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冬天太陽亮得晚，鐵蛋的生物鍾早早把他叫醒。鐵蛋躺在床上透過倉庫牆壁上的單側窗戶，看到外麵蒙蒙亮。
該起床了。
他打著哈欠，在沙發床上掙紮，一會兒蜷縮，一會兒舒展。
不想起床和要起來做事，兩種想法在腦裏打架，最終起來做事的想法略勝一籌，鐵蛋坐起來，用手拍拍臉，清醒清醒。
臉上紅撲撲的，不知道是暖和的還是被自己拍紅了，他披著大衣起床，關了小太陽，繼續掃昨晚未掃完的地。
倉庫的衛生，溫寧隔三差五就會做，所以並不髒，鐵蛋從頭掃到尾也隻有一點點垃圾和白色狗毛。
在路過時空之門時，鐵蛋又去嚐試一遍，用手輕輕觸碰，銀白色水簾雖會激起些許漣漪，但如牆般硬。
鐵蛋歎了口氣，“還是回不去啊。爸爸媽媽妹妹著急了吧。”他能想象自己一夜未歸，家裏人的反應。
無肉全是骨頭的屁股，習慣性開始疼了呢。
他摸摸屁股，希望爸媽看在麵包的份兒上不要打太狠。
“咕嚕咕嚕。”鐵蛋的肚子開叫，他捂住肚子，蹲在地上，小拳拳打了兩下不爭氣的肚子，“不是昨晚吃飽了嗎？怎麽又叫了，之前在家，沒吃飽也不叫啊。”
越說越餓，經曆過一次吃飽，再餓肚子就不好忍了。
享受過美味與飽腹，如何再回歸饑餓。
不能忍也得忍。
麵包，鐵蛋絕不會吃，這是他用冬果跟仙子姐姐換的，吃了就沒了。不能吃。
倉庫裏有很多開袋即食的食物，像昨晚鐵蛋吃過的餅幹，他也知道在哪兒有，他不會去拿。
不問即取是賊，他鐵蛋年紀小，也知道這道理。拿了回去屁股會開花的。
“又不是沒餓過肚子，沒事的。”鐵蛋安慰自己。
掃完地，鐵蛋坐回沙發上不再走動，減少消耗，讓肚子不再咕咕叫。
倉庫裏小太陽之前殘留的熱量耗盡，開始有點點冷了。鐵蛋搓搓手，往手掌裏哈熱氣，最後實在是太冷，才擰開小太陽，坐在對麵烤火。
小太陽的熱量讓人身上暖暖的，連帶著困覺因子重新覺醒，鐵蛋慢慢地眯起眼睛，最後忍不住閉眼打盹。
溫寧還在樓上空調房裏酣睡，被索爾濕漉漉的口水弄醒。她用幹淨的手摸出枕頭下方的手機，點開一看。
八點了！！
她昨晚定的七點半的鬧鍾沒響。
我沒定？定了啊，我記得按了確認。
溫寧迷糊了，點進去一看，行吧，每周三四，今天周二。
她單手掀開被子，衝到廁所洗手，出來給餓了的索爾添狗糧，穿著睡衣套上厚厚的羽絨服就往倉庫跑。
她知道村裏人都起很早，為了怕自己起不來，她昨晚特地定了鬧鍾，結果搞錯日期，可惡。
溫寧推開倉庫大門，隻見鐵蛋穿著大衣，麵對小太陽，坐在沙發床上瘋狂點頭。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拉遠了小太陽的距離。
這樣烤火，太熱，皮膚受不了。
許是小太陽離遠了，鐵蛋感受到的熱度不再熱烈，有了點涼意，他醒了，看見寧仙子姐姐。
他蹬地一下站起來，揉揉眼睛，“寧姐姐早。”
“起來很久了？”溫寧關心地問，她想著自己沒起太晚吧。
鐵蛋搖搖頭，“沒有。”也就一個小時吧。
鐵蛋的肚子好像認人，見溫寧在場又不適時宜地發出咕嚕的叫聲。
溫寧假裝咳嗽笑了一下，“哼哧，餓了吧，想吃什麽？”
鐵蛋不說話，他今天還沒幹活，不能吃。
溫寧知道他的原則，眯著眼在倉庫裏瞅。她相信鐵蛋起來一定幹了活的。這不就被她找到了，不遠處的簸箕裏多了一團白毛和一點垃圾。
溫寧指著那邊說：“你幹活了啊，幹嘛不吃，快說吃什麽？”
“那是昨晚剩下沒幹完的，不是今天的。”鐵蛋老實人。
溫寧用命令的口吻決定早餐，“我說你做了就是做了，不許反駁。快過年了，今天我們吃餃子。”
