覺得自己說的非常有道理,

  “這樣確實說的通……沒什麽毛病。”


  “是啊,就是這樣,沒什麽好考慮複雜的。就是有一點比較麻煩。”


  “什麽?”溫迪精神集中了起來,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障礙。


  而他眼中的舒敏,目光飄忽,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


  “咳,鍾離先生是神的話,很容易引起道德問題。”


  “道德問題?”溫迪問。


  “是啊,我萬一想要對鍾離先生做些什麽,他的信徒們豈不是都會心裏崩潰,這樣做非常不道德啊。”


  似乎是想起了要做些什麽,舒敏的臉紅了。


  “當然,不是那種這樣那樣的事情,而是牽牽手,像世人宣告鍾離先生戀愛了什麽的。”


  “……”明明是想探討嚴肅的問題,沒想到被喂了狗糧的溫迪。


  “好吧,那我沒什麽想問的了。”


  溫迪無奈的說。


  “誒?沒了?你不是才問了一個問題,就隻問了鍾離先生是神的話,我會不會信奉神明?我不太理解你這麽問有什麽意義,”舒敏不解地說道,“總不會是因為你是風神,然後如今很在意信徒的看法吧,那前提也得是你戀愛了啊。”


  舒敏的看似異想天開的猜測,就沒有不中靶心的時候,還好溫迪反應了過來——他現在不應該告訴舒敏自己是風神這件事情,那樣會把鍾離也暴露出來,若是打亂了摩拉克斯的計劃,說不定會被胖揍一頓。


  “……不是。”


  舒敏鬆了一口氣,“就是啊,怎麽可能嘛。”


  一聽這話,溫迪有些好奇,“為什麽不可能?”


  “那還用問嗎?”舒敏伸手比了比溫迪的身高,她比溫迪還高了半個頭,“要是風神是個沒我高的少年,那我得重新想象一下這個世界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世界了。”


  “……我很好奇你眼中這個世界是什麽樣的,風神又應該是什麽樣的。”


  舒敏想了想,“不是有七天神像嘛,就是那個樣子唄,雖然七天神像我沒怎麽仔細觀察過,但是神自然是讓人一眼看過去就覺得不一般才對吧,比如全身金光閃閃,踩著七彩祥雲,或者把花白的胡子編成了辮子,再或者就是不像人類,三頭六臂,獸首禽尾來一對兒翅膀,羽毛得要七彩琉璃,然後一定要拿著專屬武器,比如,葫蘆。”


  “這是什麽神奇的組合,等等,璃月或許有也說不定。”若是溫迪沒記錯的話,鍾離應該是一條龍。


  “是嗎?那我以後一定要去璃月走一走看一看,不愧是鍾離先生,可以說果然不愧是怎麽喜歡的鍾離先生,他的故國果然好吸引人。”舒敏捧起臉,已經開始了對未來能夠遊曆璃月的憧憬。


  “好了,不要再在我麵前秀恩愛了,我已經知道你們成一對兒了。”


  溫迪此時完全沒有了剛才難得的想要傷春悲秋一下的想法,他如今就想知道,鍾離做了些什麽,在這麽快的時間裏實現了目的。


  “我快把屏障修複好吧,等回了蒙德,你把你們這些日子的經曆講給我聽一聽?”


  “完全沒有問題。”


  舒敏往後退了幾步,給溫迪讓出施展的空間。


  和來的時候沒什麽兩樣,他拿著豎琴低聲吟唱,很快,風跟隨著他的指引再次交織在一起,像是織毛衣一樣,把屏障重新的合攏。


  舒敏靠在柱子上,忽然想到了什麽,她說道,“溫迪,我總覺得這次再見你,你有些束手束腳,到底有什麽顧慮,讓你這樣舉棋不定。”


  在她的印象中,溫迪一直是一個隨性灑脫的仿佛永遠自由自在的人,如今卻思前想後,看起來舉棋不定。


  “這都讓你看出來了,”溫迪無奈地說道,“我確實很猶豫,因為我在懷疑我之前的決定是否正確,還有我接下來的做法是否偏離了我的本意。”


  忽然,舒敏大力的拍在了溫迪的背上,溫迪沒有設防的被拍了個踉蹌。


  等他驚詫的回頭的時候,舒敏的手指肚正抵在了他的鼻尖上。


  舒敏一臉嚴肅的看著他,說道,“按照你自己的步調來就是了,若是你因為意料之外的事情而失去了自己的節奏,那麽,你就隻會被牽著鼻子走。”


  說著她用力的按了一下,“碰一鼻子灰又能怎麽樣,把你打擊到的最糟糕的場景不是已經過去了嗎?放開了去做吧,就像是無處不在的自由的風,再密的籠子都不可能關的住。”


  溫迪被忽然耍帥的舒敏說的一愣一愣的,舒敏留給他一個飽含深意的教師笑容以後,就提著她的大刀,瀟瀟灑灑的走了。


  留溫迪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驚疑不定。


  “她真的,不知道我是巴巴托斯嗎?”


