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認親（二）
看到阿婆臉上帶著喜悅，韓素馨說不出的難過。她真的替阿婆擔心，這一去，誰知道時好時壞呢？聽聞韓素馨說現在就要走，阿婆急急忙忙的收拾了一個小包裹，跟著走了出來。
“大妹子，你這是要出門啊。”剛剛出來，就聽到有人問話。
韓素馨和阿婆同時掉頭去看，就看到老先生抑鬱個臉走過來。他的目光看的不是韓素馨，而是阿婆。阿婆不由得臉微微一紅，尷尬的說道：“方大哥，我去看看我女兒。”
老先生姓方，連韓素馨都不知道，在看到一把年紀的阿婆臉色，韓素馨臉色古怪起來。她笑了笑，超前多走了兩步，說道：“阿婆，我在門口等你。”
阿婆臉色頓時更紅，瞪了老先生一眼，低聲罵道：“被人看了笑話。”
老先生瞥了一眼韓素馨，然後吹著胡子說道：“咱們都是一把年紀了，這日子過一天少一天，有甚好怕的。再說了，你我都是單身一人，誰若敢笑話，我就削誰。”
“沒個正經，哪有你這樣的，不羞死個人。”阿婆臉色緋紅，臉上的皺紋舒展開，瞬間年輕了十幾歲。
韓素馨遠遠的看著二人，尤其阿婆扭捏的神態，心下樂了。沒想到這兩個老人家居然看對眼了。想想也是，阿婆孤苦無依許多年，老先生到處雲遊，一樣居無定所。二人能有這般奇緣，也難能可貴。
雖然有些驚世駭隨，韓素馨卻不以為意。不過，若劉氏真的認了娘，阿婆與老先生的好事恐怕就黃了。想那劉雄也好，劉氏也好，都是有身份的人，怎可能讓自己的娘來這麽一出，讓他們麵上無光？
待片刻後，阿婆才邁著小腳步快速跟上來。韓素馨趕緊轉過頭，生怕阿婆難看。她沒說話，倒是阿婆臉紅著說道：“那個，方先生給老婆子我交代了幾句，讓我吃點兒藥，老了老了，這身子骨也不行了……”
韓素馨偷笑，知道阿婆敷衍，也不拆穿她的話。讓奉香將包裹放進車裏，扶著阿婆坐進去之後。韓素馨正準備上車，就聽到跑步的聲音。
“大姐，你還回來嗎？”文文和九九站在門口，眼巴巴的看著韓素馨。
韓素馨轉身笑著說道：“你們兩個，我這就是去去婆家罷了，這裏才是我的家，怎的就不回來了？文文，照顧好娘，九九，別忘了去學堂，莫要調皮惹惱了先生。”
文文和九九嘿嘿笑了，隻要大姐不離開家就好。二人點了點頭，然後將大門關上。
“阿婆，一會兒，到了沈家，您老可要記得啊。”韓素馨低聲說道。
阿婆點了點頭“老婆子已經記下了。丫頭，聽說沈家院子很大，走半天都走不完麽？”阿婆有些忐忑。
韓素馨噗嗤一笑，拉著阿婆幹癟的手說道：“哪裏有您說的那麽大。您老去過京城，可見過相國府，覺得可大麽？”問完這句話，韓素馨自覺失言，暗惱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相國府？阿婆搖搖頭，歎口氣說道：“我這一生就去過一次京城，就是女兒出嫁的那一次。那時候我兒還不是相爺，隻是一個從六品的小官兒。我兒的家雖然大，但也不過比你的院子大些。”
劉氏嫁人，推算一下時間，應該在二十年前，那時候爹爹還沒和娘成親。劉雄當時已經是從六品的官兒了，葉城做校尉的時候，他就已經是正六品的官兒。這官職說大爺不大，說小也不小。
不過，劉雄能在九年間，從正六品一直爬到正二品，簡直就是奇跡了。依大宋官職，武職隻能官職二品。大宋皇家怕武官掌權掌兵，所以相對的削弱了武官的官職。太祖初建大宋時，並未限製武官官職。先帝在位時候，因發生狄國公叛亂，才有如此規定。
就如如今的沈家，沈尚書病故之後，沈東桓一時名燥八方，可他就算功勳再高，依舊隻能到正二品，無法將沈家推到更高的地位。而沈東陵從文，如今是正二品，若努力後，或許有可能成為從一品，或者正一品，再度創造沈家的輝煌。
然而，沈家老祖宗過世的時候，就預言沈東陵不可能創造沈家的輝煌。老祖宗並不是小看沈東陵，而是對自己兒子的認識透徹。韓素馨雖然不懂官場的貓膩，但從沈東陵身上看出，他沒有那種成為千古名臣的氣魄和胸襟。
當然，除非皇帝昏暈，否則沈東陵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品大員。
再者，沈東陵因母親過世，必須丁憂三年，怕是沒有希望了。
和阿婆說著話，時間過得就飛快。小半個時辰過去。就聽到奉香的話：“小姐，到沈家門口了。”