鐵蛋低著頭，眼中積滿淚水，拳頭緊握，不敢反駁。
溫寧發現他不對勁，想到孩子的敏感，語氣變得輕柔，“你如果要幹活，就陪索爾玩吧。這倆天，我都沒怎麽陪它玩。”
“嗯。”鐵蛋抬頭看著她，開心地點點頭。
他沒有吃白食。
溫寧見他好了，鬆了口氣，上樓煮餃子。
“等著。”
溫寧離開，鐵蛋在倉庫裏轉起來，找找還有什麽事能幹的，陪狗玩怎麽能抵過餃子。
想到餃子，鐵蛋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他家隻有在過年那天才會吃上幾個餃子，這兩年收成不好，沒得吃。但餃子的香味，他還記得。
香香的，肉肉的，吃下去暖心。
發現倉庫裏真沒啥事幹，鐵蛋垂著腦袋，沮喪極了。
怎麽就沒有我能幹的事呢！生氣！
鐵蛋沒有考慮去倉庫外，一方麵是因為要隨時關注時空之門的變化，怕錯過回家的機會，另一方麵就是寧姐姐沒有允許他離開。
仙子的家，不能亂跑。
溫寧端著兩碗餃子下樓，鐵蛋聞著餃子的香味跑到倉庫大門接她。
溫寧遞給他一次性碗筷穿的餃子，囑咐道：“很燙，小心，放在桌上。”
鐵蛋抱著碗走進倉庫，聞著飄出上來帶著餃子香味的熱氣，數了數餃子。
十個，整整十個餃子！
溫寧在桌上放下碗，哢哢兩下還原沙發床，又上樓拿了兩碟蘸醬，推了一碟給鐵蛋，“你要蘸嗎？我隻放了醬油和香油。”
這時，鐵蛋已經塞了倆餃子在嘴裏，嘴巴占滿，不能說話，隻能點點頭表示他可以！
第三個餃子放進碟裏，嘴裏的剛咽下，就用筷子扒拉餃子往嘴裏趕。
“慢點吃。”
鐵蛋點頭答應，手上的速度一點沒慢下來。
這麽好吃的餃子，怎麽可能慢得下來！
十個餃子吃完，鐵蛋吃飽了，摸摸鼓鼓的肚子靠在沙發上。
吃完餃子，鐵蛋站在溫寧麵前，精神抖擻，一副你快給我安排任務，不幹活不行的樣子。
她咳嗽兩聲，鐵蛋下意識挺直身體，接收任務。
溫寧發布任務，“等下我們來做關於這個門的調查問卷，我問你答，據實回答，一個問題，一包餅幹，累積三包可換其他食物。”
鐵蛋點頭如搗蒜，他不懂調查問卷是什麽東西，但後麵的內容他聽懂了，隻要好好回答問題就能有食物！
鐵蛋鬥誌昂揚！恨不得回答一百道問題！
他也暗暗下決心，晚上趁寧姐姐回去睡覺，抓緊時間把倉庫打掃得一塵不染，把地擦得能反光！
溫寧收拾收拾吃完的碗筷，送上樓，正巧索爾也幹完飯下樓找她。
“索爾，你先下去，我馬上來。”
索爾汪汪兩聲，搖著屁股跑去倉庫。
等溫寧下來的時候，索爾正在和鐵蛋玩追逐戰，狗追人跑，無半點慌張感，一看就是鬧著玩。
時間緊迫，溫寧叫停他們的遊戲。
溫寧拍拍手，“好了好了，別玩了，鐵蛋過來，我們來做問卷。”
鐵蛋喜歡跟索爾玩，但更喜歡能有食物的問答。他馬上放棄遊戲，走去沙發，端正地坐在那邊，等待被問。
索爾不幹，它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陪玩的，居然這麽快就被走了，它氣哼哼地跑到溫寧麵前，站起來用小腳腳拍擊溫寧。
溫寧一頓搓揉狗頭，“等我問完再讓他陪你玩好吧，你先在旁邊自己耍。”
索爾聽懂了主人的意思，趴在旁邊監督。
溫寧坐在沙發上，拿出之前記錄用的本子，翻開新的一頁，寫上“異世界情況調查與門的問題”，記錄昨晚鐵蛋到來的具體時間。
溫寧：“來，我們先拍個登記照，坐好別動，眼睛直視前方。”
鐵蛋看著溫寧蹲在前麵，手拿著一個長方形的東西對著他，不由得緊張起來。他聽村口王大爺說過，城裏有拍照的地方，是用一個大架子拍，會閃火星，怪嚇人的。
寧姐姐手裏的明顯跟王大爺說的不同，但他更害怕，未知的更恐懼。
