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商議營救
安瑾容回了皇宮，許些人也是見怪不怪，畢竟人家是行蹤不定，更何況她的生死與他們何幹？安瑾容在皇宮安穩地呆了七八天，這種無事可做的感覺令她多少有些煩躁——她似乎很喜歡那種整天被綁架追殺的日子。
然而自那之後，小棠便與安瑾容再無聯係。安瑾容也扮成風頌去過幾回靈韻樓，洛九娘自然是見不到，蘇苑也並未受到什麽書信。而每回安瑾容有意問起有關空塵的事，蘇苑都絕口不提。
似乎所有人的日子都重新步入了正軌，似乎小棠與蘇苑是共同編製的謊言，似乎她從以前一直到如今都是如此安寧。
——直到這一日，蕭妃踏進了千秋殿。
“錦顏，關門。雲陌，備茶。”安瑾容輕倚在貴妃椅上，眉眼淡淡道。
宋苑瓊抿唇望了望安瑾容，又四下瞥了眼，似乎是揣著不安落了座。
“安大小姐……太後娘娘就這麽對你？”
安瑾容明白宋苑瓊所言何意，偌大的千秋殿，除了一張床榻、立著個櫥櫃、擺著個茶案之外，別無其他。
女子彎了眸：“這有什麽，這人呐，一旦失了勢，就是這麽個景況，蕭妃娘娘應當是深有體會的。”
安瑾容言語中並無任何譏諷，反倒是滿心的無奈，引得宋苑瓊也同安瑾容一並長歎了一聲：“安大小姐，近些日子是去了何處？”
“被綁去了東陽宮。”安瑾容淡抿了口茶。
宋苑瓊駭然：“莫不是因為蕭家？本宮可是聽聞東陽宮裏有蕭家的人。”
安瑾容心下笑笑，怎麽可能事事都與空塵那鬼東西有關係，她定是太多疑了。
然而安瑾容畢竟是安瑾容，嘴欠得很，她問：“一年以前，蕭家在哪兒？”
宋苑瓊微微蹙了眉，一年之前……一年之前蕭家能在哪？蕭家難道不是穩紮在天元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麽？等等……一年之前，蕭家的部分人似乎確實不在天元。
蕭家主領了些蕭家人，跟隨東陽宮去了北晉，宋苑瓊隻聽家主說是去處理一件事。而回來時，幾乎隻剩下家主一人，且還是負傷而歸。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宋苑瓊將她所知的盡數說與了安瑾容。
安瑾容掌中的茶盞猛然落了下，一聲清脆，滾燙的熱茶濺出。
宋苑瓊與小棠的話漸漸重合，現出了較為清晰的輪廓——蕭家人可能一部分死在了墓中，另一部分在墓上發生了事情。
蕭家主的武功安瑾容是聽聞過的那般好深的一個人，是在何種境況下，才能那般狼狽地逃回來？
自相殘殺倒是不太可能，依蕭家主的性子，不會輕易信人。能跟著蕭家主去辦事的人，絕對都是心腹。那麽，隻剩下了一個可能，有外人暗襲，且那人武功遠勝於蕭家主。
慕北卿。
會是他麽？
“安大小姐怎的了？”宋苑瓊見安瑾容這般模樣，壓根兒不像平日裏那決勝千裏的女子，心說定是有何等大事。
安瑾容怔怔擺了擺手：“臣女無礙。後來蕭家主可是有什麽異常嗎？”
“後來，那老頭一直念著‘來不及了’，各路神醫來診，隻說是心疾以至精神錯亂，無藥可醫。自此，他名義上雖還是家主，可掌家的人已然成了大少爺。”
安瑾容心裏邊咯噔一聲，是什麽來不及了？忽的，像是所有的事往她腦子中襲來，最後隻定格在了一幕——空塵。
“來不及了……”安瑾容兀自喃喃。
宋苑瓊顯然吃了一驚，緊握住安瑾容的手，才將她的魂拽了回來，宋苑瓊忙問世發生了何事——這句話，怎麽聽怎麽瘮人。
安瑾容身子顫了顫，合眸長舒了一口氣，才緩緩道：“臣女也不知，隻是這話莫名其妙便道了出來。”
來不及了。
一旁的錦顏微微蹙了眉，朱唇動了動，卻聽不清她是在說什麽。
安瑾容強裝笑意：“暫且拋開這些事。蕭妃娘娘，今日前來千秋殿是為何？”
她似乎突然理解了那小女孩為何要用空塵那般絕世的寶貝去換洛九娘的佛石。
安瑾容知道，她現在所能觸碰到的，隻不過是整個事件的皮毛，而那個小女孩，指不定已經深入到何等地步。這才皮毛，安瑾容便覺著如此錯綜複雜。若是換做那小女孩，安瑾容沒跳河都是好的。
失憶，對那小女孩也許是最好的歸宿。
如果可以，安瑾容多想停手，不再去探尋勞什子的真相。然而，她不能停下來。
因為，來不及了。
