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鴻門之邀
待安瑾容醒來時,已經是過去了一日之多,江無塵一直在她床榻邊守著,整夜的沒合過眼。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安瑾容撐起身子,四周望了望,錦顏跟雲陌都不在,江無塵忙著給初醒的安瑾容沏茶。
江無塵沉重地抬了眸子,強作笑意:“瑾容倒是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呢,楊太後的壽宴早就散了。”
安瑾容心裏邊咯噔一聲,她睡了一天一夜了?太後壽宴若是散了,那慕北卿又去了哪,莫不成是陪著茗儀去麵見二老、遊山玩水去了?
“慕北卿呢……?”
江無塵眸子忽的閃過一絲悲,慕北卿啊慕北卿,你將她傷成那樣,她卻還是惦念著你……你究竟有何德何能,在她心中的位子比我還重……
“九皇子啊,茗儀郡主將他帶回郡主府了。”江無塵避開安瑾容尚有希冀的眸子,其實慕北卿來過一回,隻不過是被茗儀拉過來的,江無塵直徑將這二人給打發了回去。
他不想讓安瑾容看見茗儀挽著慕北卿的那一幕,盡管他們即便進了千秋殿安瑾容也瞧不見,他隻是覺得,讓他們進來,連千秋殿這安瑾容最後一方淨土也得被染汙了。
安瑾容無奈扯了絲笑,隨即強裝精神道:“她來不來關我什麽事,錦顏和雲陌去哪兒了?可別告訴我她倆見了皇宮新奇不過,四處轉悠去了啊。”
江無塵隻覺心裏邊愈發的難受,他比她更難受:“瑾容,若是放不下,哭一場便好了……”
“無塵太子真是說笑了,臣女怎會放不下?錦顏和雲陌呢?”
“楊太後身邊的王嬤嬤將她們二人叫了去,才走沒多久。”
安瑾容有些納悶,蹙緊了眉,楊太後叫她們去作甚?
她正琢磨著這楊太後到底在打什麽算盤時,錦顏雲陌剛好回了千秋殿,二人見安瑾容終於是醒了,展了笑顏,忙湊了上去。
“小姐你們可算是醒了,奴婢擔心了好久呢!”雲陌訕笑幾聲,圍著安瑾容轉個不停。
錦顏笑著將雲陌拽了回來:“你可別說了,小姐這剛醒呢,就來獻媚邀賞!”
“嘿嘿,奴婢這是高興!小姐您可別聽錦顏信口雌黃,奴婢哪是那樣的人啊,錦顏她那是羨慕嫉妒恨!”雲陌嘟嘴將錦顏的手拍下,轉而笑臉相迎安瑾容。
錦顏一聽,不得勁了,立馬辯駁道:“小姐你看,雲陌她給點便宜就賣乖啊!”
安瑾容噗嗤一聲笑了,嗔罵:“你們兩個丫頭莫要鬧了,說說,太後尋你們去是為了何事?”
聽聞安瑾容發話,錦顏跟雲陌才算消停了,互相對視一眼,難為開口道:“小姐,太後娘娘本來是要尋小姐去的……”
這一說,安瑾容是更加納悶了,莫非是為了昨日的事?
江無塵抿唇,示意她們接著說。
“太後娘娘說,往後讓小姐留在這兒……”
安瑾容甚是不悅,楊太後這是幾個意思?她可是一刻都不想呆在這兒了啊!
她想走,遠離這個地方,越遠越好。
“瑾容,此事有蹊蹺。”江無塵望向安瑾容,心下不知為何,滿是不安。
安瑾容蹙眉良久,眉稍一挑,緋唇一勾:“管它蹊蹺不蹊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這便去一趟永寧宮。”
江無塵柔柔笑開,他所喜歡的安瑾容,正是這個模樣啊。無所畏懼,含著不羈的笑迎下一切。
“我隨你一同去,免得楊太後為難你。”江無塵說著便起身,最起碼,楊太後不會當著明楚太子的麵兒為難安瑾容。
安瑾容下了床榻,挑眉將江無塵按回了位子,道:“這幾日當真是勞煩無塵太子了,這事兒,臣女自己能處理好,單是去一趟永寧宮,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
“我相信你。”江無塵笑,是的,他相信她。
安瑾容頷首,叫錦顏挽了個髻,又換了身衣裳,大步跨出了千秋殿。
得虧這一路上沒遇到什麽人,昨日的事兒她可還沒緩過來。
永寧宮前。
“來者何人!”殿前的侍衛將安瑾容攔下,一臉威嚴。
安瑾容攏了攏裘衣,這天兒還真是挺冷。“臣女安瑾容,求見太後娘娘。”
侍衛點頭示意,進去通報了。未幾,便出來傳話說讓她進去。
“臣女安瑾容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萬福金安。”安瑾容跪在殿中央,盈盈一拜,等著楊太後發話平身。
“容丫頭啊,身子無礙了吧?”
