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爭權（下）
楊氏深藏不露，連老祖宗都忌憚，想必身後有人，或者有什麽令人驚懼的背景。
“大少奶奶，大房沒有勝算。”楊氏說道，目光低沉的看向韓素馨。
“為什麽這樣說？”韓素馨饒有興趣的問道，自己也想通了這一關鍵，楊氏又是如何分析的？
“少奶奶，今日我聽聞二夫人得了一件老夫人的東西，說能一局定乾坤。”楊氏低聲說道。
韓素馨驚訝，細細思索著老祖宗有什麽東西可以讓劉氏如此說。細細的想了半天，忽然臉色一驚。即使她算到了結果，還是驚訝不已。
隻有那件東西，才能證明自己的合法性。楊氏……得到了黃金頭飾！
自從將黃金頭飾還給老祖宗，韓素馨都忘了還有這麽一件東西。但沒聽說老祖宗賜給二房啊。莫非……她聯想到那日看到劉氏的貼身婢女進入老祖宗的院子，懷裏揣著東西。
原來她是去偷這個東西，可惜啊可惜，沒當場捉住。若當場揭穿，劉氏就會名不正言不順，二房就沒了做家主的資格。
可惜錯失良機啊，韓素馨懊悔不已。
“我知道了。”韓素馨說完，讓楊氏先行離開，然後去找黃氏。
將事兒說了一遍，黃氏咬牙切齒，但又無奈至極，說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讓她順數利利的接過沈家的大權。”
至於黃氏算計什麽，韓素馨不得而知。
第二日出殯，沈家大小老少四五十人，加上下人足足有上百人，在哀樂中向東郊而去。
下了葬，眾人磕頭又哭了一場，這才回到別院休息。
因距離沈家大院太遠，別院裏又建了靈堂祭拜。韓素馨感到渾身疲憊，下了車，就在屋子裏歇息。
沈明珠紅著眼睛走了進來。
“大嫂。”沈明珠喊道，然後坐在一旁，將鞋襪脫掉，隻見腳踝處蹭出一片血跡。
“這是怎的了？”韓素馨急忙叫流雲弄了些創傷藥過來給她塗抹。沈明珠倒也不在意，任由流韓素馨給她塗抹。
“大嫂，你說二伯母做了主家，我娘會不會受欺負？”沈明珠托著腮幫問道。
韓素馨笑笑，說道：“有什麽好怕的，難不成她還能欺負我們不成？”
沈明珠哀怨的低下頭，鬱鬱寡歡的說道：“我娘說，她打算支持二伯娘了。”
韓素馨聞言，心中歎息一聲，看來三房投降了，這家主之爭已經沒有懸念了。婆婆就算做什麽事，也不過讓二房堵心罷了。
如今這形勢，何必去爭，還不如隱忍。俗話說：天要其亡，必先讓其狂。既然劉氏喜歡，就給她。以劉氏的個性，一旦掌了家，必定打壓三房，到時候三房就不得不重新找個聯盟。
這個盟友非大房莫屬。至於二奶奶塞進來的兩人，也可以暗中拉攏，要弄垮劉氏，應該更容易一些。
這是她自己想的，可惜不好給黃氏說，畢竟黃氏現在鐵了心要去爭。
韓素馨在屋裏休息，聽流雲說著話，眉頭微微一皺，問道：“方才去的？”
流雲點了點頭，說道：“聽汝香姐姐說的，二奶奶方才召集各位夫人和老爺們過去了。”
估計是商討方案去了，恐怕又是口舌之爭。既然沒讓小輩們參加，隻好等著消息。
過去兩個時辰，黃氏回來後就讓汝香請韓素馨和沈星過去。
“娘，如何？”韓素馨問道。
黃氏疲憊的搖搖頭，臉色發冷的說道：“今日哪裏是商討，簡直就是劉氏強逼。你三叔那個軟骨頭，居然一邊倒向二房，哼哼，最後我便以你公公不在為由拒絕了。”
韓素馨聽得出，定然是吵了不少架。這樣下去，最多是拖延一點時間，但阻擋不了二房接管沈家的腳步。她很想說出心中想法，但又考慮到婆婆的怒氣，還是將心中的話咽了下去。
“娘，我覺得勝算不大。”韓素馨低聲說道。
黃氏歎息一聲，抬起眼皮，說道：“我知道，既然三房都支持二房，大房還有什麽贏麵。即使如此，我也不會讓二房順暢。”
韓素馨苦笑，果真攔不住婆婆的怒氣。
第二日，眾人開始啟程回金康，隻留下沈家幾個下人照料尚書夫婦的墓地。
回到沈家大院，韓素馨剛剛進門，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喊叫聲。她轉頭看去，隻見一個胖乎乎的小孩子衝著她招手。小孩子的身旁站著一個麵色發黑的中年人，穿著很是隨意。
“寶兒，你怎麽來了。”韓素馨高興的喊道。
胖小孩便是林寶兒，興衝衝的跑了過來，拉著韓素馨的手。
