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以狗會友
陪伴自己多天的大黃狗突然不見蹤影,這會兒又有人在烤狗肉吃,扒下的皮毛還是相同的顏色……
楚離憂難免想到最壞可能。
“你這狗,哪來的?是不是撿來的?”楚離憂顫抖著指向狗皮,黑白分明的眼眸裏已經有了幾分怒意。
那胡人倒是老實,呆呆點了點頭:“啊,撿的。沒主人,就吃了。”
楚離憂從緊張變成絕望,又從絕望變成憤怒,也不再管那肉是香是臭,一腳將烤肉連帶篝火一起踢飛踢散。那胡人向後跳去勉強躲過四散火星,看到烤肉滾落一旁,連忙撲過去寶貝似的撿起,扭頭一臉哀怨看向楚離憂:“不吃,不要鬧,這裏還餓!”
“餓你個狗屎!”
楚離憂又一腳踢過去,那胡人抱著肉一躍到旁邊,也有了幾分不樂意:“好心,驢!女人這東西!”
“他說什麽?”楚離憂蹙起眉頭,氣哼哼回頭問雲少廷。
雲少廷也是老實過了頭。
“想說好心當成驢肝肺吧?女人真不可理喻。”
楚離憂的怒火被徹底點燃,隨手抓起地上的燒火棍子就朝那胡人追打過去,雲少廷則一邊叨叨咕咕勸阻,一邊緊跟其後。
楚離憂拳腳功夫一般,輕功卻是四個人中最好的,即便追白遠岸也不落下風。隻是不知怎地,這晚她最得意的腳下功夫居然毫無用處,無論怎麽追都追不上宰了她心愛大黃狗的白麵胡人。雲少廷肯定是追不上二人的,眼看與兜圈子的兩人距離越拉越遠,索性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看楚離憂和那胡人圍著自己一圈圈你追我趕。
奔跑中,那胡人披著的織毯滑落,露出一襲土黃色破舊披風。夜風一吹,披風微微飄揚,無聲拂動。
雲少廷無意中瞥見某樣東西,登時嚇出一聲冷汗,趕忙插到楚離憂身前將她攔住:“別追了,我們回去吧!”
“你走開!煩不煩?!”
楚離憂根本不理會他的阻攔,猛地將他退到一旁,又朝那胡人追去。
縱是心中叫苦不迭,雲少廷卻無計可施,隻能一次又一次上前,又一次次被憤怒的楚離憂推開。而後再追上……
剛才那一刹,他看得清清楚楚,那胡人腰後別著一把彎刀。連楚離憂都望塵莫及的腳力輕功,再加上隱藏身後的武器……雲少廷斷定這人絕對不是什麽善茬,還是少招惹為妙。
忽地,一陣犬吠傳來。
“離憂,幹什麽呢?還不快停下!”百步外,楚蕭蕭牽著毫發無損的大黃狗,蹙起眉頭嗬斥一聲。
楚離憂停步回頭,驚喜地呀了一聲,轉身拍拍手,朝大黃狗張開懷抱:“嗷嗚!過來!快過來!”
大黃狗汪汪叫了兩聲,猛地一衝掙脫繩子,徑直撲進楚離憂懷裏。
嗷嗚沒死,在這時是好到沒有更好的大好消息。雲少廷抹了把冷汗苦笑:“這畜生,買回來還沒幾天的時間就與你混得如此熟稔,真會討巧。”
楚離憂一瞪眼:“討不討巧的,好歹嗷嗚有用。不像某些人,幹什麽都畏首畏尾的,隻會幫倒忙。”
“離憂,怎麽就是管不住這張嘴?”楚蕭蕭走近,又責備妹妹一句,而後朝雲少廷輕輕搖頭,“你們出門沒多久,這狗就自己找回家了。幸虧遠哥讓我出來尋尋你們,不然真不知道你們又會惹出什麽禍來。”
楚蕭蕭性格冷淡,對陌生人從不主動攀談,眼裏似乎隻有雲少廷和楚離憂,對那被冤枉一通的胡人視若不見。
那胡人的眼神,卻是黏著她就挪不開了。
“仙子。”憋了半天,那胡人總算呢喃出一個詞。
即便是如此瀕臨極致的讚美,仍舊沒有換來楚蕭蕭一靨輕笑。楚蕭蕭對那胡人權當看不見、聽不到,說完話後轉身就走。楚離憂牽著大黃狗趕忙跟上。雲少廷有些猶豫,回頭看看一頓“盛宴”被攪黃的胡人,露出一副歉意表情,點下頭後也跟著楚家姐妹二人離開。
那胡人依舊失神地盯著楚蕭蕭背影看了很久。
楚蕭蕭長得像父親楚嶽更多些,輪廓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眼窩深陷,頗有幾分胡姬的感覺。這副麵容算是個極端,喜歡的人特別喜歡,不喜歡的人會十分厭惡。
那胡人眼中的楚蕭蕭,與大唐子民眼中的楚蕭蕭,有那麽些不太一樣——他看她,那是標致的美人兒,黑發黑眼更有一種神秘味道。無論是胡姬中的美女,還是唐朝人喜歡的圓潤胖美人,都不足以與楚蕭蕭相比。
癡癡呆呆望了半晌,胡人被自己轆轆饑腸發出的轟鳴聲喚醒。低頭看看懷中沾滿灰土的烤肉,咧咧嘴一副要哭的表情。
兩盞茶的功夫過去,就算那肉沒有弄髒,也要涼得難以下咽了。
“嘿。”
讓胡人意外的是,剛才隨楚家姐妹離開的雲少廷又轉了回來,手裏還提著一個油紙包。一層油光滲透出來,還帶著撲鼻肉香。
雲少廷把油紙包塞給那胡人,不好意思撓撓頭:“我家妹子誤會你了,攪了你的晚飯,抱歉。這是從朋友家要來的雞,你將就著吃。”
不管那胡人有沒有帶刀、是不是危險,楚離憂衝動之下做錯事是不爭事實,既然她走了,那雲少廷少不得要出麵替她道歉賠罪。
胡人接過油紙包,放到鼻子底下深深一嗅,眼睛登時發亮,隨手把雞夾在胳膊下麵,朝雲少廷像模像樣抱拳行禮:“好人!多謝!”
這一句道謝反而讓雲少廷有些不知所措,硬著頭皮多攀談了幾句。之後雲少廷發現,這胡人漢語說得很不流利,交流起來困難,索性不再與他多說,擺擺手示意告辭。
胡人一看他要走,連忙把嘴裏的雞肉狼吞虎咽滑到肚子裏,一把抓住雲少廷肩膀:“長安,有宮殿的,怎麽走?”
“你要去長安城?”雲少廷微微意外,稍作思忖後地麵畫了一張簡單的路線圖給那胡人做指引。
胡人更是萬分感激,用力拍了拍雲少廷肩頭,硬是塞給他一支不知什麽東西打磨成的短小笛子,認真道:“你,去長安,有事,可找我。”
雲少廷隻當他是在客套,一笑置之。
且不說一個連漢語都說不利索的胡人在長安能有什麽勢力。聽人說,長安城內行商遍地、異域人隨處可見,要找隻有一麵之緣的陌生胡人,豈不是大海撈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