  既然對方沒有明說,溫迪打算就當做她不知道,不管怎麽說,聽完舒敏的那一番話後,溫迪覺得他的糾結徹底消失不見了。


  “謝了,舒敏。”


  溫迪說了一聲,然後也朝著舒敏離開的方向走去。


  *

  與鍾離和艾瑞成功會師之後,來時的一行三人,變成了一行四人,裹在寬大袍子裏的艾瑞又可以看到新的世界,還有麵對嶄新的陌生人。


  舒敏很自信,她能夠被治愈的很好,也會越來越喜歡這個世界。


  來的時候他們走了一個星期多,如今回去,可能是因為歸心似箭的緣故,比平時足足提前了一半的時間。


  等回到蒙德城的酒店的時候,舒敏整個人就像是化成了液體,和泡澡桶裏的水融為了一體。


  “買了一個大浴缸真是太好了。”


  水麵上的花層下麵,舒敏處於半漂浮的狀態。她臉上蒸出了微微紅暈,整個人陶醉極了。


  “你真的不打算出來嗎?暈在裏麵我不會負責把你撈出來的。”


  艾瑞裹著浴袍,正在將短發包起來。


  “啊,不會的,艾瑞才不會這麽無情。”


  “哼,總之,你都泡了快一個小時了,快給我出來。”


  舒敏不情願的伸了伸手臂,“啊,我有渴水症狀,離開水會死掉的。”


  她半閉上眼睛,把一片紅色的玫瑰花瓣輕貼在了臉上。


  “你看,我的鱗片都卷起來了。”


  就在這時,舒敏忽然睜大了眼睛,吸了一口涼氣。


  艾瑞把加冰的飲品貼在了她的“鱗片”上。


  “怎麽樣,清醒一點了嗎,幼稚的娃娃魚小姐。”


  舒敏委屈的接住艾瑞扔給她的浴巾。


  “啊,床好軟。”她穿好睡衣一鼓作氣撲到了床上,然後在上麵歡快的滾了兩圈。


  “艾瑞,你真的不打算睡這樣的床嗎?一定睡硬板床?”


  “習慣了。”


  “也是。”


  艾瑞以前做研究時總是睡在實驗室,說是給她安個床她也不願意,說那樣會讓人怠惰。


  總體來說,她的小夥伴是一個喜歡懟天懟地的亂來,卻也很認真的人。


  舒敏走過去趴在她的身邊,支著手看著她連個眼神都不給她的側顏。


  “艾瑞,我尋思了,等貿易發展起來,你來做主管好不好,來幫幫我。”


  艾瑞翻了個身,“不要,等一切穩定下來,我要周遊世界。”


  “好吧,那要是能夠很快就將靈魂體的事情解決了的話,你再多呆一呆好不好,我現在不想離開你。”


  “切,你都有鍾離陪你了,還需要我做什麽,我也得去尋找我自己的幸福,自私鬼。”


  舒敏平躺了下來。


  “話是這麽說沒有錯,但我就是想你呀,不想分開不是人之常情嗎?再說,我們距離近一點,你就沒辦法幸福了嗎?當然,我很支持你走遍提瓦特,走遍世界。”


  艾瑞翻過身來,看向舒敏,“你也不用支持我了,其實,我仔細想一想,也沒必要就周遊列國,因為我不是一個喜歡遊蕩的人,對世界什麽的也不是很好奇。可是啊,總覺得呆在你的身邊,就沒辦法重新開始,沒辦法從過去的記憶中走出來,在這方麵,你比我強多了。”


  “過去的記憶不需要被刻意的遺忘,會感到難過隻不過因為時間太短了而已,你總需要適應,在本世界,你走了以後,我也是很長的時間裏都在消沉。”


  舒敏拍拍她的頭,“相信我,你喜歡怎麽樣就怎麽樣,周圍的氛圍,就比如蒙德城裏的善良的人們,還有丘丘小鎮與眾不同的丘丘們,都會讓你的心裏充滿光明。”


  艾瑞不確定的看著她,“真的嗎?你那麽覺得是因為你總會看到好的一方麵吧。”


  “才不是,而是確實如此。”


  “好吧,姑且相信你,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世界相處過了,可能有點兒害怕吧。”


  艾瑞捋了捋鬢角,洗完頭發後她臉頰右側的頭發總是會自己翹起來,等幹掉了,就會柔順了。


  舒敏伸出手撥了一下她翹起來的頭發,她也覺得艾瑞現在應該是有點忐忑的,所以,想趁著這個時候和閨蜜促膝長談。


  從前,艾瑞不喜歡麵對任何人,她的基因的不同是一個原因,另外,還有是因為她學不會和不喜歡的事物相處。


  這沒什麽,人不是一定要麵對不喜歡的東西,按理說一個世界上不可能沒有一件東西是有好感的,可惜的是,對艾瑞來說,就是這樣的。遇到舒敏之前,艾瑞對任何事情都充滿了厭惡,作為擁有感情基因的人類本來就和那個世界格格不入,偏偏周圍的人也在講究著她的不是。


  生活裏,艾瑞隻會說嗆人的話,明嘲或者暗諷,會對著醫學小人整天整夜,就是為了有理由不接觸人類。


  這樣的她是個生物學家,舒敏拜讀過圖書館裏古老的稱得上古董的典籍,上麵的精神分析中,艾瑞處於非常危險的狀態,事實證明,她確實做了太多危險的事情,也差點把人為感情的世界推著向前走了一大步,當然,是以滅絕少數絕種的形式。


  在正常的世界裏,艾瑞會很危險,對她自己很危險。


  舒敏想做的,就是讓她喜歡上這個世界,按理說,她會很自然的喜歡上,但是凡事都有例外,更何況現在蒙德城遭遇了龍災很混亂。


  因為經常被鍾離摸頭,舒敏也喜歡上了這個動作,她順了順艾瑞頭頂的發絲。


  “艾瑞,不用壓抑自己,這個世界奇奇怪怪的人很多,我們都很平凡,你會發現,到處都是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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