停轎之後，韓素馨先走了出來。阿婆依然坐在轎子裏，這是韓素馨刻意安排的。
沈家的門口兩旁不知道什麽時候放了兩個石獅，蹲坐在門口，雙目如炬，仰天長嘯。韓素馨笑笑，看樣子應該是二老爺的手筆。二老爺不甘心留在金康啊，用這種方式宣揚自己的存在感，沈家的存在感。
闊大的朱門緊閉，門前掃的幹幹淨淨。韓素馨示意後，奉香上前敲門。她剛剛舉起小拳頭，門就開了。裏麵走出兩個人來，也沒發現門口有人，頓時與奉香頭碰頭撞上。
“哎喲，誰啊，沒長眼睛啊。”一個穿著金色繡邊牡丹席裙，一條粉色寬束帶將腰身緊緊紮起，身材極其窈窕的女子嬌喝。她的頭發紮著兩個豆蔻，眉毛微粗，雙眼含怒，臉如月盤。她的身後跟著一個不認識的丫鬟，也一臉陰沉的看向奉香。
韓素馨看的眼熟，一時想不起來這女子是誰。奉香身份低微，見撞了人，臉色一白，急忙致歉：“不小心撞了姐姐，還請姐姐原諒。”
“誰是你姐姐？你這樣的身份配麽？你是誰？哪裏來的賤婢？來沈家作甚？滾滾，滾！沈家沒錢打發你。”那女人看到奉香的穿著，立即炮珠筒子一般的喊叫。
奉香嚇得朝後退了好幾步，一時被逼的說不出話來。
韓素馨皺了皺眉頭，這女子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怎生如此沒教養。而且看她們不曾提著東西，不像是外府的人。
“小姐！”奉香實在不知道說什麽，隻好轉過頭來求助自家小姐。
韓素馨向前走去，那兩個女子立即轉頭看過來。那位穿著華麗的女子嘴巴頓時長大，驚異的看著韓素馨，然後指著她問道：“你……你是韓……啊，是大嫂？”
韓素馨一愣，人家叫自己大嫂，難道是弟妹？沈楠、沈華、沈浪……難道是哪一個的妾室？
“你是？”韓素馨疑惑的問道，實在是不記得這是誰了。
那女子臉色微微一沉，看向韓素馨的神色有些不太好。韓素馨見她如此神色，不記得和她有過什麽恩怨啊。
“大嫂，我是沈翠兒。”那女子見韓素馨不認識自己，臉上無光啊。好歹自己也是沈家的一員了，日後能從尚書府出嫁，也可落得個嫡出的身份，嫁個豪門貴族。
等著女子說出自己的名字，韓素馨恍然大悟。當初老祖宗過世後，祖宅的二奶奶將她的一兒一女過繼給了尚書一脈。這二人一個叫沈東英，一個叫沈翠兒。當時她並未上心，所以不怎麽記得這位夫家堂妹。
再說了，當時沈翠兒穿著很樸素，連沈家的高等丫鬟都不如，如今卻穿的光鮮亮麗，哪裏還能認得出來。
“原來是翠兒妹妹。”韓素馨淡淡的打了招呼。反正也沒什麽交情，不必趕著去熱情。
沈翠兒沒想到在門口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大嫂，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自從進了尚書府之後，她才聽說了這位大嫂的諸多戰績，簡直嚇煞了她。從沒聽說過一個女子能與人動手打架，將齊雲兒、劉晴芝死死的壓住。打了劉晴芝，居然還能毫發無損。
她本來想要看看這位大嫂是不是三頭六臂，魔女轉世的時候，這位大嫂就突然離家出走了。
“那個……大……韓素馨，你來此處作甚？”沈翠兒糾結的問道。她都不知道怎麽稱呼這位大嫂。說她是沈家人吧，二娘已經將她趕出去了。說不是吧，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哥卻沒寫過休書。
對於稱呼，韓素馨一點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大房、二房、三房的態度。如今大房黃氏偏向自己，二房就不用說了。三房態度左右搖擺，很難確定。
“這裏是我的家，自然就回來了。”韓素馨說著，招招手，轎夫抬起轎子。韓素馨邁步就往裏走，奉香急忙跟上。
“等等……”沈翠兒喊了一句，見韓素馨疑惑的看向自己，急忙向旁邊躲開兩步，尷尬的笑著說道：“大嫂請進，您請！”
韓素馨點點頭，然後走了進去。
“小姐，就這樣讓她進去了？”沈翠兒身旁的丫鬟問道。
沈翠兒低低一笑，抿著嘴嬌聲說道：“進去就進去了，有什麽好緊張的。如今沈家被二嬸娘把持著，我們還能如何？如今有了這個攪屎棍，咱就能渾水摸魚，嘿嘿，走，咱們也進去瞧瞧，必定有好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