鐵蛋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溫寧：“拍好了，你看看。”
溫寧手機一轉，把照片給鐵蛋看。
鐵蛋驚訝，照片裏的他好清晰，跟他照鏡子一樣，癡癡地說：“這是，這是我？”他有點不敢相信。
溫寧：“對。”
溫寧突發奇想，想給鐵蛋拍個能帶回去的。她轉身上樓，鐵蛋這會兒還，沒注意到她離開。
溫寧拿著拍立得下來，“來，我們再拍一張，這張給你帶回去。”
帶回去！鐵蛋眼睛亮了，真的？！
溫寧看出他很開心，“對，給你帶回去的照片，姿勢擺好點哦。”
姿勢苦手的鐵蛋被難住，他一個鄉下小娃怎麽會擺姿勢嘛！
無奈之下，溫寧讓索爾過去當擺件，鐵蛋抱著索爾拍了一張。
刷刷刷，溫寧在甩相卡，上麵的圖像逐漸清晰。
溫寧：“給你，很好看。”
鐵蛋嘴角上揚，很開心，他也有照片了，還是和仙犬一起拍的。他十分珍惜，把照片放在胸口側的荷包裏。
詢問調查正式開始。
溫寧：“你過來的時候是什麽時間？”
鐵蛋：“快中午吃飯。”
溫寧記下，在旁邊寫了四個字，時間流速並打了個問號。
溫寧：“說一下你看到的門的地點，顏色和樣子。”
鐵蛋：“村外的大樹林深處，一棵粗粗的樹，門在大樹根部，挨著土，跟濕了的土一個色，門邊邊上有奇怪的臉，一個接一個，邊邊上全是。打開門是銀白色像水流一樣。”
溫寧：“濕了的土？是這個色嗎？”
溫寧用棕色彩筆在廢紙上畫了一條，給鐵蛋看。
鐵蛋點點頭，“是這個色。”
溫寧記上兩筆，又問：“穿過來的時候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鐵蛋閉眼回想當時情景，“很快，一下就過來了，很普通的跨門檻。一進去的時候好像有東西附著在身上，我出來的時候看了摸了，身上什麽都沒有。”
溫寧用筆頭點點本子，回想昨晚看到的膜，隨手掏出荷包裏的小鏡子，對著燈找好角度，讓鐵蛋瞧見他身上的反光，“是不是這層膜？”
鐵蛋瞪大雙眼，驚歎：“我身上有反光？！是膜？”他這才看到，原來自己全身上下都被一層膜包裹住，在燈光下會發射。他用手摸了摸，又站起來跳了跳，一點不適感都沒有，就像這膜本來就存在於他的身體上。
溫寧：“是這個嗎？”
鐵蛋：“是！我肯定過來前身上沒有這個。”
溫寧聞之，在膜的問題旁畫上星號，在旁邊用不同顏色的筆備注，寫上猜想，膜可能就是細則裏說的保護方式？
問題繼續。
溫寧：“你腳上的紅繩是怎麽回事？”
鐵蛋低頭看腳，一條長長的紅繩連接他與門，他甩甩腳，紅繩隨之擺動。
鐵蛋撓撓頭：“我也不知道，過來就有了。”
溫寧：“你走走看，看能有多長。”
鐵蛋依言在倉庫裏走了一圈又一圈，地上的紅繩堆積。溫寧一直盯著門，門裏的紅繩沒有絲毫卡頓，一直源源不斷地出現。
溫寧喊停，“紅繩一直都沒斷。”
鐵蛋：“恩，我也沒感覺到有往回的拉力。”
溫寧在紅繩旁加星備注，實際長度待定。
溫寧：“你在.……”
溫寧問完門的問題，已經到了中午，一旁的索爾早就等得不耐煩，在倉庫裏走來走去。
溫寧吩咐道：“你陪索爾玩會兒，我去做飯。”
鐵蛋點點頭，跟索爾玩起來，不過這次換成人追狗。
時間太短，溫寧隻來得及兩道菜，一肉一菜，飯還是有先見之明，在煮餃子的時候淘好米放進電飯煲裏，用手機定時開啟的。
一菜一肉，對鐵蛋來說也是好飯好菜，吃得嘛香。
吃完飯，鐵蛋自覺坐到沙發上，等待下一輪提問。
溫寧收拾完，挑眉說道：“你還挺自覺。”
鐵蛋咧嘴笑，都是為了食物。
溫寧拍拍沙發，“那行，我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