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道路猶在,撐傘便是
那日女子背影,在丁嘉木看來,纖細瘦弱,令人於心不忍。
他毅然奔赴到雨中,牽過女子小手,輕聲道:“我替你撐傘,帶你回家。”
女子起初本能的抗拒,可感受到掌心傳出的一股暖意後,不那麽反感了。
身邊的這人,貌似沒有惡意。
回到丁府後,丁嘉木特意請了一位丫鬟去照料女子的生活起居,更是去了布坊,親自挑選上好的綢緞。
為女子做新衣裳。
丁嘉木在細心照顧的同時也不忘為她尋找親人,興安古城重金求得線索,也不過是誤會一場,看錯了。
既然興安古城內不行,那就江南道,丁嘉木一直沒有放棄尋找著,可惜都是無果。
一段時間後,丁嘉木竟然是不想女子離開了。
這麽一位巧笑盼兮的姑娘,他想留在身邊,再者她又不是不願意,本是孤苦無依之人,丁府日後就是家了。
後來才知道,女子名叫何瑾。
因為這一件事,丁嘉木功課耽誤了不少,學府內阮座師沒少問責,讀書人不可分心。
丁嘉木毅然反駁道:“和喜歡的女子相處不算分心。”
為此,阮做事揮起戒尺後,又很無奈的放了下去,歎口氣道:“紅顏知己,亦是讀書人所求,白日耽誤的功課,晚上回去補回來吧。”
丁嘉木欣喜,不斷朝阮古道謝。
不忘先生教誨。
丁府夜間,丁嘉木癡笑著讀書時,忽然是有一女子推門而進,是何瑾。
起初還是探出個小腦袋,見丁嘉木沒有責怪後,大膽的來到了丁嘉木身前,見他是在讀書,她也拿起一本,可剛看沒多久,鬧到就是昏呼呼的。
幹巴巴的文字看起來,實在耗費心神。
何瑾幹脆就是躺在了一旁的搖椅上,透過窗戶看著天上的星星,有郎朗讀書聲入耳,極為動聽,很快入睡。
第二日再起來時,卻是身處自己的閨房。這時她總會小臉一紅,她熟睡時的憨態模樣,豈不是都被他瞧見了。
丁嘉木再去興安學府求學,她會跑到門邊,藏著半年身子目送他離去。
她也問過為什麽不帶她去,那樣她就可以一真盯著他看了呀,不用朝思暮想的。
書上不是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兮。
他是讀書人,應該明白這一點。
丁嘉木聽後,隻是輕輕刮她的鼻子,他又不是不回來了,不用想那麽多。
學府都是求學的讀書人,不容外人進去的。
何瑾本想也說自己也是讀書人,可一看到那些文字,腦袋就昏沉沉的,實在是讀不來隻好作罷。
待晚上丁嘉木讀書時,她就在一旁研墨,再看看他在紙上寫下的娟秀文字,欣喜萬分。
有她一份功勞。
待她熟悉了興安古城的事物後,丁嘉木帶她出府買胭脂,她趕緊跑回房中,拿出初遇時的那柄傘,撐著。
她貌似有點不喜陽光。
去胭脂店的路上,遇見了不少好友,紛紛笑說他為何不去撫琴園聽曲了,原來是家中藏有一位姑娘。
金屋藏嬌啊。
丁嘉木對此隻是笑笑,讓他們玩的盡心些,作為賠罪,聽曲的銀兩他出了,但隻有一個要求,不許再在何瑾麵前提及這件事。
怕她誤會。
好友自然是欣然允諾,讀書人身邊有紅顏,是一件幸事,他們紛紛是作詩祝願,有朝一日喝喜酒一定要叫上他們。
一醉方休。
丁嘉木作揖一一回應,來日一定。
到了胭脂店中,店小二很耐心的調配出最適合何瑾的妝容,讓她去後院試一試,丁嘉木本也想跟去,卻是被攔住。
不可心急,等畫好之後會看見的。
一會後,何瑾臉上塗抹著胭脂款款走去,臉頰緋紅,眉心一點紅痣,極為動人。
丁嘉木不禁是發出一聲驚歎。
我家瑾兒,不禁讓人想吃上一口。
何瑾慌亂的往後退去,一臉驚恐的問他,想吃她?
