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顧瑾回來了?
一場鬥爭草草結束。
但是所有人都很清楚,這才不過是陛下和敬王交鋒的開始。與敬王殿下被逼回京的大事相比,陶元安的死似乎也無足輕重了。
更多的人,都把目光投在關於太後殿前刺殺疑案上麵。
雖然顧文君離了皇宮,可是這件事從起因到過程,她都深入其中,是不可能脫離幹係,還得通過阿武聯係宮中。
哪怕回到文山書院,她依然得多做一件活,繼續為那皇帝陛下出謀劃策。
她還有劉喜一行人都停留了兩夜。
劉喜並沒有帶著宮人與顧文君同吃同住,顧文君也不知道這心思多變的太監是怎麽安排的,也不去管他。
現在最要緊的,還是要把她拚命帶回來的三條性命照顧好。
第二日,雪燕醒了。
雪燕的孩子也在悉心治療之下恢複得很好,但還是會因為那時應急時不得不催吐留下一些隱患,顧文君沒有遮掩,直接實話實說:“他傷了扁桃體,會影響聲帶發育,情況輕微的話,這孩子就隻是會有一副天生沙啞的嗓子;若是情況嚴重,那會影響一些字詞的發音。”
這已經是顧文君盡力的結果了。
如果這是在現代,有發達的醫療設備的技術藥理,連這些後患都不會有。隻可惜她穿來的地方是古色古香的架空朝代。
她再如何精通中藥醫理,也無法施法似的把損傷的器官恢複成原樣。
而且孩子太小,本就還在發育,一些藥物甚至都無法使用,顧文君也無可奈何。
“要是少爺沒有辦法,那就沒人有辦法了。”
雪燕一雙明眸含了星淚,語氣虛弱:“如果少爺沒有來救我們,他連命都保不下。隻要能活得好好的,就算變成啞巴,我也認了。”
沉默良久,顧文君還是道:“這件事情,其實是我牽連了你們兩個,讓你們蒙了無妄之災。陶家已經全數滅門了,勉強算了結一樁恩怨。至於顧家的仇,我還沒有報完,可是雪燕,你還有選擇的餘地。”
“少爺我!”雪燕還要說話,卻被顧文君打斷。
“你聽我說。之前你拋下孩子,選擇跟我回江東,一路以來接連應對顧家,還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訴了我,已經幫著我狠狠重創他們,大出一口氣。可是現在回京,你身邊還有孩子牽掛,再出事,很可能又會像這一次一樣連累到孩子,我希望你想清楚。”
雪燕曾經是顧家對付顧文君的一顆棋子,後來顧文君威逼利誘把雪燕轉化成了自己的幫手。
但她並不像顧家那般無情,把人當成可以隨便扔棄的工具。
何況雪燕轉投到她的麾下之後,也確實幫了顧文君許多,顧文君也一一履行當初的承諾,替雪燕報仇雪恨,雪燕和孩子出事,她也必定營救到底。
現在的情形卻大不相同。
除了顧家,顧文君還將迎來更多的敵人,更強大深不可測的對手。
她並不確定,雪燕會是怎麽想的,還要不要帶著孩子一起冒險下去。她隻是把事情告訴雪燕。
“請少爺放心,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雪燕臉色一片煞白,卻堅持從床上起身說話:“我的命就是少爺救的,我孩子的命也是少爺救的!無論少爺想要做什麽,我都願意和他一起麵對。”
曾經那個頤氣指使的傲慢丫鬟,已經變成了一個年輕堅韌的母親。
雪燕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拚力氣撲了上來,“少爺,你別丟下我。我還欠著你的大恩大德沒有還,我不會走的。我什麽都沒有,除了這個孩子,就隻剩下一條賤命。無論少爺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這次是真心的。
之前雪燕是為報仇為前途,選擇了顧文君。這一次,卻隻是為顧文君義無反顧地回頭來救自己。
這是在拿雪燕自己還有孩子的命一起做賭注,就賭顧文君一定會對她們好。帶領她們飛黃騰達。雪燕被顧家夫人折磨出了陰影。她比誰都清楚,在這個危險的世道,婢女仆人的性命賤如螻蟻,平民布衣也不過是一芥草木。
雪燕就是因為做了蕭清樂身邊的丫鬟,才有了那幾次的磨難,懷下這個出身不正的孩子。
如果沒有顧文君提供的意外機遇,雪燕的下場可想而知。
再錯過這樣的好主子,雪燕怕是一輩子也遇不到下一個了。
“好我知道了。”顧文君連忙扶了一把雪燕,歎口氣道:“你的傷還沒有好,不要急。”
顧文君一向擅辨人心,自然聽得出真假。
她見雪燕心意已決,就沒有再勸,隻是按照醫生的習慣下意識地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其實顧文君身邊可用的人並不多,尤其是雪燕這樣已經可以托付一切信任的。
如果雪燕身邊沒有孩子,顧文君絕對不會自己主動提出讓雪燕走的事。現在雪燕做了留下的決定,她心底深處鬆了一口氣。
“少爺,給我的孩子取個名字,他已經過了百日,隻叫小名不合適了。”
雪燕突然提了一個請求。
打了顧文君措手不及,她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頭,沉吟道:“他是好不容易活下來的孩子,無論如何,能活命就是幸事。如果你願意,就叫他顧生吧。”
這話一出,原本一直默不作聲的劉喜卻突地眉頭一跳,輕聲提醒:“顧公子!這是不是要再想想?”
