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開會是痛苦的
蟬衣催促道:“小姐,秋玲姐已經來過了,你得去給麗妃娘娘請早安。完了,還得去見太後和昭貴妃。”
我蜷縮在柔軟的蠶絲被中,撒嬌道:“早飯還沒吃,就讓我東奔西走。要是我餓暈了,誰負責啊。”
蟬衣推了推我,哄道:“小姐,如今你也算嫁人了。新婦第一天,總要給長輩請安。這是禮貌。”
說到“禮貌”,我就不能不聽了。古人最講究“禮”,我一個現代人,也不能讓人小瞧,說我不懂規矩,失了身份。
我掙紮起身,蟬衣替我梳好頭,不住地誇獎道:“小姐真好看。”
我一拍桌子,差點忘了,於是我趕緊道:“蟬衣,把我弄俗一點,多塗點胭脂。”
蟬衣不解道:“小姐,你幹嘛要這樣?”
我來不及解釋,隻道:“後宮太危險,醜點才安全,電視裏都是這麽演的。”
麗妃正在殿內用早膳,我咽了口水,恭敬拜道:“麗妃娘娘早安。”
她隻應了聲,便對早膳挑揀起來,“秋玲,一大早,送這麽油膩的東西,如何吃的下?”
秋玲戰戰兢兢道:“娘娘,昨日你說喜歡,今日我才又叫禦膳房做了。您今早是不是不舒服。”
麗妃“啪”地放下筷子,朝秋玲喊道:“今日跟昨日一樣嗎?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一點也不如延祺宮的寶英。聖上多久沒去淑妃那了,聽說寶英疏通了瑞公公,昨晚,聖上就去延祺宮了。你也多學學,別老像個木頭似的。”
她罵的解氣,絲毫未看到我跪著。我忍不住稟道:“今日得去給太後請安,恕我先退下。”
她這才轉頭看我,冷冷道:“你去吧。”
出了宮門,我狠狠地砸了幾下宮牆,從沒這樣窩囊過。蟬衣走過來,悄悄塞給我一個冷糕,道:“小姐,先吃點。”
我兩口就吞了那塊冷糕。這才有力氣熬到淩太後的長寧宮。隔了一道宮牆,還未到門口,就傳來數名女子的聲音。
我一進宮門,果然一屋子的女人。昨日新封的秀女都來了,除了我。
淩太後在鳳榻上坐著,一旁的高背椅上,坐了個儀容端莊的女子,微微淺笑著。
如果你上學遲到了,眾目睽睽之下走進教室的滋味,真的是很難受。而且,也意味著你在老師心中的形象也大打折扣。
我小心跪下,給淩太後請安道:“毓秀宮韓才人,拜見太後娘娘。”
估計我這妝容又惹淩太後不高興了,她不耐煩道:“也見過昭貴妃,如今後宮的事,都是由昭貴妃管著。”
還沒等我開口,昭貴妃忙道:“我隻是幫個手,大事還得太後拿主意。這幾年,多虧有太後在,一切才順順利利。”
家裏女人多了,就有這些口舌麻煩。尤其還有個貌似強悍的太後,我暗暗歎氣,瞥了瞥右邊,顏秀堇一身淡紫金繡蘭花衫,精心梳理的秀發上,兩支八寶牡丹釵格外醒目。
實在不習慣那張熟悉的臉,我再瞥瞥左邊,活潑俏麗的淩萱倒是朝我友好地點了點頭。
太後吩咐我隨意坐,前麵的幾張椅子已坐滿了,我隻得退到顏昭儀的後麵就坐。一坐好,就有一青衣內侍端了枸杞銀耳盅過來,我眼睛一亮,端起來猛喝了兩口。喝完了,才發現,原來每個人都有一盅,隻是別人的似乎都沒動過。
真是浪費了這麽好的東西,我小聲對那內侍道:“還有嗎?”
他倒是好心,又給我弄來一盅。淩太後開口了:“你們幾位都是剛進宮,可還習慣?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說。大家都得好好注意身子,這樣才能伺候好皇上。”
我跟著前麵的人彎腰,機械地答道:“是,謹遵太後旨意。”
早上的例行會議特別長,光是恭敬地應和,已經不下十次了。我看著新來秀女們嫻熟的笑容和談吐,正納悶她們是不是在家受過訓練。
淩太後講了什麽,我是一個字也沒記住。因為喝了太多銀耳茶的緣故,我想上廁所。這種時候最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本能戰勝了理智,我痛苦地舉手道:“太後娘娘,我想如廁。”
淩萱差點笑出聲來,就是顏秀堇也用繡帕輕輕掩了嘴。淩太後麵色一沉,隻道:“管嬤嬤,帶韓才人去。”
等我高興地回到開會地點,淩太後沒有讓我回到座位上,她的臉冷的像冰,厲聲道:“你進來跪著。”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後麵的管嬤嬤一把按下我,我的雙膝一下撞到堅硬的晶墨玉地上,疼得我齜牙咧嘴。
淩太後又道:“以你才人的位分,還沒資格來長寧宮。因你是新進的秀女,才準你來。你倒是不安分的很。怎麽,本宮的話這麽難聽,讓你躲避不及。”
我就不明白了,不就上個廁所,什麽大不了的事。我解釋道:“太後娘娘,請恕罪。您的話都很受用,隻是我剛才——”
我話還沒說完,顏秀堇竟搶先道:“太後娘娘,韓才人剛入宮,很多規矩還不懂。還請您寬心。”
如果一個人在氣頭上,最好不要跟她講理。因為這會更加刺激她,加重她的憤怒。
昭貴妃大概見慣了這種場麵,一言不發。
淩太後指著我道:“顏昭容,她剛入宮,就敢不把本宮放在眼裏。你叫本宮以後如何服中。來人,拿藤條來。”
不是假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終於感到了害怕,所有的優越感全都消散。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我哭道:“求太後饒了我。”
她是下定決心要讓新來的秀女瞧瞧她的權威。本來一個平靜和諧的會議就能傳達她的權威精神。但是,我偏偏觸怒了她,所以暴力不可避免了。
淩太後抿了口茶,對昭貴妃道:“你呀,平日太和氣了。有時候,得重重地讓她們長點記性。”
第一鞭在背上,是一種火辣辣的感覺,很疼很疼。我的眼淚仍流著,我的自尊心卻不允許我吭聲。
整整忍受了五下,我滿頭大汗,背後的衣衫也破了,快要虛脫。淩太後這才道:“管嬤嬤,帶她下去。”
我是被抬回毓秀宮的東偏殿,蟬衣見了,忍不住哭道:“小姐,怎麽了。”
我正要在她麵前放聲大哭,麗妃卻在這時進來,搖搖頭道:“剛進來,就惹惱了太後娘娘,你也真有本事。”
見我不說話,她竟笑道:“你這傷,沒十天半月是好不了。新選的秀女都是有份侍寢的,看你這樣,也隻有羨慕別人的份了。”
我忍不下去,不禁脫口道:“你這麽想侍寢,把我的那次留給你好了。我要休息了,還請麗妃娘娘離開。”
她竟當真了,握了我的手道:“你說的是真的。到時可別後悔。”
我懶得再費口舌,點了點頭,總算把她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