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屏風內撫琴,嚐一點胭脂
紀寧之主動後退三步,對陳玉堂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這份“殊榮”,當然是要給世子殿下。
陳玉堂謹慎又謹慎,與宋書蝶撫琴,還要問過一人的意見先。
江念煙看向桌上的紅球,離近了些,她若是拿起丟出去,附近的男子肯定是趨之若鶩。
這東西當真這麽誘人?
“想去?”她問道。
陳玉堂“嗯”道一聲:“想去看看,順便證實一下心中猜想,不會有過分的舉動的。”
“那你去吧。”江念煙牽著孫三芸欲朝屋外走去,“我和孫姑娘在外麵等你,你最好快些。”
“知道啦。”陳玉堂內心竊喜,先不論江念煙是否說的氣話,今日他定然要上台。
不僅如此,他還要湊近些,看看這位花魁的姿色是珠玉天成還是胭脂掩蓋了瑕疵。
他拿起紅球。
司倩語讓出一條道路,“這位公子有請!”
二樓看台之上,殷華容起身,冷聲道:“這位帶著兩位女子來撫琴園已經是壞了規矩,平日生活堪稱奢靡,讓這等人貼近書蝶花魁是否有失了花魁的身份,諸位不妨是想想,在座的那一位不比他更有資格。”
此話一出,園內瞬間是竊竊私語,無一不是覺得殷華容說的有理。
這紅球,他沒資格接。
殷華容又朝台上看去,作揖道:“還望書蝶花魁細細再思量一二,是否同意此人登台。”
語畢,所有人皆是望向宋書蝶,期待著一個答複。
唯有陳玉堂是神色不變,嘴角竟然還是帶著笑意,仿佛是在看戲,這出鬧劇究竟會如何收場。
司倩語一陣犯難,這兩邊都是不好得罪的主,該幫誰?
殷華容再次提醒道:“司姑娘,你這撫琴園我殷家可沒少來賞臉,書蝶花魁若是不好作決斷,就勞煩你了。”
司倩語點點頭,“小女子明白。”
殷華容這才算是安心的坐在椅子上,在他看來,書蝶花魁不過是一時疏忽,紅球沒扔到他這裏來罷了。
司倩語在經曆一番內心的掙紮之後,緩緩道:“今日上台之人,是.……”
殷華容稍微是正了身子,整理衣襟,得讓花魁看到最好的一麵。
“是這位公子。”
陳玉堂大笑一聲,“我就知道,司姑娘不會徇私的。”他邁出步子,緩緩朝宋書蝶走去。
殷華容愣在原地,冷聲道:“你若是敢接近書蝶一步,我教你今日走不出撫琴園!”
陳玉堂停步,抬頭看了一眼,眾目睽睽之下,竟然是無視這凶狠話語,繼續上台走去。
園內竊竊私語。
“這年輕人不識好歹啊,竟然是公然與殷公子不對付,這興安古城內,此人恐怕是無法立足了。”
“誰說不是呢,若是為了女色丟了後半生,怎麽算都是虧的。”
眾人紛紛是搖頭歎息。
司倩語皺眉喝斥道:“不許說些風涼話,若是紅球到了你們身前,指不定更有膽色。”
殷華容凶狠道:“來人,讓這人先斷腿,嚐點教訓。與本公子作對的,還能有好下場?”
二樓處,看衣著是殷華容隨從幾位男子紛紛下樓。紀寧之繞到了樓梯前,孤雁劍抱在身前,冷聲道:“我看誰敢!”
“有人攔路,那就先廢一人。”殷華容不耐煩道,怎麽到這會了,還有不怕死的。
三道劍氣散出,赫然指向下樓的三人。
“劍氣不長眼,不小心傷了人,我可不負責!”
這一瞬間,撫琴園內忽然是變得寂靜,殷華容瞠目結舌,司倩語是一抹喜色。
若真讓這姓殷的壞了世子殿下的興致,這怒火,她可承受不起。要趕走,又無需自己人出麵,讓殿下身邊人去解決最好不過了。
不知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生劍氣,這是中三境的劍客!
