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蓮花心事
淩霄幾乎拍案而起，＂這不是長留王回來了嗎？為何長安依舊是大雪封城？寒酥啊，既是王爺回來了，什麽氣也都消了，還不快收了你的神通，不要再下雪了。＂
我撫了撫額簡直不曉得要跟她從何說起，封平似乎比他漂亮的媳婦更快解讀了我臉上的尷尬，他靜靜將這一幹占桌麵的玩意兒收拾幹淨，抬頭對我笑了笑，我亦笑了笑回禮，看一旁的長樂眼巴巴等著上菜，便輕言細語誇讚道：“這長樂長得真是十分靈秀動人。”
我謙虛道：“小時候長得雖可愛，長大了卻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麽形容。隻要他能長得像他爹爹倒還罷了。”
長樂撲哧一笑拉拉我的衣袖，眼睛晶晶亮的盯著長琴。
淩霄與封平也是對視一眼後，一起看著長琴。
長琴端起杯子與我似笑非笑道：“男孩子長得那麽好看做什麽，譬如打架時，一張好看的臉就不及一雙漂亮的拳頭來得有用。”
喝一口茶，又續道：“何況都說長樂長得原就肖父，唔，依我看，長樂即便長大了，模樣也該是不差的。”
這話在不知情的人眼裏自然是不甚謙虛，可是景行的相貌一直是自小便是長安之最，說這話倒也沒有令人感到驚訝。
淩霄笑道，＂長樂如今有親爹親娘在側，最是開心不過了，你們一家三口，當真是再好看也沒有。＂
長琴低笑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先上的酒，不多時菜便也上來了。小夥計很厚道，一壺桂花釀燙得正是時候。
卯日星君當值當得很好，日光厚而不烈，天空中還胡亂飄了幾朵祥雲，與地上成蔭的綠樹十分登對。
這番天作的情境，飲些酒作幾首酸詩都很有趣味，淩霄一向是好酒量，封平不大出聲，可是媳婦飲了多少，他就陪多少，直到他媳婦朦朧欲醉，他卻還是一副什麽事也沒有的樣子，因為有長樂在，長琴與我飲了幾杯，也不再飲了，還讓夥計將我跟前的杯盞也收了，叫人十分掃興。
用飯時，長琴遭了魔風也似，拚命與我布菜，每布一道，便要柔情一笑，道一聲：“這是你愛吃的，多吃些。”或者“這個你雖不愛吃，卻對身體很有好處，你瘦得這樣，不心疼自己，卻叫我心疼。”
看的周圍幾人都一陣好奇，淩霄道說，＂王爺好體貼，這寒酥真是有福氣。＂
封平這才道，＂啊，我難道不體貼嗎？＂
淩霄嘴一撇，＂你還要繼續努力！＂
封平笑一笑，＂很努力了，不然家裏閨女哪裏來的？＂
我驚訝道，＂你們有了閨女了？＂
淩霄羞赧的低下頭，＂去年生的，他爹歡喜的緊，取了個名字叫珠玉，真真俗氣！＂
我笑道，＂有個閨女，自然是要如珠如玉的捧在手心裏啊。＂
長琴終於停了與我布菜的手，我長鬆一口氣。他卻悠悠然道：“似你這般聽不得情話，以後可怎麽辦才好？”
我沒理他，低了頭猛扒飯。
待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淩霄已經喝得飄飄然，封平扶著她下樓，長樂又要吃冰糖葫蘆，長琴便牽了他的手去買。
我站在酒樓門口，正覺得這一切都不真實的時候，突然一身酒氣的仁兄右手裏握了把折扇，一雙細長眼睛正亮晶晶將我望著。
一張麵皮還不錯，可眼神便迷離熾熱，皮肉也晦暗無光。唔，想是雙修得太勤勉，有些腎虛。
男子將他那破折扇往我麵前瀟灑一甩，道：“這位姑娘真是閉月羞花，本公子好生仰慕。”
哪裏來的這麽一個登徒子。我被他扇過來的酒氣熏得晃了晃，轉身便欲離開。
他一側身擋在我麵前，很迅捷地執起我一隻手，涎笑道：“好白好嫩的手。”
我呆了一呆，畢竟在凡間這些年，我倒是沒有被凡人調戲過，正欲使個定身法將他定住，送去附近林子裏吊個一兩日，叫他長長記性，背後卻猛地傳來股力道將我往懷裏帶。
這力道十分熟悉，我抬起頭來一瞧：“長琴，你的法力恢複了？”
長琴單手摟了我，紫色袍子在璀璨燈火裏晃出幾道冷光來，對著茫然的登徒子皮笑肉不笑道：“你調戲我夫人，倒沒有想過有什麽後果？”
男子惱羞成怒，冷笑道：“哼哼，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誰麽？哼哼哼……”
話沒說完，人便不見了。
我轉身問長琴：“你將人弄去哪了？”
他看了我一眼，轉頭望向燈火闌珊處，淡淡道：“大約是附近的一座雪山。”
我心中正要為他喝彩。
長琴卻細細打量我道，你遇到這種人，難道不是立刻教訓他一下嗎？
我啞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又沒做什麽，何苦生事？＂
長琴皺起眉，在月光下他精致眉眼有一種令人炫目的光彩，突然他俯下身，吻了一下我的臉頰，我正要發火，他便漫不經心道，＂又沒怎麽樣，不要生事。＂
長樂在一旁啃著糖葫蘆笑嗬嗬的看著我們。
夜裏又陪團子去玩了一會冰嬉。
因著這裏常年冰雪，河裏邊邊有做成個蓮花的模樣的等，中間燒一小截蠟燭，是凡人便會投擲硬幣在這裏，成了祈福的另一種形式。
團子手裏端放一枚硬幣，嘴裏念念有詞，從六畜興旺說到五穀豐登，再從五穀豐登說到天下太平，終於心滿意足地將硬幣投擲進蓮花燈裏。
我心中一軟，便就地用扇子一扇，這河水突然便冰消雪融，似一股清流噴薄而來，載著這許多的願望的蓮花燈竟沒沉下去，原地打了個轉兒，風一吹，倒也顫顫巍巍地飄走了。
凡人祈願是求神仙保佑，神仙祈願又是求哪個保佑。
長琴似笑非笑道：“不過留個念想，你還真當放隻燈就能事事順心，竟真的破了你的誓言，將冰河化盡。”
他這麽一說，倒也很有道理。
我歎了一口氣，我的願望雖不曉得何時可以實現，可是這世間的願望這麽多，能幫助一點也好，你們這些天上的神仙，好歹也低頭看一看，能實現的就給人家實現吧。
說罷我踱到長樂旁邊，一同看著蓮花燈浮浮沉沉。
今日過得十分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