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金吾將軍
與楚蕭蕭的安危相比，短短兩個月的分別無足輕重，雲少廷馬上答應下來。
可憐雲少廷抱著誠心而來，又無比認真許下約定，賀蘭鴻卻隻是大手一揮讓他回去等著，然後負手邁步瀟灑離去。
雲少廷帶著連具體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好處”回到楊渾家，毫不意外被楚離憂推搡一通。白遠岸雖然沒責怨什麽，看他的目光裏卻也有幾分無可奈何。
好在，又過三天後，賀蘭鴻讓老張頭傳來一句話，總算挽救了雲少廷連說句話都要被嫌棄的可憐日子。
賀蘭鴻打聽到，楚蕭蕭臘月前將隨九天軍分管西南地域的顥天軍前往南詔邊陲，而此次負責帶領顥天軍的主將，恰好是他們在帝都認識為數不多的人之一。
左金吾大將軍，裴卿。
如果不是楚離憂再三提醒，雲少廷幾乎想不起來裴卿是誰，就連白遠岸回想起進入長安當天發生的事情後也微微驚訝——當初他就認定裴卿不是什麽小人物，卻沒想到，他竟是朝廷中舉足輕重的一位。
論身世，裴卿是開元年間左金吾大將軍裴旻後人，有先人名氣有將門血脈。論權勢，這位在新帝即位後官職迅速提升的大將軍與皇帝是摯友，不出意外以後定是皇帝倚賴的心腹。
這次受命率領顥天軍前往南陲，可以說是李意之特地安排給他立功的機會，也可以說，這是上天給楚蕭蕭絕路逢生的機會。
得知裴卿是顥天軍主將，楚離憂大大鬆了口氣。在她印象裏，裴卿是個溫和又熱心的人，找他幫忙應該會比找脾氣大的賀蘭鴻容易得多。但白遠岸並不這麽認為，他倒覺得格外得到皇帝重視的裴卿在這種事情上更會小心翼翼，不可能擅作主張。
但無論如何，能夠救楚蕭蕭的機會，他們一個都不會放過。
當天，白遠岸托楊渾買來數樣價格不菲的“登門禮”，又拿出千兩銀票，帶著雲少廷和楚離憂一道登門拜訪裴卿。
成為正三品左金吾衛大將軍還是不久前的事情，裴卿住處已經從普通宅院遷至某間還算過得去的將軍府，但尚未配備相應的士兵把守。白遠岸等人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直接進入將軍府院內。
將軍府內隻有一個老眼昏花的老家丁。老家丁眼花耳背，聽不清白遠岸說話，連比劃帶示意，直接把三人領到內院。
還不等三人走進內院，就聽得呼呼破風聲傳來。
白遠岸眼睛一亮：“看來裴將軍刀用得不差。”
楚離憂不明所以，快走幾步進院，果然看見裴卿正拎著一把環首刀耍得虎虎生風。
武者練武最不喜歡有人打擾，裴卿也不例外。突然聽到有陌生腳步聲傳來，裴卿劍眉微蹙，耍了個花式後陡然轉身，足下加快速度，手中刀身猛地向門口來人攻去。
那一刀快是快，但沒有任何取人性命的意思，不過是想恫嚇而已，白遠岸和雲少廷都沒放在心上。楚離憂腦子反應稍慢，見刀光臨近，想也不想就撩起拳頭迎上去。
還不等白遠岸開口阻止，楚離憂已經赤手空拳衝到裴卿身邊。
裴卿微愣，旋即興致盎然淡淡淺笑，順手從身側兵器架上取下一把刀丟給楚離憂。楚離憂把這動作當成挑釁或是邀戰，倒也不客氣，接過刀斜斜提著就衝了上去。看見裴卿的表情，白遠岸反而放棄了阻止的想法，拉住雲少廷站在一旁，細細觀察起來。
當年涼城夜屠慘烈無比，舒行浪餘生僅剩執念就是報仇，把報仇的希望寄托在四個孩子身上。四個人中白遠岸年紀稍長，離開涼城時已經懂事，雲少廷和楚家姐妹則是到了大漠定居後才開始隨舒行浪學武的。舒行浪本身就是個全才，盡管不是每一樣兵器都能用得出神入化，但貴在他什麽都會用，還什麽都用得不錯。因此四個孩子學得功夫和兵器也雜，拳法掌法腿腳功夫，刀劍槍戟鞭環棍……
反正平常能見到的家夥，幾個人幾乎都會耍上幾下。刀這種最為常見的武器，就連底子最差的楚離憂也能用得純熟順手，堪入強者行列。
白遠岸對楚離憂知根知底，所以並不擔心她受傷。而情況也的確如他才想那般，身材健碩、孔武有力的裴卿在刀法上雖說不差，但根本不敵從小就開始練武的楚離憂。
尚未開刃的環首刀兩兩相撞，發出清脆聲響的同時也帶來一道道刺眼光芒。發覺自己處於敗勢的裴卿在最初小瞧楚離憂之後，很快擺正心態認真對待，一招一式有板有眼，還時不時想要找到破綻攻她個措手不及。
楚離憂絲毫不覺得緊張，越比越來勁兒，越打越興奮，見裴卿勁頭放緩馬上趁勝追擊，當頭一刀朝他頭頂劈去。
這一刀的氣勢著實驚到了裴卿，腳下步伐不敢停頓，以最快速度躲開正麵攻擊；然而還不等他身形穩定，楚離憂又轉過方向從斜下裏挑刀進攻，直朝他肋骨砍去。
這一刀，角度刁鑽，極難防禦，一旦擊中裴卿少不得要受傷。
白遠岸見勝負有了結果，這才長舒口氣提步上前，轉眼間將楚離憂持刀的手擒住，佯作生氣道：“胡鬧！下手沒輕沒重！”
楚離憂看了他一眼，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收刀退後。
“小娘子這一手刀法犀利磅礴，頗有大丈夫氣勢，裴某心悅誠服。”裴卿吧把刀掛回兵器架上，回身朝三人抱拳，麵色愉悅，“許久沒有如此痛快，多謝三位。”
白遠岸回禮，舉手投足風度俱佳：“舍妹性子頑劣，禮教不周，讓裴大將軍見笑了。”
“真性情的女子長安少見，小娘子這般豪爽性格讓我覺得十分受用。對了，三位找我有事？當日一別後，裴某始終對幾位和公主殿下惦念不忘，隻是沒機會再見。”
裴卿言語間十分客氣，看上去不是個難以相處說話的人。白遠岸聽他口氣似乎不喜歡轉彎抹角，索性簡短寒暄後直訴來意。
聽後，裴卿直截了當拒絕：“既然三位知道我與聖上曾為朋友關係，為什麽還要抱著一試心態來找我？行刺皇帝這等大罪，沒有絞殺砍頭已是恩典，三位還是勸勸那位娘子潛心服刑，早日償清所犯罪孽吧。”
白遠岸和雲少廷不約而同對視一眼，皆是滿目黯然。
裴卿這條路，同樣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