撫琴園內再一次竊竊私語,紛紛是討論這陳玉堂是那家的公子哥,一位中三境劍客隨從,大手筆。
殷華容見到此景難以置信,雖是不甘心,但這口氣還是要咽下,對方有一位四境劍客,打不過。
無奈之下,他隻能讓下樓的三位隨從再回二樓,與陳玉堂的這筆賬,容後再算。
一段小插曲。
書蝶花魁擲紅球,陳玉堂再無阻礙的上了台,與宋書蝶對坐。
有女子將屏風移位,隻留的一道細小的縫隙,外人難以觀看到台上兩人。
可在二樓是清晰可見,宋書蝶將手搭在了陳玉堂手上,“我教公子撫琴。”
江念煙終究還是沒有出去,陳玉堂好手段啊,當著本姑娘的麵與其他女子親近。
還有紀寧之,劍氣耍的很帥。
有朝一日等她四境劍客時,第一個刺死就是他。
對此,紀寧之頗為無奈啊,他要護世子殿下安穩,隻能攔住那三人,萬萬不曾想殿下有其他想法。
江姑娘切莫怪罪,下次也還是要救的。
陳玉堂很快的移開手,獨自撫琴。讀書人又不是隻讀書,琴棋書畫大多都有所了解,彈上一些調調,不是難事。
琴聲在撫琴園內飄揚,與先前的曲調不同,少了柔情,多了豪情,這莫非是那年輕人所彈的?
宋書蝶故作高聲道:“公子好琴法,不知一曲過後,可否與書蝶共彈一曲。”
敢情是先前他一人所彈。
而且聽書蝶花魁的意思,一開始還是婉拒的,台下紛紛是開始叫罵。
真是不識好歹,浪費了這天賜良機。
這上台之人,還不如殷公子去好,最少不會怠慢了書蝶花魁。誰來撫琴園不是聽花魁撫琴,一個大男人上台撫琴,那聽的一個趣味都無。
便宜了這小子。
再說著,言語逐漸是粗鄙,殷華容聽來卻是極為順耳。
“若不會兩人撫琴,不如讓本公子上去,在家中為了今日可是請了不少老師,琴技亦是一絕。”
陳玉堂聽著吵鬧之聲,輕聲道:“花魁好手段,寥寥幾句就讓我被千夫所指,意欲何為啊。”
宋書魁身子往後一傾,手裏拿著麵紗,哭泣道:“小女子見公子氣度不凡,這才將紅球拋之,不過是想與公子撫琴一曲罷了,那裏還有什麽其他心思。”
陳玉堂思慮片刻,緊盯著她的臉龐,久久不曾移眼。
宋書蝶臉紅一陣,“公子都要看得小女子害羞了。”
經過這一提點,陳玉堂才是移開視線,致歉道:“是我唐突了。”
他心中卻是在疑惑,自己定力遠不應該沒落至此的。
“那公子可願一同撫琴了?”
陳玉堂點點頭,“願意。”
宋書蝶纖纖玉手再次搭在陳玉堂手上,這次教他掙脫不得,原來這就叫一同撫琴。
今日算是開了眼界。
殷華容在二樓看的咬牙切齒。
弦動,有沁人曲調傳來,令人如癡如醉,這回才是屬於書蝶花魁的琴聲。
撫琴園內,所有人沉醉不已。
江念煙則是氣憤非常,好你個陳玉堂,配合還這麽好,看來對撫琴了解的不少,以往在王府沒少練吧。
屏風內,宋書蝶笑著稱讚道:“公子好琴法。”
陳玉堂一笑置之,“不過是花魁琴技高超,帶著我撫琴罷了。樓上那位殷家公子臉色鐵青,心中都想將我大卸八塊了,這樣為我樹敵,意欲何為啊?”
宋書蝶神色一驚,沒想到這麽快就被發現了,想借著那愚鈍的殷家公子試試他的深淺,家世如何。
她擺出一幅愁容,任誰看了都是要憐惜的。
“撫琴園內的姑娘都是身不由己,誰不想早些離開,尋個贖身之人,共度餘生。”
陳玉堂聽出言外之意,亦是惆悵道:“可我家世不如殷公子,看來是帶不走姑娘了。”
琴聲戛然而止。
台下人覺得好奇,紛紛是詢問怎麽停止了,是不是那男子又不軌之行徑。
宋書蝶趕緊是收拾好心情,換了曲調,這才打消了疑慮。
兩曲之間,得有換氣的時刻。
陳玉堂笑道:“逗姑娘玩的,本公子的家世,不知是比殷家好出多少。”
宋書蝶陪笑著:“好出多少。”
“大抵是不能望其項背。”
殷家尚且不能望見他家的後頸啊,再給百年,也是追不上。
迎著宋書蝶的欣喜神色,陳玉堂沒有在此事上多言語下去的想法,想贖身,這個冤大頭他可不當。
交給殷家就好了,反正家大業大的。
陳玉堂再次瞧向宋書蝶臉龐,問道:“花魁的胭脂是那裏買的,塗抹一層,好似都年輕了些,我也想買一份。先前在台下聽友人講,花魁姿色三年未曾變樣,還不知是那家的胭脂。”
宋書魁莞爾一笑,“是我自己的調配的,買不到的。”
陳玉堂一驚,“這麽神秘呢,姑娘可有配方?我出高價買一份,千金如何?”
