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冬雪漫漫（三）
一隊人馬衝了從城內飛奔而來。有災民報稱城外災民暴亂，將正在巡城的包大人嚇個不輕。韓素馨救濟災民這件事他早就知道，這件事正迎合他的胃口。本來他打算親自出馬，讓城中的大戶們捐錢賑災，沒想到韓素馨先做了。
他沒有去找韓素馨表示感謝，既然她做了，就讓她安心的做下去，他隻要做好治安就好了。這些日子，他私下裏派人維持秩序，看著韓素馨做的有聲有色，心中感動。
沒想到今日就出了亂子，他立即出城維持秩序。一來怕發生災變，難民們尋機霍亂金康，二來怕韓素馨有所閃失。
“讓開，讓開！”差役們擠開人群，將韓素馨等人圍攏起來。包大人往前一站，剛要問話，就看到韓素馨擠眼睛。他笑了笑，點頭示意。
琳兒也看到了包大人，心中鬆了一口氣，說道：“各位，這就是事情的經過。本來我不知道那人要了這些贓物做什麽，現在明白了，他們是故意欺負沈家小娘子，也要我們以後吃不上飯。你們將鍋都踢了，以後哪裏還有飯吃啊。”
說的語重心長，饑民們這才知道，他們誤會沈家小娘子了。
“你們這些混賬，居然要餓死老子，看老子不扒了你了皮。”
饑民們被激怒了，立即向那幾個潑皮衝去。好在差役們擋著，否則這幾個潑皮不知道會被揍成什麽樣子。包大人揮著手喊道：“各位鄉親們，此事是本官疏於監察，本官向眾位賠罪了。這些幾個潑皮受人蠱惑，本官要拿回去依法嚴辦，問出罪魁禍首，給鄉親們一個交代。”
“這位包大人，黑臉包青天啊。他的話沒有假的。”有認識包大人的立即喊道。
“啊，這位就是咱們大宋鐵麵無私的包黑子包大人？”有人小聲問道。然後咋舌，嘿嘿說道：“既然是包大人做主，就一定能給我一個交代。”
“包大人，你們是不是保證我們一直能吃到開春啊。”有人問道。他們最關心的還是那幾個潑皮所說的，如果斷了糧怎麽辦？
包大人名聲在外，又是一方父母官，他的話比韓素馨要有分量。韓素馨為難的看著包大人，說實話，她現在都沒有多少底氣。
包大人看到韓素馨的神色，就明白了幾分，朗聲說道：“各位，說實話我們官府的存糧也不多啊。”
“那怎麽辦？我們豈不是要餓死？”有人緊張的問道。
“就是，就是，我們還是趁早走吧，要是餓死在這裏真的太冤枉了。”有人開始嚷嚷道。
包大人立即揮手，說道：“如果大夥要走，本官也不攔著。但本官有句話要說：雖然金康的存糧不多，但是每天堅持一頓，粥稀一點也能堅持到開春。不過那個時候，咱們就沒有糧種了。但為了讓更多的人活著，本官決定，就此開始放糧，不會讓你們餓死。還有……本官已經在城北清理出來許多簡陋的院子和屋舍，你們暫且擠擠避寒。”
眾人一聽包大人的決策，頓時興奮起來。開春有沒有糧種不是他們關心的，隻要不餓死，開春之後就能幹活掙錢種地了。又聽包大人說有地方可以睡，不用躲在城下和破廟裏麵挨凍，更是激動的跪下來。
這一跪，就是數千人，齊聲呼喊包大人的名字。
韓素馨看著這一幕，心也澎湃起來。樹的影，人的名，包大人真是一方好父母官啊。
“好了，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待這裏重新煮了粥，你們再來填飽肚子。”包大人揮手說道。
眾人謝過包大人，又衝韓素馨一拜，之後紛紛散去。
“包大人，真事感謝您。”韓素馨感激的說道，若包大人不來，這些人還不會散開，之後會發生什麽事，她真的不敢預測。
“你這小娘子，說的這般客氣。本官還要感謝你救了如此多的百姓。近日我忙著清理屋舍，沒來得及知會你。你也莫要生氣。說實話，若不是由你，本官還不知道哪裏去籌集如此多的銀兩。”包大人笑著說道。
被包大人誇讚，韓素馨不好意思的說道：“包大人過獎了，這是小女應該做的。”
“若天下的商賈都有你這番心思，這天下早就太平了。”包大人歎口氣，然後說道：“這裏還需小娘子安排，本官提審那些潑皮之後，再派人來幫小娘子。”
“有勞大人了。”韓素馨趕緊拜謝。
沈東雲走了過來，向包大人一拜，包大人笑笑，走了幾步，轉過頭來，對沈東雲說道：“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你好好自重。”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腦，沈東雲一愣，接著狂喜，莫非朝廷要用他了？
