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後要更低調
我終於放聲大哭起來。蟬衣不住地安慰道:“小姐,別哭了。”
蟬衣打了熱水,替我淨了淨身,又換了套幹淨的白色中單內衫。
我掙紮著再床上坐起,對蟬衣道:“把櫃子裏的被子全拿出來。”
對著四五條錦被,我把它們想象成淩太後,用力捶了好久,才算出了些鬱氣。我趴在床上,昏昏睡了一會。醒來,天已經黑了。我喚道:“蟬衣,我好餓。”
蟬衣真是個訓練有素的丫鬟,她正端了一個紅漆托盤進來,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
蟬衣扶我坐好,我餓了一天,很快便吃完了。蟬衣用手帕幫我擦擦嘴角,我問:“蟬衣,我是不是哭的很難看。”
蟬衣看著我的臉,“撲哧”笑道:“小姐,你臉上的妝都花了,現在的你就像花貓的臉一樣。”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聽到內侍喊道:“韓才人接駕。”
如果你在學校犯了大錯,班主任訓完話後,還不算完。訓導主任也會來插一腳,不來教育你一下,你怎麽能長記性呢。
隻是沒想到“訓導主任”來的這麽快,看來這件事影響不小。
我真的生氣了,不就上個廁所嘛,值得你們一家老小都來教訓我。
蟬衣見我表情扭曲,顫抖地問:“小姐,快接駕。”
我都傷成這樣了,還得下跪。生氣的力量異常強大,我對蟬衣道:“你先去開門。”
皇帝駱辰軒果然冷著一張臉走了進來,見我仍趴在床上,眉頭皺了皺。
我氣糊塗了,心想,不滿意是吧,那就學你老娘那樣,打死我算了。
一旁的公公果然叫囂起來:“韓才人,好大膽,見到聖上還不跪迎。”
我連個反應都懶得丟給他,僵持了幾秒。他竟道:“你們先出去。”
我自動地回過頭看他,屋裏隻剩我和他兩人。他在床前的凳上坐下,擰了擰眉道:“從來沒人敢逆了太後的意。你是第一個。”
我怎麽覺得他的嘴角隱現著笑意,我揉了揉眼,確信我沒看錯,忙指了指他的嘴角,道:“皇上,你在笑。”
他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提袖掩了嘴,努力掩飾自己的窘態。他放下袖口,又恢複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你方才看錯了,朕才沒有笑。”
他背著手道:“今後不要再惹太後生氣了。禦醫馬上就來了,你自己好好歇著吧。”
聽著這話,似乎不是來教訓我的。知恩圖報,我掙紮著坐起來,低頭道:“多謝皇上關心。臣妾謹記在心。”
麗妃一下衝了進來,直奔駱辰軒,施禮笑道:“皇上,臣妾方才不知您駕臨,未及迎接。請皇上去主殿一坐,給臣妾一個賠罪的機會。”
駱辰軒也不避諱,拉著麗妃的手,溫柔道:“好,朕去你那坐坐。”
待兩人走後,禦醫過來了。開了些藥膏和調養的方子,囑咐了蟬衣幾句就走了。
蟬衣閂上門,坐在床邊,給我細細擦藥膏。她開心道:“小姐,皇上竟親自來看你了。以後,小姐有好日子了。”
我吐了吐舌頭,冷靜道:“我今天受了這幾鞭,明白了一個道理。”
蟬衣問:“什麽道理?”
我鄭重道:“今後要更低調。我今天才知道,我這個才人的位分是很低的,也就比宮女高一些。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如今宮裏有這麽多嬪妃,要是一天得罪一個,那我的小命很快就沒了。”
蟬衣不解道:“小姐,為何你不試試抓住皇上的心呢。就像剛才,要是你撒撒嬌,說不定皇上就會心軟留下來。”
就衝剛才他和麗妃的親熱樣,我也不屑去討好他。我感慨道:“蟬衣,帝王無長恩。今天皇上對你好,卻不知明日對你如何?”
蟬衣點點頭道:“就像老爺那樣。以前對夫人那麽好,後來還不是娶了二太太。”
我握住蟬衣的手,感動道:“蟬衣,你真聰明。以後,咱們倆要相依為命了。”
第二天一早,因為我有傷,便沒去給麗妃請早安。我舒服地躺在被子裏,等著蟬衣來給我換藥。
蟬衣端了早飯進來,坐在床邊給我敷藥,小聲道:“小姐,麗妃娘娘早上又發脾氣了。”
我道:“她老這麽發脾氣,也不怕變老。昨日皇上都去她那,她又有什麽不滿意的?”
蟬衣道:“好像昨日皇上沒在麗妃娘娘那過夜。隻坐了一會,就回明德殿了。昨晚,是顏昭容侍寢了。”
“這個顏秀堇果然厲害啊”,我不禁佩服道。
理想的工作大概就是,不幹活也能拿錢。至少在這裏,是有一份這樣的工作。
趴了三天,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三天真是舒服,又清靜,又自由。醒了,就聽蟬衣聊宮裏發生的事。
“小姐,這幾日,新來的娘娘們都已奉詔侍寢了。除了你?”蟬衣仍是惋惜道。
我將手中的花生捏得“咯嘣”作響,“你小姐我,才不稀罕呢?別說新來的了,除了我見過的麗妃和昭貴妃,這宮裏還有誰?”
蟬衣一邊替我揉肩,一邊道:“還有延祺宮的淑妃娘娘,春和宮的戚修容和路美人。小姐,淑妃娘娘去年剛生了位小公主呢。”
聊八卦就是帶勁,我道:“蟬衣,你剛來幾天,混的不錯啊。比小姐我認識的人多多了。”
沒人不喜歡誇獎,蟬衣得意道:“都是咱們宮裏的小萬子告訴我的。”
我笑道:“明日幹脆把小萬子找來聊聊。”
計劃不如變化快。第二日一大早,長寧宮的管嬤嬤來了。
“韓才人,太後讓我來問候你,你的傷好了嗎?”
我正在裏間換衣,蟬衣道:“管嬤嬤,才人的傷還未痊愈。多謝太後關心。”
她沒有走,昂首道:“韓才人,太後吩咐了,若是你沒好,就由我帶你去長寧宮。太後那有一些治傷的良藥。”
媽呀,又去老太婆那。我可不敢用她的藥。我趕緊道:“有勞管嬤嬤回稟太後,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多謝太後掛念。”
管嬤嬤一聽,哼道:“既然才人的傷好了,怎麽不去給太後請安。”
原來老太婆是盯上我了,誓要將我樹立成反麵典型,好教育其他嬪妃。
既然躲不了,我隻有道:“有勞嬤嬤先回去稟告太後,我換好衣服就去長寧宮。”
待她走了,我從裏間出來,一下癱坐在榻上,對蟬衣道:“蟬衣,這份工作真不好做。”
又是一屋子的女人。今日看看顏秀堇,淩萱、林秀儀,黃穆華似乎都與從前不同。不僅衣衫亮麗,珠釵滿頭,連麵容也更加嬌媚了。再看看我一身土氣的裝扮,確實格格不入。
我硬著頭皮走進去,給太後行了禮,然後準備回到上次的後座。聽見淩太後道:“韓才人,你坐到這邊來。”
那張花梨木椅離她的坐榻不到兩步的距離,簡直就是眼皮底下。我心中大呼“老太婆,你真狠啊。”
坐椅上的我如坐針氈,我正思索著該如何離開這個座位,機會就來了。
駱辰軒一身水色龍紋長衫,緩緩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