“姐姐，本來前兩日就要過來的，可是爹爹不在，我一個小孩子也不好過來。昨日爹爹回來了，聽聞你們今日在家，就過來上柱香。”靈寶兒肉墩墩的笑著。
沈星也走了過來，林寶兒有些怕沈星，撓了撓頭幹笑。
“這位是我父親。”林寶兒說道。
黝黑的中年人淡淡點了點頭，韓素馨急忙拜見，沈星則是微微拱手。
“林大人，我去叫我娘。”韓素馨說道，然後拉著林寶兒一起去了內堂。沈星與林大人攀談起來。
黃氏得到消息，又請了沈東雲過來陪著說話。
“我上柱香，再去看看沈將軍便要走了。城外有幾個村子百姓鬧了瘟疫，耽擱不得。”林大人說道。
“又要走，爹爹，您還是不是我爹啊。”林寶兒苦著臉喊道。
林大人尷尬，瞪了他一眼說道：“你不是有姐姐和大哥了麽？以後就常來這裏，還沒你飯吃？”
韓素馨苦笑，還沒見過如此教訓兒子的，這是讓林寶兒蹭吃蹭喝的啊。
“林大人放心，寶兒交給我們就是了。”沈星淡淡說道。
燒了香，又去探望了沈東桓，林大人才離去，留下林寶兒讓韓素馨照看。
韓素馨掐著手指頭，不住的讓流雲出去打聽消息。
“姐姐，你等誰？”林寶兒扒拉著飯菜，嘟囔的問道。
“等我爹娘，說昨日到的，可今日還沒見人。”韓素馨說道。
過了一個時辰，流雲歡喜的進來說道：“少奶奶，老爺和夫人來了，馬上就到大院了。”
韓素馨急忙跑了出去，就看到爹爹娘都已經進了院子。黃氏等人迎了進去，給老祖宗上了香磕了頭。
如今沈家的親戚幾乎全部到齊了，沈家能住的地方全部住滿了人。有些下人沒底住，就在隱蔽的地方臨時搭了帳篷。
黃氏與韓夫人說著話，韓郎官與病床上的沈東桓不知道說些什麽。
韓素馨與林寶兒乖乖的坐在一旁，聽著韓夫人與黃氏說話。
“二奶奶說四日之後再決定家主的歸屬。”黃氏說道。
韓素馨眉毛一挑，為何要定在四日之後？劉氏那麽迫不及待，不可能等那麽長時間。
“如此說來，她是要等另外兩個。”韓夫人話隻說了一半。但黃氏和韓素馨頓時明白了。真是旁觀者清，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
二奶奶是等沈東英和沈翠兒入了族譜之後再商討，如此就又多了兩兄妹。如此一來，二房的實力大增，四比一，一點懸念都沒有。
“哎，看來我是螳臂當車啊。”黃氏憔悴的說道。
“親家母，其實你又何必去爭。劉氏喜歡，就讓給她，大不了以後分家就是了。”韓夫人笑著說道。
黃氏眼睛一亮，對啊，大不了分家過。不過很快她就失落起來，分家談何容易，首先沈東桓就不會同意。雖然沈星可以獨立門戶，但她卻不行。
這其中的事兒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不過這是下下策，若實在不行，就鼓動沈東桓分家。
剩下這四天，沈家人輪換守靈，直到第八日才開始拆了靈堂，將老祖宗的靈位移到後麵的祖祠裏。接著二奶奶的主持下，將沈東英和沈翠兒入了尚書的名下，算是正兒八經的沈尚書嫡係一脈。
“明日開宗族大會，讓所有族員表決歸屬。”黃氏回來後說道，神色更加憔悴。
韓夫人安慰了一會，也不好再說什麽，拉著韓素馨離去說話。直到第二日一早，沈家院子裏搭了一個很大高台，除了沈家嫡係和支脈重要人物之外，還請了黃氏的娘家人代表，劉氏的大嫂，當今相府夫人，李氏娘家人以及蘇氏的娘家人、沈青青的婆家人和韓素馨的爹娘。
黃氏的娘家人是她的大哥黃染，這個舅舅可是個說話直爽的漢子，讓韓素馨覺得爽快。相府夫人還是一臉鄙夷，似乎沈家人在她麵前，都是臭要飯的，看誰都是鼻孔朝天。李氏哥哥默默的坐著，一句話不說。蘇氏的爹娘來了之後，見到韓夫人，竟然沒有打招呼，這讓韓素馨費解。
“娘，為何舅舅和舅母不理睬你？”韓素馨低聲問道。
韓夫人有苦難說，搖搖頭，說道：“當年發生點事，我早就不與他們來往了。”
韓素馨閉口不再問，顯然娘與京城蘇家有很大的隱情。她看向所謂的舅舅和舅母，見他們與蘇氏說著話，一會之後，那位額頭上有痣的舅母看向韓夫人，又看向自己。見自己的目光看著她，她鄙夷的轉過頭。
韓素馨臉色微微一沉，又是一個狗眼看人低的女人。娘不能回蘇家，估計和這位舅母有直接關係。看來要好好打聽一下娘的過往，也好給娘出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