丁嘉木沉默一陣,此吃非是彼吃,一頓形容之下,反而是惹的佳人更加驚慌了。
最終還是在胭脂店鋪老板的解圍之下,才說這位公子是說的好看之意,切莫往歪了想。
何瑾噗呲一笑,埋怨的看向他,想說她好看直接誇讚就好了,何必說一些她不懂的話。
讀書人就是喜歡這樣,故弄玄虛。
丁嘉木羞愧的擾擾頭,在她耳邊輕語道:知道啦。他拿過銅境擺在女子身前。
好不好看?
女子又是一頓生氣,這句話,該是她問他才對。
丁嘉木一拍腦門,是他疏忽了,趕緊是說道:我家瑾兒當然好看,仙子下凡都不及。
女子欣喜不已,羞紅了臉頰。
丁嘉木輕咳一聲,示意把選中的胭脂包起來,其實也是在提醒,這戲看久了可是要收銀兩的。
戲台之上可見不到用情至深的時刻,再想看,去找如意郎君去,自己演繹。
胭脂鋪逛完,還有諸多耳墜,簪子,裝飾的小玩意,當然還有新做的衣裳。
一樣都不可少。
再回丁府時,月明星稀,瞧著何瑾欣喜的模樣,丁嘉木一點也不覺得累。
原來和喜歡的女子逛街,是這般感覺。
每日讀書不可荒廢,書房內,丁嘉木提醒今夜不用研墨了,他讀書,不寫字。
何瑾就躺在搖椅上,咯吱咯吱的聲響伴隨丁嘉木的讀書聲,極慰人心,一天的疲倦一掃而空。
從那以後,聽丁嘉木讀書就成為了一種常態。
慢慢的,也有了她喜歡的詩詞。
比如那句聘聘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她就喜歡的不得了,為此丁嘉木不由的寫成對聯,掛在她的閨房外。
兩人似乎都忘了要尋親的事情。
丁嘉木提到此事時,何瑾眸煙低垂,她是孤兒,沒有親人。丁嘉木聽聞,一把將她抱入懷中。
從此我就是你的親人,你的如意郎君。
喜極而泣。
丁府小亭邊,何瑾望著周圍美景,說道:“明日就是祈願的日子,你想好求什麽了嗎?”
丁嘉木點點頭,“想好了,和往常一樣,願你歲歲平安。”
何瑾莞爾一笑,“你就不為你自己考慮的啊。”
丁嘉木輕呼一口氣,看向池塘的荷葉,“不是還有你嗎,你會為我考慮的。”
何瑾無可奈何,這點都被他猜中了。
她手中撐著的那柄傘,時間太過久遠,骨架隱隱有鬆落的意思。丁嘉木見此,去房內拿來了一柄新傘。
“送你的,上麵寫有很多你喜歡的詩詞,撐開看看。”
何瑾接過,撐開,眉頭不經意的一皺,但很快又釋然。上麵的詩詞,無一不是很美好。
可怪就怪在,這筆力,入木三分。
他是用讀書人三境的筆力寫上去的。
“喜歡嗎?”丁嘉木問道。
何瑾點點頭,“很喜歡。”
“那就好,明日就撐這傘去祈願。”丁嘉木重新拿起書冊,想繼續為她誦讀著喜歡的詩詞。
何瑾忽然撲向他的懷中,哽咽道:“這些年我撐傘出行,你就沒想過是一種怪病,萬一治不好怎麽辦?”
丁嘉木心中一驚,他不是沒有想過,有一次上街時,大風吹走了傘,何瑾頓時變為焦躁不安,蹲在了道路旁。直到他重新撐傘時才恢複平靜。
他私下不是沒問過大夫,可皆是沒有診治的辦法,或是說,沒有聽說過這等怪病。
既然尋不到解決辦法,那就一直撐傘吧。
不能見日。
是很稀奇。
故丁府內,摘種有很多大樹,處處皆是蔭庇之地,在府內,好讓何瑾不用撐傘也可隨意行走。
丁嘉木輕撫何瑾的後背,“沒事,明日上山祈願這件事就好了,來年會還願的。”
何瑾輕嗯一聲。
這不是甚有關性命的大事,或許不是病症,或許過幾日就會遇見一位醫術精湛的大夫。
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道路猶在,撐傘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