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願跳進萬年大坑
“雪貞，咱們之間無須隱瞞了。我實話實說，是你告訴太後我就是畫像中的人吧。我想知道，為何你容不下我。難道咱們之前的情分就如此不堪一擊嗎？”我將心中的困惑一一吐出，期待她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抬頭看向門外，樹葉層層，光影斑駁，她的臉上既無喜又無悲，平靜地好似一壇池水。
“向太後稟告，隻因我知道此事，為了南齊，為了皇上，這都是我應盡的本分。還有我並未容不下你，宮裏眾多妃嬪，與我都有往來。對我好的，我會牢牢記住；若是對我不好，我也不會任人欺負。你我都是皇上的人，本應同心協力。”
“我早該知道，你已並非當初的你了。我也希望你知道，如今的我也不是當初的我了。你有你想要的，而我也有我想要的。咱們各憑本事吧。”短短幾句話，劃清了我與她的界限，也讓我背負了無形的枷鎖。
她卻輕鬆地笑道：“你終於說出你的心裏話了。你別忘了，我對你的事一清二楚，而你對我，卻一無所知。你不僅對我不甚了解，這宮裏的一切，你什麽都不知道。想要得到你要的東西，我看未必容易。”
“你今天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她走近我麵前，湊到我耳邊，神秘道：“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這宮裏不適合你。若你認為皇上在這待了五日，你就贏了，那就是妄想。沒人比我更了解他，對他而言，你和她們沒什麽不同。”
她恭敬地朝我拜了拜，昂首走了出去。
這是我二十三年的人生中，在這個領域碰到的第一個強勁對手。
我盤腿在榻上坐下，撐著頭，這可是人生的大問題，得好好思考一下。
駱辰軒進來，我上下打量了他兩眼，歎道：“皇上，有空不，咱們聊聊人生唄。”
他也在榻上坐下，一把擁我入懷，笑道：“你要談什麽？”
我把頭靠在他胸口，感受著他心跳的節拍。
也許注定會遇上這樣一個人，一旦相逢，便勝卻了人間無數，一再降低了自己原先的標準。
“怎麽了，很累嗎？”他關心道。
“皇上，我想問你一件事？為什麽你沒有送我走呢？”
“你雖不懂規矩，愛惹事。但朕每次見你，卻如沐朝陽。你說，沒了日陽，人還怎麽活呢？”
看來就算你穿越到了現代，也不愁沒飯吃，你看這一番話，當個言情編劇絕對沒問題。
“你希望我留下嗎？”
我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聽到他舒緩的鼻息，靜默良久，他長長地低低地，從喉嚨中發出一聲：“嗯。”
我頓時淚如雨下，雙手一下一下地輕捶他的胸口。可惡的駱辰軒，挖了個萬年大坑，就等我自動跳下去。
沒人比他更清楚，後宮是個什麽地方。他俯身，柔軟溫厚的唇印在我左臉頰，輕聲道：“你要跟她們好好相處。”
第二日一大早，我就做了一個決定，我要去看看顏昭容。
來到堇華宮門前，蟬衣問：“小姐，你上次就那麽跑了出去，顏昭容會不會遷怒於你。”
“那也沒辦法。總不能一輩子不見麵吧。”我深呼吸一口氣，提裙踏進堇華宮中。
顏昭容握了書卷，臨窗倚著。我躬身拜道：“顏昭容。”
她沒有抬頭見我，隻淡淡道：“韓才人坐吧。玉蕊，給韓才人上茶。”
果然是生氣的。我偷偷瞄了她一眼，想著怎麽開口。她卻先道：“聽聞最近韓才人頗得皇上喜愛。才人真是好福氣，聖眷正隆。”
別提了，要不是困在這大坑裏。我能在這聽你說風涼話。
“皇上時常惦記昭容。如今你身子不便，我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我主動示好。
她總算轉過頭來，一步步走到我麵前，仍是頗帶戒心道：“凡事都有昭貴妃照顧，不勞才人費心了。”
“太後和皇上對你都很用心。尤其是太後，期盼南齊後繼有人。你得好好保重才是。”
我起身正要告辭，玉蕊帶著宮人進來稟道：“娘娘，該喝安胎藥了。”
我想起那些經典的橋段，忙衝上去，端起藥碗，使勁聞了聞，問玉蕊道：“是太醫院開的方子嗎？沒有人動過吧。”
玉蕊笑道：“才人放心，藥是昭貴妃親自去太醫院讓太醫開的，方子都在太醫院存著呢。這藥也是我親手煎的，保證不會錯。”
顏昭容過來，問我：“韓才人也懂醫術？”
我老實回道：“我並不懂醫理。隻略通一些藥材的用法。你若有什麽不放心的，可以問問我。”
她這才對我淺笑道：“那真要有勞韓才人了。”她輕柔地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散發出母性的慈愛柔和。此刻的她不是高高在上的顏昭容，隻是一個想要守護自己孩子的平凡的母親。
從堇華宮出來，蟬衣懊惱道：“小姐，別人要生孩子，你湊什麽熱鬧啊。你也不想想，要是你將來也生了小皇子，那怎麽辦？”
蟬衣，這就不對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將來的事誰都說不準，可是眼前的生命活生生地存在著，我可不能做出缺德的舉動。這違背我的人生價值觀。
我教育道：“蟬衣，以後這樣的事想都不能想。要是被我發現，誰在背後做壞事，我定不輕饒。”
一抬頭，竟看見駱辰意的身影在不遠處，我忙道：“慶惠王爺請留步。”
他顯然是聽到我的話了，腳步停了幾秒。卻立即飛快轉身，朝反方向跑去。
怪事，見了我跑什麽。我趕緊追上去，道：“慶惠王爺，要事，要事相商。”
他果真停了下來，背對著我。我氣喘籲籲地趕上，氣道：“你跑什麽啊？我都好幾天沒見你了。你卻跟我生分起來了。”
他仍是背著我，回道：“你如今正受恩寵，與我還是避嫌的好。”
我走到他麵前，正要發火，卻見他麵色沉重，並不矯情。隻好假裝歎道：“唉，你就眼睜睜看我憋死算了。”
磨蹭著要扭頭離開，駱辰意叫住我：“唉，還是拗不過你。出什麽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