別看包大人隻是三品的金康郡守，但是他的人脈非等閑視之。就是聖上也對他恨愛有加，他的話，那就表示已經有了眉目。
“恭喜三伯。”韓素馨笑著說道。
沈東雲一身本事，就被爹爹限製死了。如今有入士的機會，怎能放過？
“咦，那幾個孩子呢？”韓素馨和沈東雲說著話，轉頭一看，那幾個乞兒居然不見了蹤影。她極其懊悔，還沒感謝那幾個小恩人呢。
破陋的屋子裏，幾個小家夥找來柴火點燃，正圍坐在一起取暖。
“大哥，咱幫了她那麽大一個忙，就算不問她要點錢，感謝的話總有的吧。”虎子努著嘴，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
琳兒瞪了他一眼，說道：“咱們又不是求人家報恩的，要什麽感謝？再說了，那個小娘子之前幫了我們一次，就算扯平了。以後誰也不欠誰的。”
“可是……她每天都施粥給我們喝，咱們還不是欠著她的情啊。”一個髒兮兮的小姑娘探頭說道。
“是啊，大哥，這情咱們還不清了啊。”虎子托著腦袋，長期短噓的說道。
琳兒一愣，竟然忘了這一茬。這下可不好辦了。還想著互不相欠之後，就不會有心理負擔，綁架韓素馨的時候就不會有心理障礙。如今怎麽辦，一直欠著她的情，還要下手麽？
可要是不下手，彩兒姐姐怎麽辦？彩兒姐姐……他又想到那個變臉如翻書的女人來，心頭莫名的煩躁起來。
韓素馨帶著人回去，鍋沒有了，隻能重新找了。這一時半會的湊不齊這麽多大鍋啊。但是饑民們晚上不吃上一點，很難抵禦寒冷。想到這裏，她和沈東雲一合計，又派人分頭去各家各戶尋找大鍋。
或許是今日的事兒傳的太快，很多人感激韓素馨善舉，居然有三十多人頂著自家的鍋出來，要給韓素馨做善事。
看著那些樸實的麵孔，還有那一口口不大的黑鍋，韓素馨的眼睛濕潤了。她留下了七口比較大的鍋之後，剩下的都退了回去。
下午時候，韓素馨忙的腳不沾地，終於熬了粥，饑民們再次吃到了東西。她左右看看，問道：“三伯，你可看到沈華了麽？”
沈東雲這是才想起少了這麽一個人。
“這小子不知道跑哪裏去了，估計是被嚇壞了吧。”沈東雲笑著說道。
但是韓素馨的心微微一沉，這時候不在，難道是與他有關？
再說沈華，看到那幾個乞兒說出事情緣由，就暗叫不妙。又看到包大人親自領著差役來之後，更是惶恐，乘著眾人不注意，立即溜回沈家。這幾日，他打算不出門了。
算計韓素馨，不但沒有得逞，反而讓她更受饑民們的愛戴，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最關鍵的是，他違背表妹的計劃，而且敗得一塌糊塗。
第二天一大早，韓素馨出門，朝二房的院子看了看，走了過去，隻見楊氏穿著厚厚的棉衣，坐在院子裏洗衣裳。那麽寒冷的天，手都凍得發紫。
“楊姨娘，這樣的天，可要凍壞的。”韓素馨說道。
楊氏擠出生硬的笑容，說道：“不礙事，習慣了。”
“你說什麽意思？是我這個做主母的虐待你了麽？是我讓你在外麵洗衣裳的麽？”她的話音剛落，劉氏就從屋裏走了出來，臉色陰沉的喝道。
楊氏嚇得乖乖立在一旁。韓素馨對她們之間的勾心鬥角不感興趣，問道：“二嬸娘，沈華可在？”
劉氏淡淡一笑，說道：“素馨，正是不巧，華兒昨日受了風寒，今日起不了床，便不去救濟災民了。若是有需要，二娘派人幫你。”
淡淡一笑，韓素馨說道：“不勞二嬸娘了，素馨還能做得過來。二娘，既然沈華小叔生病了，那就不用去了。還是讓他好好瞧瞧，是不是得了什麽心病。”
劉氏狐疑的看著韓素馨，這話什麽意思？沈華這幾日跟韓素馨去賑災，劉氏絕對支持，這正好彰顯咱們沈家的名聲，也給兒子積攢一些名氣。若不是沈楠也躺在床上，她一定會讓兩個兒子都去。
幾日一早，沈華就派人告訴自己，他生病了，有些難受。
“哎呀，娘，不如讓妾身代替相公去吧。”一個胖丫頭從沈華的屋裏跳了出來，笑嘻嘻的看著劉氏。
韓素馨哪裏不認識她，這丫頭在別院裏被她打了一頓，後來又被沈華弄進了當了妾。最近好像老實了一些。
“不用，你還是照顧好三少爺。”韓素馨冷哼一聲，沈華裝病，顯然與之前的事情有很大關係，說不定就是他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