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燈火通明。
頂燈琉璃溢出絢麗流光,明亮透徹。
心照不宣的談笑聲大多朝向一個話題,人群總是不自覺地看向盛憑洲的方向。
這樣的場合,他無疑是所有視線的中心。
自從他接手盛家產業以來,阿諛奉承、頂禮膜拜,這樣的場麵,早就司空見慣。
“……盛總,您在聽我說話嗎?”
西裝革履的男人手握香檳杯,麵上是親切和藹的笑,見麵前的男人遲遲沒有回話,好奇地順著他的目光,往二樓看去。
二樓拐角處,一道纖細的人影迅速閃過。
男人什麽都沒看見,正納悶,盛憑洲已經收回視線,高腳杯放在唇邊,微微示意,“繼續。”
那人立刻堆上笑臉,“剛才說到哪裏來著……哦對,盛總……”
觥籌交錯聲中,不少人都過來敬酒。
盛憑洲遊刃有餘地應付。
耳旁滿是靡靡之音,眼前卻浮現出蘇挽霧落荒而逃的模樣。
他抿了一口香檳,隨意將酒杯放在路過侍者的托盤中,“失陪。”
盛太太那邊正焦頭爛額,眼看盛憑洲也要離場,忙給袁可使了個眼色。
袁可也正手忙腳亂地跟那些富太太們周旋,收到盛太太的指示,慌慌張張跟在了盛憑洲身後,“盛總,您要去哪?”
見他沒有理會,似乎是沒聽見。
她忙上前幾步,下意識抓住了男人的胳膊,“盛總……”
盛憑洲隻穿著一件白襯衫,輕薄的衣料輕易傳遞出真實的熱度。
袁可的掌心貼著他的肌膚,還未來得及說話,一仰頭,被一雙冰冷的眼眸凍結在原地。
男人居高臨下,語氣已經帶著不耐,“放手。”
袁可像抓了什麽燙手山芋般,將手鬆開,後退幾步,“抱歉,盛總……”
她還沒說完,男人已經上了樓。
盛太太走了過來,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我讓你留住他,你怎麽讓他走了?”
“對不起……”
袁可低著頭,想到盛憑洲剛才那個沒有絲毫溫度的眼神,心有餘悸,“幹媽,盛總好像不太喜歡我……”
聞言,盛太太臉色越發難看。
袁可站在她身後,“其實盛總跟蘇小姐,感情還可以。”
盛太太冷笑一聲,“你是不是覺得,憑洲對她還不錯?”
都是假的!
她是他的親媽,他心裏在想什麽,她還能不知道?
“你以為他喜歡蘇挽霧?他隻不過是在報恩罷了!”
袁可一頭霧水:“……報恩?”
……
二樓臥室。
蘇挽霧逃竄一般溜進房裏。
她關上門,心蹦蹦直跳,“嚇死個人。”
剛才盛憑洲好像看到她罵他是狗男人了,怎麽辦?
待會怎麽交代?
結婚以來,蘇挽霧一直是溫婉大方的,對他、對盛太太,都是關懷備至,細心嗬護。
剛才隻是原形畢露了一秒,竟然就被逮到了!
盛憑洲會不會覺得她是雙麵人?
會不會因此反感她?
蘇挽霧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從因為她的陽奉陰違導致兩人再次冷戰,再聯想到盛憑洲越來越厭煩她於是她被掃地出門。
隻是男人看過來的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就讓她腦補出無數種可怕的場景。
她哭喪著臉,將自己投到大床上去。
“怎麽辦怎麽辦……”
蘇挽霧將臉埋進枕頭,忽然靈光乍現。
她忙摸出手機,搜索:
【狗男人的諧音是什麽】
……唇語應該奈何不了多音字吧?
到時候他要是問起來,她就隨便糊弄過去。
蘇挽霧大腦高速運轉,忽然聞到身上一股汗味,皺了皺眉。
她將手機扔在枕頭上,徑直去了浴室。
婚後,盛憑洲偶爾帶她回老宅住,這間房是他以前住的,衣櫃裏還有他中學時期的校服。
第一次到這來的時候,房間裏沒有女性用品,後來才擺了一些她的東西。
洗漱台上,她小小的牙刷香皂擺在角落,像是侵占了原來主人地盤的外來軍。
蘇挽霧撓了撓眉心,看著靠在一起一黑一白的兩支牙刷,淺淺地笑了。
門外。
盛憑洲推門進來,沒有看到蘇挽霧的人影。
他扯開領帶,隨意扔在一旁的沙發靠背上,左側浴室的磨砂玻璃倒映出一道纖長的影子。
男人腳步微頓。
……
蘇挽霧以為盛憑洲不會這麽快上來,洗得很是暢快。
她隨便扯了件浴袍把自己包了起來,頭發還滴著水,用毛巾纏著,推開了浴室的門。
“……嗯?”
……她之前脫下來的髒衣服呢?
她是一邊脫衣服一邊進的浴室,那些衣服都隨便扔在地上,到處都是。
此時地麵上卻幹幹淨淨,什麽也沒有。
蘇挽霧有種不好的預感,往前走了幾步。
豁然一抬頭,就看到原本應該在樓下跟別人相談甚歡的男人已經躺在了大床上——
他上半身什麽都沒穿,氣定神閑地靠在床頭,手裏把玩著她的手機。
蘇挽霧一怔:“……憑洲,你怎麽上來了?”
還不穿衣服?
聞言,男人抬眸看了過來,“我不能上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挽霧擦著頭發走進,看到他那件價格不菲的白襯衫此時被扔在垃圾桶裏,頓了一下腳步,“你把襯衫扔了幹嘛?”