顧文君斜了他一眼,劉喜嘴巴囁嚅了好幾下,最終還是歸於沉寂。
原因不在這個名字本身的問題上。
顧生顧生,生生不息,是個俗中帶雅的好名字。可問題就出在這個姓氏上麵。
取一個名字而已,顧文君竟然直接把自己的姓也給了出去。
一個婢女,與不知道多少個人奸汙誕下的孩子,怎麽配得上和顧文君同姓?還是說顧文君有心要從小培育一個親信?
隻是一個名字,便能讓人聯想到無數種可能。
難怪劉喜臉色劇變。
就連雪燕也在顧文君的聲音中虛虛地出了一會兒神,兩眼怔楞,似乎是又回到了那在陶府的噩夢經曆,又似乎是想到了其他。
許久,雪燕的眼眶裏打轉的淚簌簌落下來,隨著低顫的聖衣道:“謝謝少爺。”
這下雪燕是徹底連人心,全部賣給顧文君了。
絕不會一絲一毫叛變的念頭。
隻有劉喜情緒消極,一直壓著臉色。
等到從雪燕臥榻養傷的地方出來,劉喜就再也忍不住,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長串的勸說。
“顧公子,你的將來必定不可限量。現在這麽輕易地給那孩子賜一個顧姓,看似輕巧,卻會徒留一個把柄,以後在官場上,怕是會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
“哪怕你與顧家有齟齬,但畢竟你畢竟掛著一個顧字的姓。要是——”
劉喜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顧文君打斷:“從我和我娘被顧家趕走那刻起,我的顧就不是江東顧家的‘顧’了,我叫顧文君,是娘親給我取的名字,是我自己的‘顧’。”
“我讓那孩子叫顧生,也是跟了我的這個‘顧’,無論是雪燕還是顧生,都和顧家不再有一絲一毫的關係。”顧文君說得很清楚。
她甚至笑笑:“要是雪燕和阿武願意,他們也可以叫顧雪燕,也可以叫顧武。”
話突然落到阿武身上。
劉喜剩下半截話全擠在肚子裏了,一個字也蹦不出來。阿武可是宮裏出來的人,更是他親手教過的好苗子。
阿武現在的任務是侍奉顧文君,可還帶著幫陛下看管監視顧文君的作用。
而如今顧文君一個輕飄飄的賜姓,卻有很大可能讓阿武改了效忠的主子。畢竟,殺了陶府滿門的雖然是劉喜,但冒死闖進去救下阿武性命的,卻是顧文君。
穿越至今,無論變了多少。
顧文君依然還是那個狡猾不願吃虧的顧文君,她冒了這麽大的風險也要把人救出來,不把本給撈回來,是不可能的。
她狡黠一抿唇:“我隻是和劉公公開個玩笑罷了。我孤身一人,沒有顧家的底蘊,我的姓氏一文不值,阿武怎麽會瞧得上。”
劉喜也跟著擠出一絲笑。隻是拿笑容艱澀發苦,他心裏暗忖:“顧公子的賜姓怎麽可能不值錢,那一手養大的阿武,怕是留不住了。”
顧文君見好就收,她猶自抬頭向遠處的山上張望。
“收拾一下吧。耽擱了這麽久,我們也差不多是時候回書院了。”
阿武的傷勢穩定下來,雖然還沒有好,但他是一定要跟著顧文君一起去的。就算不帶他,他這樣執拗偏執的性格,也是絕不會放心顧文君一個人在文山書院的。
雪燕要養傷,還要帶自己的孩子,要留下來調養。顧文君安排了另一項任務給她。所以雪燕沒有反對。
隻要能為顧文君做事,不白白受著好處,雪燕也不是非要糾纏顧文君不可。
況且那文山書院規矩嚴苛,是根本不允許女子進門的。
顧文君一行人打算重新上路。
可是文山書院裏,卻起了另一場風波。
所有人都在傳一件事。
“你們知道嗎?顧瑾也回京城了!”
“什麽!他都已經被文山書院逐出去了,還有臉回來?”
“哎哎哎,我可是聽江東那邊的同窗說了,之前的鄉試,他才考了一個第七,比他那拿了頭等解元的弟弟顧文君,差了十萬八千裏。算算時間,顧文君也要回書院了,顧瑾拉得下這個臉回來嗎!”
從前他們把顧瑾奉為榜樣,可是完美的假象一破,從才華到人品都被顧文君壓倒。
這顧瑾也成為了文山書院裏學子們唾棄的對象。
好像多罵上幾句,他們也能如顧文君一樣,比過昔日的江東第一才子。
有知道內幕的人搖頭晃腦:“這就是你們不知道的地方了,顧瑾敢回來,就是有他的倚仗!文山書院不收他,他已經進京城學坊了!”
靜了一瞬,文山書院才發出陣陣匪夷所思的驚歎。
“怎麽可能?!”
“不會吧!”
不怪眾人不願接受。
都說文山書院是天下第一,可這第一,卻已經是先帝剛即位時的第一了。如今時過境遷,人走茶涼,文山書院再有底蘊,也被那背景滔天的京城學坊壓住了光輝。
如今這諾大一個書院,匯聚天下才子,在顧文君來之前,區區一個江東郡守之子顧瑾便能縱橫榜首,一個江東皇商之子王子逸就能仗錢橫著走。
這在天子腳下,實在是不可思議的簡單。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文山書院,太落沒了!
那些三歲吟詩四歲誦詞的天生毓秀,那些富貴滔天,代代為官的權貴之子,根本不在文山書院,全都在京城學坊!
所以,倘若顧瑾真的能回京,念京城學坊,甚至是一個更好的去處。
那文山書院趕走他,反而成了一個笑話。
而且這樣一來,顧瑾還能得到更好的栽培和教學。
一次鄉試過去,一切又都開始重新洗牌。
那顧文君豈不是又要被顧瑾踩在腳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