楊太後語氣不溫不火,卻與前幾日迥然相異,隻是因為她已不再有利用價值。
安瑾容仍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謝太後娘娘掛懷,臣女身子已無大礙。”
“苦了容丫頭了,快些平身吧。”
“謝太後。”安瑾容應聲起身。
永寧宮內,氣氛凝滯了許久,分外的壓抑。似乎下一刻,便會由安然相和,轉為劍拔弩張。
楊太後端了盞茶,淺啜一口,道:“容丫頭求見哀家,所為何事?”
安瑾容眉眼淡淡,心下無奈,你剛把她的丫鬟叫去為的何事,她現在來便為的何事。
“太後娘娘為何叫臣女留在宮中?”
楊太後幹笑幾聲:“容丫頭性子直,那哀家也不繞彎子了。哀家一人在宮裏邊,孤單的很,想尋個人來陪哀家說說話,不知容丫頭可否願意?”
她能說她真的不願意嗎?畢竟,慕北卿的清虛宮離千秋殿並不遠,她不想也沒那個閑心去瞧人家夫妻恩愛共枕眠。
可這個時候安瑾容也隻能昧著良心說話:“能得太後娘娘厚愛,乃是臣女榮幸之至,不過,臣女怕叫家父家母心憂。”
楊太後細細將安瑾容打量了一番,的確是個跟茗儀一樣巧舌如簧的人兒,若能收為己用,她的勢力指不定還能擴張多少。
隻是,畢竟楊太後生在深宮,長在深宮,薑還是老的辣。無法掌控的棋子,用不得。
“容丫頭是個有孝心的,哀家已經同安大人說了聲,相信安大人是個明理的人。”
即便安瑾容心裏邊有萬般的心不甘情不願,她也隻能應下來,不然就是大不敬。
“勞煩太後娘娘了。”天知道她這句話說得有多牽強,但再牽強也不能讓人家太後娘娘瞧出來啊!
楊太後默,反複打量,見安瑾容並無異常,方道:“那哀家便將千秋殿予給容丫頭,再添些宮女供容丫頭使喚,往後每日來這永寧宮陪哀家說說話便是。”
“臣女遵命。”
楊太後又抿了口茶:“今兒個哀家也乏了,容丫頭你先回去吧。”
“臣女告退。”
出了永寧宮,安瑾容才真切感受到這外邊兒有多澄澈——奈何她如今隻是個安府小姐,論尊卑還是得受命的。
安瑾容長歎,真是世事無常。她今兒過來還打算勸楊太後打消那個念頭,誰知道楊太後是步步緊逼,她想說的話全被堵了回去。
入秋了,道旁的花也蔫了,葉也落了,池也靜了,天也涼了,安瑾容隻覺得連老天都同情她。
“瑾容,此去如何?”江無塵見安瑾容回來,直徑迎了上去,卻忽略了安瑾容臉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著的“泡湯”二字。
“如何,還能如何,算她狠啊,從今以後我就得窩在這兒了,天大的好事!”安瑾容撇嘴,那小模樣逗得江無塵笑了開。
錦顏和雲陌將安瑾容話裏的無奈聽得清清楚楚:“小姐也莫要太喪氣,既來之則安之,小姐便在這兒好好呆著,跟那九皇子永不來往!”
江無塵寵溺地將安瑾容小巧的鼻尖一刮:“兩個丫頭說的對,莫要多想,有我在,無人敢將瑾容如何的。”
安瑾容無奈點點頭,深吸口氣,問道:“為何無塵太子這般掛懷臣女的事?”
顯然,江無塵並沒有料到安瑾容會將話鋒一轉,怔了怔,寵溺轉鄭重道:“我說過,我要娶你。”
“臣女與無塵太子素無來往,世間絕不可能有一見鍾情之說。”
其實她也不是不信,她在想,若是先一步結識江無塵,若是她並沒有那般在意慕北卿,她會不會如今已經成了明楚太子妃了?
隻是世上沒有如果。
“瑾容,若是我說,你我二人自幼相識,你信麽?”江無塵垂了眸,她忘了他容易,可他忘了她,難。
安瑾容確信,她此前從未見過江無塵:“不信。”
江無塵強裝笑顏:“也好,忘了也好。若是瑾容不信,那你我二人從現在起相識,可好?”
他希望從現在起相識,還為時不晚,盡管他明白現在可能已經晚了。他似乎已經輸了,輸給了慕北卿,輸給了那個傷她多次的男子。
“無塵太子,初見願安。”安瑾容挑眉,她自然是不知,此刻她麵前才傾天下、容顏絕代的男子心裏邊是有多無奈。
江無塵深吸口氣:“嗯。”
一旁的雲陌被這兩個人整得雲裏霧裏,而錦顏卻是輕蹙了眉。
清虛宮。
“卿哥哥,今兒個是怎的了?”茗儀端來一盤糕點,凝著窗邊負手而立的男子——慕北卿今日滴水未進。
慕北卿轉身,眸子冷冽:“誰叫你端來的?”
茗儀頓時紅了眼,清淚欲垂:“我如今好歹也是準九皇子妃,端盤糕點也有錯嗎……”
“你是準九皇子妃沒錯,然而你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