宋苑瓊笑笑，道：“本宮今日來，是想讓安大小姐幫個忙。蕭家折騰了這麽久，也該消停消停了。”
“蕭妃娘娘的意思，是想要給蕭家下個套，讓他覆水難收？”
宋苑瓊輕搖了頭：“並非如此，給蕭家一個後路，這回隻是下馬威。”
安瑾容對上宋苑瓊決絕的眸子：“蕭妃娘娘，若要如此，後邊須得是一環套一環。否則，一旦給了蕭家喘息的機會，再要動手，可就難上加難了。”
蕭家人何其精明，唯一的法子，是攻得他無從還手，這般才不會有後顧之憂。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無論如何，隻要本宮能脫離蕭家的掌控，報仇雪恨。安大小姐必然也有目的，你我二人聯手，蕭家主無處可逃。”
是的，她也有目的，然而宋苑瓊把她的目的想得太過簡單——隻是問出蕭家主那一句“來不及了”是何意。宋苑瓊，不過是想報宋家的仇，雪宋家的恨罷了。
直到後來，跪在宋苑瓊的墳墓前，安瑾容才徹悟，是她害死了她。
“蕭妃娘娘若想脫離蕭家，軟肋便是令弟宋明翊。要麽施救，要麽不顧。然而蕭妃娘娘若想成事，便不可有任何的把柄。恕臣女直言，宋明翊，將會是蕭妃娘娘最大的路阻。”
宋苑瓊怔了良久，抿唇將盞中的溫茶一飲而盡，重重將瓷杯摔在桌案上：“明翊，是本宮在這世上，最後的執念了……所以，即便本宮死無全屍，也要將明翊救出來！”
安瑾容心下釋然，她先前還為宋苑瓊可能會猶豫不定而心憂，這般看來，宋苑瓊有此決心，事情必然會好辦很多。
“好，蕭妃娘娘與臣女如今是一條船上的人，臣女定當鼎力相助。娘娘可有什麽計劃？”
宋苑瓊也不是任人拿捏的窩囊，一入宮門深似海，她非但能安然立足三千佳麗之中，還能步步登上那最為尊貴的鳳位。可想而知，宋苑瓊的心思何其之深。
麵前華服女子淺啜一口，淡道：“本宮心裏邊倒是已經有了雛形，而這添彩加墨，還需安大小姐多為提點。”
安瑾容微微頷首，示意宋苑瓊接著說。
“本宮覺著，能否將淑儀皇後拉下水？安大小姐先前救過太子殿下，又將淑儀皇後扶上後位，她定會念及舊情。安大小姐可以托淑儀皇後在皇上耳邊吹吹枕邊風，隻說是本宮近日似乎有些異常，像是又在密謀何事。”
安瑾容清眸中閃過一抹詫異，繼而勾唇，果然這宋苑瓊是個狠角兒，這樣一來，宋苑瓊很有可能置自己於萬劫不複之地——即便後來能將事情推脫給蕭家。
“然後本宮行事之時，讓淑儀皇後帶著皇上趕過來，抓本宮個現行。本宮會提早安排死士，說是蕭家給本宮下了蠱。”
“事情未成，死士已死，無可對證，皇上雖不能定罪，卻能引起皇上的疑心。蕭家也必然會察覺，往後也會處處受製。這般，蕭家便須分出一半的心思去皇上那邊，營救明翊一事便會簡單許多。”
安瑾容不禁欽服宋苑瓊的心思縝密。這後來，安瑾容覺著，還有慕北卿癡傻一事，能引起楊太後的不滿。原本和為一股的蕭家，那時必須分為三股。
一股提防皇上，一股提防楊太後，一股提防宋苑瓊。
安瑾容反握緊了宋苑瓊青蔥纖手，笑：“蕭妃娘娘，後邊的事便交給臣女。時辰不早了，娘娘該回宮用午膳了。”
宋苑瓊別過安瑾容，離了千秋殿。
安瑾容望向雲陌：“你身形與我相仿，且扮作我的模樣，假裝我仍在千秋殿。我得去一趟淑華宮。”
若是被人瞧見宋苑瓊前腳來找安瑾容，她後腳便去找淑儀，這不擺明了三人要聯手嘛！
其實講道理，雲陌跟錦顏身形也是相仿的，隻是安瑾容近日不知為何覺著錦顏有些異常。
“小姐安心去吧，奴婢不會拖小姐後腿的。”
安瑾容淡淡應了一聲，又瞥了眼錦顏，悄然將雕花木門推了開，去了淑華宮。
白月一見是安瑾容，而且還是偷偷摸摸著來的，知道她此次前來所為的事情定然非同尋常，忙將安瑾容請了進去。
“臣女拜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安大小姐快些起來。”
許久不見淑儀，她麵色紅潤，眉目愈發姣好，想必是時沐聖恩的。果然呐，這女人的麵容，是靠男人養出來的。
安瑾容並未直接道明來意，隻說：“皇後娘娘，賢妃近日尋到臣女，命臣女扶她登上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