宋書蝶很快的搖搖頭,“這是小女子的秘方,示人了這花魁還怎麽當下去,得有絕技傍身的,還望公子莫怪罪。”
“不怪罪,不怪罪。”陳玉堂安撫道。
先前還打聽家世求贖身,現在千金反而是拒絕的很快,很難不讓人覺得奇怪。
興許是察覺到言語上有疏漏,宋書蝶很快挽回道:“若公子實在是喜歡,我倒是可以送一份給殿下。”
還有這好事,那就卻之不恭了,“有勞姑娘了。”
宋書魁咬牙切齒,這人當真就是厚臉皮。轉念一想身邊有位四境劍客的,不能過多得罪。
興安古城內比殷家顯赫很多的,隻有丁府和城主府。
這位莫不是和韓知府有莫大的聯係,宋花魁想了會,對陳玉堂說道:其實小女子還有一味胭脂,就看公子有無膽色了。”
“願聞其詳。”
宋書蝶朝陳玉堂靠去,在耳邊輕聲言語二字,便是不動。
殷華容在二樓看得勃然大怒,赫然起身道:“欺人太甚。”憤憤離席而去。
眾人一驚,能讓殷公子如此生氣的,再加之此刻琴聲不在,透過屏風看去,已然是有些分不清兩人身影。
莫非?
江念煙按捺不住,冷哼道:“我們也走!”
紀寧之皺眉,殿下他應該不會如此,勸道:“江姑娘,那花魁可能是在挑撥離間。”
司倩語趕緊是走到了屏風旁,往內看去,焦急的很。這姑娘,可別做傻事啊。
來回望了幾眼也是看不清。
台下有人提議道:“司姑娘,不如扯了屏風去,我們家書蝶花,和一陌生男子相處如此之久,怕是有損害姑娘家清白啊。”
司倩語猶豫不定,這裏麵的可是世子殿下,萬一是壞了他的好事,若是怪罪,她可擔當不起啊。
一時間,她也不好做決定了。
江念煙喊道:“司姑娘,移開屏風吧。”
司倩語在心中算計著,從這些日子的觀察來看,這位女子與世子殿下是極為親近。
她的話,應該沒錯。
“好。”她答應一聲,高聲道:“那我移開屏風了。”
但願這聲提醒有用。
屏風移開後,眾目睽睽之下,書蝶花魁臉頰正是貼著陳玉堂,兩人之間距離,不過是咫尺。
司倩語亦是愣住,好在兩人並未有過分的舉動,勸說道:“這位公子,時辰到了,該下台了。”
眾人亦是紛紛勸阻,這賊子,定當是脅迫書蝶花魁的。
豈料宋書蝶竟然是開口道:“這位公子,還不知小女這嘴上胭脂味道如何,要不嚐嚐?”
宋書蝶發出一陣風鈴般的笑聲,令人癡醉不已,恍惚間,又朝陳玉堂湊近了一些。
仿佛隻要陳玉堂一回首,即可嚐這一點紅唇。
陳玉堂不為所動,往後移去,“花魁好意恕在下不能順從。”他緩緩起身,大笑一聲,“這胭脂,留給有緣人吧。”
他去往江念煙身邊,輕聲道:“可以離去了。”
江念煙冷哼一聲,“坐累了,走不動道,你看著辦吧。”算這人還有點良心,沒嚐那胭脂。
當然,本姑娘的胭脂也沒機會嚐。
“那就休怪本公子不客氣了。”陳玉堂走到江念煙身後。
孫三芸和紀寧之識相的移開。
江念煙心中忽然是升起不好的預感,“你要幹嘛。”
“你說走不動道,當然是抱你出去嘍。”陳玉堂從她身後一把抱住,走出撫琴園。
“姓陳的,你放我下來!”
撫琴園內,包括宋書蝶在內,難以置信。台上有個花魁不要,竟然是歡喜一位“尋常”女子。
雖然姿色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