盛憑洲沒抬頭,也沒回答,隻“嗯”了一聲。
蘇挽霧撇了撇嘴,心裏說:敗家的老爺們!
她去找自己的衣服,目光瞥到一旁的髒衣簍,走過去一看,她換下來的髒衣服果然都在裏麵。
隻是最上麵卻赫然放著一條……
她臉瞬間通紅。
盛憑洲這個人真是……
你說他不上心吧,他會主動幫她收拾散落一地的髒衣服。
說他上心吧,他就這麽堂而皇之地把那件……放在最上麵?
他不會害羞的嗎?
盛憑洲收回視線,放任她一個人在那糾結,擺弄著她的手機,“密碼。”
聞言,蘇挽霧抬頭,“你拿我的手機幹什麽?”
“暫時借用。”盛憑洲頭也沒抬。
“哦。”蘇挽霧擦著頭發,不經意地說,“密碼是你的生日。”
男人輸入的動作停頓片刻,眸色微深。
半晌,他應了一聲,“嗯。”
蘇挽霧沒有注意,視線落在那條不雅觀的衣物上,又看了眼盛憑洲。
見他沒往這邊看,擦完頭發後,她動作自然地將擦頭發的毛巾扔了進去。
——剛好覆蓋上。
蘇挽霧鬆了口氣。
羞澀感頓時消散了不少,就連空氣都流通了。
然而下一秒,盛憑洲就抬眼看了過來,語氣玩味:“你回房之前好像跟我說了句話,稱呼我為……狗男人?”
來了。
秋後算賬來了。
蘇挽霧內心狂跳,麵上不顯,“哦,你聽錯了,我說的是‘夠男人’,是在誇你。”
盛憑洲沒說話,拍了拍身邊的空位,“過來。”
蘇挽霧以不變應萬變,動作自然地爬上床,在他身邊躺下。
然後看到盛憑洲將亮著的手機界麵遞到了她麵前——
【狗男人的諧音是什麽】
蘇挽霧:“……”
她打算掙紮一下,“我、我說我打錯字了,你信嗎?”
盛憑洲將手機扔在一旁,拉著她腰間的係帶,輕輕一扯,“我說我信了,你信嗎?”
軟柔的浴袍應聲落地。
氣氛一下來了個急轉彎——
身上傳來一陣涼意,蘇挽霧被壓下去的前一秒,腦子裏還在想亂七八糟的應付對策。
下一秒,就隻剩下一片空白又絢麗的綺思。
她的雙手下意識抵著堅實的胸膛,而後又慢慢變成環繞在男人脖頸上。
“憑洲……”
她聽見自己喊他的名字,聲音說不出的甜膩,眸中升起一團散不開的霧。
“關、關燈好嗎?”
盛憑洲撐在她身側,抬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看。
片刻後,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這樣就看不到了。”
……
做了。
但沒完全做。
蘇挽霧聽著浴室的水聲,心虛地縮成一團。
她之所以抗拒被盛太太催生,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她跟盛憑洲不怎麽和諧。
用和不和諧來評價可能為時尚早,確切地說,她跟盛憑洲還沒真正成功過。
新婚夜有過嚐試。
蘇挽霧又累又緊張,裝睡裝過去了。
盛憑洲總不能對著一個睡熟的人這樣那樣。
後來零散有過兩三次,她還是放不開。
倒不是因為她保守,反而她還有過兩次主動,隻不過都沒到最後一步。
主要原因還是在她,麵對著自己暗戀多年的人,好不容易美夢成真,她總想表現出自己最好的樣子。
然後神經過於緊繃,一緊張……就踹了盛憑洲一腳。
蘇挽霧閉上眼睛,仿佛還能回憶出男人剛才那張臭到極致的黑臉。
她在被子裏哀嚎一聲。
她怎麽就能慫成這樣?好煩!
……
盛憑洲這個澡洗得比平時多了好幾倍的時間。
等到他出來的時候,蘇挽霧已經悶在被子裏,睡著了。
他腳步放輕,將空調溫度調高,走到床邊,拉下被子——
蘇挽霧一張臉憋得通紅,臉上都是汗。
不知道是憋得時間太長還是什麽原因,閉著眼睛,睡得安詳。
盛憑洲注視著她的睡顏,聲音低沉,帶著點微不可聞的笑意,“小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現在膽子怎麽這麽小?”
他把她汗濕的頭發撥開,觸碰著她細嫩的臉頰,“虛張聲勢的小刺蝟。”
說完,他忽然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蘇挽霧正睡得迷迷糊糊,好像聽到一道熟悉的嗓音從天邊傳來。
意識逐漸清醒,她皺了皺眉。
……小時候?
她小時候膽子也很小啊,什麽時候天不怕地不怕了?
再說小時候她也不認識盛憑洲!她是高中才對他一見鍾情的。
她剛想睜開眼睛問問他,就聽到門口忽然傳來盛太太的聲音:
“憑洲,我有話跟你說。”
蘇挽霧立刻歇了心思,果斷裝睡。
盛憑洲捏了捏她的臉,幫她蓋好被子,起身出了房間。
房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蘇挽霧一下掀開被子,猛地坐了起來,“他跟誰小時候就認識了?”
不對,應該是他跟哪隻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刺蝟從小就認識了?
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難道她失憶過?不可能啊!
※※※※※※※※※※※※※※※※※※※※
感謝在2021-09-14 20:59:15~2021-09-15 20:58: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毛絨皮卡丘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