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秉燭夜談
晚上我們又悄然揮了未央宮,長琴一路抱著在他肩膀上睡得香甜的長樂,將他穩穩的抱回大殿,往床上一擱,我轉身便吩咐岫煙給長琴準備些好茶來。
碰巧我肚子叫了兩聲。他掃我一眼,很有眼色地加了句:“順道做兩個小菜上來。”
我便笑了一笑,"多謝你今日叫長樂的生辰如此開心,我既是他娘親,自然好好感謝你一番,這就親自下廚給你做幾道小菜嚐嚐。"
長琴挑眉一笑,"不必感謝我,我與長樂自然是有緣分的。"
因覺得他今日看我的目光格外灼灼,我便匆匆離去,在廚房裏忙著切菜煮飯起來,不知何時長琴也跟著我來到廚房。
像往常一般他靠在門口,無比清閑的與我說話。
"想不到你還挺人間煙火的,做煮飯的女妖精不多了,女神就更少了。"
我抬頭看看他,遞過去一把扇子,"老規矩,去幫我生火!"
他便又愉快的加入了煙熏火燎的陣營,明明嗆得咳嗽不已,還一副甘之如飴的模樣,這天族的第一人,腦子竟然如此奇詭。
"喂,金枝玉葉。"我笑著將湯罐放進鍋裏,又開始洗切蔥蒜。
他看看我,"你將我當人質,隻怕天帝絕不會放過你。"
我笑了笑,"就好像死有什麽可怕一樣。"
他突然湊到我麵前,"你不若與我在一起,便也能逃過一劫,許還能位列仙班。"
"太子殿下,你明知我不喜歡你。"我轉頭看著他。
"你為什麽不喜歡我,我不是與劉景行長得一樣嗎?"他皺皺眉,
我舉著雞蛋對他道,"你看,世上沒有兩個完全一樣的雞蛋,也沒有兩個完全一樣的景行。"
長琴皺皺眉,摸了摸他自己高挺的鼻梁,換了一種說法道,"我從前不信這些情愛紛擾,可我確實與長樂有緣分,見了他便很喜歡,如今我的法力時好時壞,而你的法力深厚,你在我在身邊,倒是對彼此極有助力,這樣一來,你也不必以身犯險與天族為敵,便順利的位列仙班有何不可。"
"景行不在的話,做神仙有什麽意思?"我一刀下去,齊刷刷的切斷了一段蔥白。
"我請你吃這一頓飯,並不是我怕了你們天族,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我隻是做給你這肉身吃,若是景行的精魄聞到了我的菜,也許會先一步醒來也未可知。"
我將一道道菜擺上桌子,都十分利落快捷,簡簡單單兩個葷的一個素的,鹵水牛肉、椒鹽排條、小蔥拌豆腐。
長琴看看我,"你可有酒?"
我一伸手,湖中飛出幾個酒壇,平穩的落在我們麵前。
"我釀的梨花白,太子試一試吧。"
他飲了一口,輕輕蹙眉道,"淡了些,可是卻淡的好。"
"碎星湖的水極好,拿來釀酒鎮酒真是再好不過。"
我咽了一口酒,"可惜這湖的名字不好,碎星湖,碎心湖,怪道我常常心碎。"
"改一個就好,"長琴想了想,"如今本太子也喝過的酒,便改作長琴湖好了!"
我臉上一抽,"你們天族還真是臉皮夠厚。"
長琴不以為意,"這叫自信。"
”太子常常蹙眉,可也是有往事掛心?"我揶揄道。
"你想問我與那魔族公主的往事嗎?"他平靜道。
我愣了愣,"你未免太坦白了一些。"
他又是一臉無所謂,"我是被人騙,又不是我騙別人,為何我不好意思承認?"
我震驚且八卦道,"你也會被欺騙感情?"
他又蹙眉,"難道你沒被背叛過嗎?"
我趕緊道,"你講來聽聽嘛,我幫你分析分析,免得日後踩到同一個坑裏。"
他邪邪一笑,"我都講完了。"
隨後低頭認真吃菜,我倆一時雙雙沉默,隨後把酒言歡。
其實我已經拉著十方上神強迫他給我八卦過這個故事了。
聽聞那魔族公主是曆代公主中最清純的一位,魔族向來濃妝麗服,衣著暴露囂豔嫵媚,而她則是出水芙蓉一般,白裙黑發,笑起來梨渦淺淺。
長琴太子在一次與夜郎族的戰爭中救下了她,她說夜郎王要強娶她為妻。
她低頭紅著臉道,"若是誰能救我,我便以身相許。"
年輕的太子無敵的戰神,在這一瞬間淪陷,也許她不是頂頂美麗,可最令他心動。
後來不曉得是因為什麽,那位公主著實費了心思,做下一個大局,坑了癡情的太子一把。
我歎了口氣,看著長琴道,"其實我們兩人倒是相似的,有些事你也不必一直耿耿於懷。"
長琴挑眉看著我,手裏的筷子放下了一塊椒鹽排條,"我看起來有耿耿於懷嗎?"
我哈哈一笑,幹了一杯酒,一抹嘴道,"你瞧瞧我吧,深宮二十載,我是如何走過來的?在那裏,你長得美又如何,總有比你風情的,比你乖巧的,比你聰慧的,比你狠心的,在後宮裏生活,從來就不是有美貌就能活下去。"
"所以,"長琴看著我,"你何必執著情愛,不若與我一起,彼此都是個捷徑。"
我搖搖頭,"太子,執著於往事的是你,若是此後萬萬年你都不再相信旁的女子,孤身至死,何嚐不是另一種劫數?"
這一晚他的目光越發溫柔,我醉眼朦朧中似乎透過紛飛的梨花,看到景行的笑臉,他伸手過來,我卻急忙躲開,"你不是景行。"
"很重要嗎?我和他一模一樣。"
"不行,我剛才說過了,差一點也不是他。"
我們喝多了之後,他送我回到我的寢殿,長樂睡得很香甜,我將他往床中間挪了挪,再拿條大被放到旁邊,躺到了最裏側。
長琴則手持一盞燈,看了我一會,便轉身離開,我便以為他也回去睡了。
可半夜裏睡得朦朧,仿佛有人雙手摟了我,在耳邊長歎:“你這個脾氣為何這般決絕?考慮我一下也好啊,不過,我既然認定了你,也就不會再放開手……”
我沒在意,想是迷糊了,翻了個身,將長樂往懷裏揉了揉,便又踏實地睡了。
第二日清早,待天亮透了我才從床上爬起來。長琴竟然已經坐在我的房中看書,略有不同的是,此時沒點蠟燭了。
我甚疑惑,他這是持續不間斷看了一夜還是睡過後在我醒轉前又坐回去接著繼續看的?
長樂坐在桌子旁招呼我:“娘親娘親,這個粥燉得很稠,爹爹已經給你盛好了。”
我摸摸他的頭道了聲乖,洗漱完畢喝那粥時,略略覺得,這口感味道倒不像尋常岫煙燉的。
抬頭怪異的覷了覷長琴,他頭也沒抬道:“我今日醒的太早,連岫煙都起來,我怕長樂會餓,我便借了他們的廚房燉了半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