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天降貴人
牢裏有門無窗，飯菜也沒個固定時辰，時間流逝在這裏變得十分難以計算。雲少廷從典獄官交班的時間大概推測，自己在牢中大概已經超過一天一夜了。
這麽長的時間，無論是白遠岸還是楊渾都沒有任何消息傳來，情況顯然不太對頭。
雲少廷有些擔心是不是小公主出了事，然而在這種隻有半死不活喘氣聲的地方，他能做的也就隻有擔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從無法下咽到餓得忍不住吞下發黴的饢餅後，情況終於有了些改變。
典獄官滿臉厭煩打開牢門，揚起下頜指了指雲少廷：“你，出來吧。”
雲少廷渾身抑鬱一掃而光，連忙鑽出牢門，跟在典獄官身後離開牢房。牢房外夕陽光芒微薄，晚霞一鋪千裏，吹來的風有些涼，卻別有一番清爽感覺。
“算你小子命好，有貴人肯為你出錢出麵。喏，人就在外麵，自己去道謝吧。”典獄官示意手下打開後門，撇撇嘴半是提點半是警告，“以後長點兒腦子，長安這地界兒可不是光有拳頭就能混下去的。”
雲少廷道了聲謝，捧著碌碌饑腸匆匆走到門外，卻沒有見到白遠岸或者楚家姐妹又或者是楊渾的身影。門外隻站了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好棋友老張頭，另一個他並不認識。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總算把你給撈出來了！”老張頭連忙上來，從頭到腳把雲少廷摸了個遍，噓寒問暖憂心得很，“怎麽樣，在裏麵沒挨欺負吧？你這小子，怎麽這麽糊塗呢？有前車之鑒在，還不記得躲著那些地痞走？”
老張頭人好心熱，就是話太多，嘴一張嘮叨個沒完。
雲少廷摸著腦袋尷尬苦笑。
他沒想到，在牢外為自己奔波打點的竟是老張頭，一個萍水相逢的新朋友。
老張頭的緊張表現惹得另外一位忍俊不禁，發出兩聲輕笑。雲少廷忍不住道：“張老丈，這位是……？”
“哎呀，瞧我這記性，都把你的大貴人給忘一邊了！”老張頭一拍大腿，推著雲少廷到那人麵前，摁著他的頭鞠了一躬。
那人十分爽朗，親自扶起雲少廷，還拍了拍他肩頭，聲音沉穩有力：“難得張老兒開口托我辦事，又說是位棋藝精湛的少年，我哪能拒絕？不過這個人情你得還，不陪我走上幾局棋，讓我見識見識你是不是名副其實可不行。”
雲少廷偷偷打量那人，隻一眼，心裏便暗暗讚歎一聲；在老張頭把這位貴人介紹一番後，他更是既感謝又崇敬了。
這位貴人姓賀蘭，單名一個鴻字，是江左鼎劍山莊莊主，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賀蘭鴻年紀三十有四，性格直爽，喜好打抱不平，而且和雲少廷一樣是個“棋癡”，與混跡市井間的老張頭就是因下棋相識的，已經是十多年的老朋友。
在雲少廷被地痞陷害身陷牢獄後，老張頭從街市上聽到消息，立刻去找恰好在長安的賀蘭鴻幫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又是經常來長安的人，賀蘭鴻開口要查些事情，自然易如反掌。在查明雲少廷被地痞陷害之後，賀蘭鴻用了些威勢令那幾個地痞去坦白自首，還慷慨地拿出五貫錢打點典獄官和牢頭，這才讓雲少廷如此之快脫身。
又是四處打探又是掏錢疏通，雲少廷深知這個人情欠得不小，頗有幾分坐立不安。
老張頭十分了解賀蘭鴻，當下嘿嘿一笑：“雲家小郎君不用犯愁。賀蘭莊主家大業大，讓誰幫忙辦事那是給誰麵子，那點兒小錢賀蘭莊主也不放在眼裏。你要真想報答，那就跟賀蘭莊主找個地方殺上兩盤，這才是賀蘭莊主最想要的的。”
想想自己除了會下棋外，也實在沒有其他東西了，雲少廷隻好靦腆答應，相約次日在楊渾家酒樓碰麵對弈。
一場牢獄之災就此結束，雲少廷心裏高興得很，興衝衝往楊渾家走。剛走到楊渾家門口，他就看見楚離憂和白遠岸在影壁前說著什麽，楚離憂表情十分激動，拳頭接連在白遠岸胸口砸了好幾下。
“離憂，遠岸，你們倆鬧什麽呢？”雲少廷加快腳步走到二人身前，一臉納罕。
楚離憂扭頭看他，兩隻眼睛通紅，眼圈裏還裹著淚水，緊咬的下唇清楚地說明了她此刻正處於憤怒中。白遠岸低聲道歉，楚離憂根本不聽，又猛地推他一下，而後擦著眼淚跑開。
白遠岸望著她背影沉沉歎息，眉宇間藏著濃到化不開的愁悶。失神片刻，白遠岸黯黯看雲少廷：“少廷，我……我做錯了一些事。”
“究竟多大的事能惹離憂生你的氣？說起來，我在牢中兩天多，你和楊叔也不想辦法去找我，到底怎麽了？”
白遠岸歎著氣把計劃的來龍去脈以及結果一五一十告訴雲少廷。雲少廷起初是生氣，是憤怒，氣他居然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把小公主送走，還背著他和楚離憂、楊渾一家謀劃這麽大一個局；到後來，他的氣逐漸消散，僅剩擔憂。
根據楊渾發動一切人脈才打探回來的少得可憐的消息證實，楚蕭蕭人正被關在大明宮天牢裏，而且行刺的案子將會由皇帝親自審問。
楊渾在長安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還沒到能夠和天子討價還價的身份。如何混入宮中，如何救出即將背負重罪麵對仇人的楚蕭蕭，至今楊渾和白遠岸沒有答案，也難怪楚離憂會破天荒地對白遠岸發火。
事關楚蕭蕭生死，雲少廷沒了心情訴說自己的跌宕遭遇，也擰著眉頭努力思考辦法。
忽地，他輕提口氣，隱隱生出一絲希冀——老張頭說賀蘭鴻人脈廣，就連皇宮都曾進過十次有餘，那些朝廷高官見到賀蘭鴻都要禮讓三分。
假如這些都不是吹噓，而是事實，那麽他是不是可以厚著臉皮去求賀蘭鴻幫忙？
雲少廷趕緊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白遠岸，白遠岸和楊渾商量過後，都覺得讓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幫這麽大的忙不太現實，但這是目前僅有的一線希望了。
因此在次日老張頭和賀蘭鴻前來赴棋約時，在酒樓中等候他們的除了雲少廷外，還有不請自來的白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