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茶館
回府後,待容娘吃完飯,容娘才有心情問碩人,“你方才說的怎麽回事兒?”
碩人道,“許先生今日派人來回姑娘,茶館之事已成,姑娘擇一日開張便可。”
容娘想了想,這幾天因著伴讀的事兒,都將茶館給忘了。道,“裏麵的擺件兒可弄好了?”
“姑娘,許先生讓婢子今日去瞧了瞧,許先生在一旁講解,婢子記了下來,許先生讓姑娘聽聽有哪不對。”
這茶館,容娘還一回都未去過,因此也凝神細聽。
“茶館位於緣溪巷子,周圍鋪子不多,因此格外靜謐。茶館的招牌是許先生親手題的,‘無馬喧’,許先生說是“人無車馬喧”的意思,那字婢子說不出味道,反正很好看。茶館中央掛了幾幅字畫,增添出一種古雅之氣。正中那幅是依著姑娘意思放的許先生畫的那幅《湛山太河圖》,旁側幾幅是十分風雅的風水畫。”
容娘皺了皺眉,並未插嘴。
“堂中擺了許多紅木小件,是許先生在集市上尋了小販定做的,品種繁多,造型各異,十分精美。許先生說,這紅木小件不僅能夠供人們欣賞也可進行裝飾,是裝飾中的點睛之筆。”
“許先生還在茶館設了古燈,古燈多以西漢燈為樣式,燈上的圖案有‘一品清廉’、‘蓮花纏枝紋’等。許先生說蓮花,最是符合那附庸風雅之人。周敦頤的《愛蓮說》便是如此,什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什麽‘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那些人最是喜歡。看著蓮花,那些俗人就會想表達他們清高的品行。”
容娘心下憋笑,沒想到許先生還有這樣一麵。
“而用於泡茶的茶具皆是許先生親自挑的。許先生說這還得多謝姑娘後來拿出的錢。許先生說用來泡大茶的茶壺,隻是要中等的茶壺。而用小茶壺來泡茶和盛茶,獨自酌飲的,用的是上好的茶壺。許先生還買了兩套紫砂壺的,說是貴人來時用。”
容娘點點頭,紫砂壺由來已久,古樸精美。紫砂壺所沏的茶水,色香味俱全,配以精致的雅器,品茶會達到臻美的一種化境。
碩人說著舔了、舔唇,一口氣說這麽多話,口有些幹。容娘示意清人倒了杯水給她,碩人喝了又繼續講著。
“在後院,許先生設了特別的雅間。門外放屏風,可遮擋,亦不會覺得悶熱。也有單一幅可擺與桌上者為鏡屏的,用框鑲座,立於八仙桌上。摺幅的配了字畫,坐立地屏風之用。虛實掩映,與屋中擺設相互輝映,相得益彰,渾然一體。”
“許先生還設了茶室,作詩時最為方便。一張紅木方桌,四把青木靠椅,勾勒出一堂雅氣。兩幅屏風隱隱飄出茶香之意,輕搖慢曳的帷幔中有琴音為之助興,餘音繞梁,不絕如縷。”
“許先生請了樂師?”
碩人看了看容娘的神情,見她並無不滿,才放心道“許先生說,是多年的好友,陷於窮困,不得已才先斬後奏的。 ”
容娘表示知曉,依許複的人品,說不得已就是不得已,自己於這些一竅不通,本就放手給許複,自是不會幹預他的決定。
“姑娘,許先生問,姑娘什麽時候的空去瞧瞧?”
“倒是苦了你記這麽多!我就不去看了,同許先生講,我相信他的能力,這茶館之事他決定便好,不用事事問我。”頓了頓,想到《湛山太河圖》一事,想到許複是憑借這幅畫得了十二公主的青睞的,心下不安,當初隻想拿它作個噱頭,可卻沒想到這幅畫如此優秀,自己又無人脈,若是有人使手段,自己也奈何不得,又想著許複定然知曉其中關竅,怪不得清人那日回話說是許先生欲言又止。
唉唉,自己真蠢!想必許先生是說了,自己以為他不舍得吧?怕自己同他離心吧?道“還有,讓許先生將《湛山太河圖》取下來,正廳中央掛上空白的畫軸。”見碩人略微疑惑,道“就這樣說,許先生知道怎麽辦的。”
“是,姑娘可還有吩咐?”
“嗯,同許先生說,讓他侄子試試能不能行茶藝,我聽說赤子之心最為純善,茶藝之道如做人之道,想必他定會有異於他人的獨特之味,若是不可亦可學學琴藝。”
容娘這般吩咐是為了讓他有個能謀生的技藝,之前聽清人說過,他雖是孩童之心,可也最為純真。這樣的人,不該為生計苦惱。再者,如今瞧著清人跟他也不錯,清人為人穩重又聰明,有她在,自是不會讓他受委屈。而他雖傻了些,可待人真誠,清人若嫁與他,以後定隻會有清人一個。不過,這還得瞧瞧清人的意思。
這邊準備木湯的清人可不知道自己姑娘準備將自己賣了,溫聲道“姑娘,可來沐浴了。”
容娘起身,道“凝絲的賣身契在你那吧?明日讓碩人一齊拿給許先生,讓他尋個地兒安置了,莫要安置在茶館中。”這凝絲,她有別的用處。
待清人應道,容娘才慢吞吞的準備去沐浴。
碩人拿來換洗衣物,道“姑娘,老爺今早去了義州。”
容娘點了點頭,昨晚就同他餞別過了。隻是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今日那輛馬車,那輛馬車真的是那府千金的?甩了甩頭,壓下心中念頭,沐浴去了。
這會,被容娘想到的馬車正遇歹人。
“識相的,趕緊把財物拿出來,可留你一命!”一個蒙麵的剽悍大漢道。
宮金看著在這道上堵著的五個人,心裏不由哀歎,爺啊爺,你怎地就挑了這麽一輛馬車呢!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人,我有錢,快來搶麽!
本是想趕在陳學前麵到義州的,這才走的小道,早知有這些麻煩,就應同爺說走官道的,隻不過,爺同意不同意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今天快黑了,這人在這擋著,又得多餓一會了,越想越氣,“讓開!”早知道直接趕馬車從他們身上踏過去就好了,自己停個什麽!
另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道,“你這小廝,裏麵是哪家的千金吧?不想我們壞了你家小娘子名聲,就快快拿錢!我們就是求財,”
那漢子話還沒說完,就從馬車中嗖嗖射出來兩支短箭,一支射在了漢子右腿,一支射在了漢子左肩,漢子立馬疼的齜牙咧嘴的,動一下就扯得直疼。
“阿金,你是死人麽?”
宮金背後冒起涼汗,爺叫阿金時就是不開心了!這些泥腿子竟敢惹爺生氣,也不留情,幾下將幾人打倒在地。幾人捂著肚子滾了幾圈。
看著宮金利落的駕著馬車往前駛去了。帶頭的大哥才從地上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道“老二,你沒事吧?”
那大漢剛才被人扶著,後來宮金來收拾幾人,他被摔在地上,整個身上鮮血淋漓,自己瞧了一眼,活生生的被嚇暈過去了。
為首的大漢心道,沒想到自己這麽倒黴,一來就踢著鐵板了,又暗自懊悔,不該攔這馬車的。這,兄弟的褪怎麽辦才好!若是廢了,這.……這漢子的模樣全沒有剛才的趾高氣揚,正傷神,聽一兄弟道,“大哥,你瞧,這,這.……這是銀票哇!”
大漢一看,還真是!咧嘴笑開,“這是老二的救命錢!”
卻聽從馬車上傳來一句,“這是你們的賣身錢。”
驚的四人冷汗齊齊冒出。
四人生怕馬車去而複返,忙架著老二就往另一頭逃了。
“爺,這幾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要他們幾人做什麽?”
陸離漫不經心道,“嚇他們的。”
宮金抽了抽嘴角,自家爺這也太.……"壓下心中情緒,道,“”爺,這天都快黑了,可還要繼續行路?”
陸離眼盲,無法感知天色,可宮金已趕了一天的車了,他們如今已經在陳學前麵了,也不必過於著急慢慢去也有好處。
道“你尋個清靜地兒,歇歇吧,”從馬車中遞出了了糕點,“吃些吧。”
宮金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了,也不客套,一手牽繩,一手拿著糕點狼吞虎咽,奈何吃太多,塞不下,竟是噎著了,幾咳將糕點噴出,嘴裏隻剩了點小屑,宮金噴了才十分可惜,準備再拿幾塊吃,卻發現爺遞出來的盤子已空,又埋怨起自己來,對那不小心吐的糕點更是可惜。
終於尋了個地,宮金將馬車停下後,就清理了周圍,生了堆火,去打獵了。
不一會兒,宮金打了隻兔子回來,也不知他在哪尋到的小溪,將兔子收拾的幹幹淨淨,隨手叉了就烤了起來,不一會兒,兔子的氣味略略飄散,宮金不由吞了吞口水,壓製住自己的渴望,撕了隻兔腿就遞給陸離,“爺,嚐嚐吧。”
宮金看著陸離的側麵,俊美如斯,差點入迷,連將兔腿遞過去,並不敢看。
陸離就著車上留的狐麾坐於火邊,也不怕火。柴火燒得極旺,那雙眸子也顯得極亮,隻是還同平日一般平淡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