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青衣
三日後,淮南王府。
院落中,聽著蟬鳴陣陣,陳堯沏了一壺好茶,抿了一小口後,躺在搖椅上,搖搖晃晃。
身邊的顏安青拿來了好些錦繡絲綢,和二女兒陳暮雨,沐楚公主林慕兒一起挑選著那些顏色好看,交予汴梁城最盛名的布行去定製。
陳旗雲擦拭著紅纓槍,和雲歌比試一番後,竟是出現了些劍痕跡,可把她心疼壞了。
反觀雲歌,青虹劍依舊寒氣逼人,完好無損。
這能不生氣嗎。
顏安青朝陳旗雲招了招手,“旗雲,你也來看看,有沒有喜歡的顏色?”
陳旗雲擺出一臉難色,“娘,我就不用了吧,我常年在軍中,穿不著的。”
在她房間內,還有很多新衣裳。
顏安青一臉幽怨,“可你現在不是在軍中,是在王府,也不是將軍,是江南道的大郡主,更是一名女子。”
陳暮雨跑去纏住陳旗雲手臂,拉著她起身道:“走啦姐姐,世間那有女子不喜歡新衣裳的,公主也在挑選呢,你摸摸這布料,是不是感覺很舒服。不是在軍中,就好好做回郡主。”
陳旗雲伸手摸了摸自家妹妹的裙子,很輕盈,也很順滑,不免是有些心動。
她亦是一位未出嫁的女子呀,不是沒有幻想著穿上錦繡裙子的一天。就怕他人笑話沒有將軍的風範,憑什麽雲歌都是穿白袍,英俊瀟灑的,她要束衣著軍裝。
沒有這個道理可言。
陳暮雨看出姐姐的心思有所動搖,說道:“趕緊走吧,再等一會,娘都要生氣了。”
陳堯和元弈對視一眼,後者笑道:“這還是第一回見郡主從軍後,願意著女裝了。”
陳堯點點頭,腦海裏浮現起陳玉堂和公孫信打鬥的場景,頗為欣慰,“興許是聽說了公孫信三尺長劍皆是出鞘,我問過旗雲,她自認為還沒有這等能力。”
元弈笑了笑,極為舒心。
這就說明這位大郡主,肩上的擔子輕鬆了一些啊,她可以相信世子殿下,在未來的某一天,挑起江南道的擔子。
兩位老人,等這一日,很久了。
“咯吱”一聲,有房門推開的聲音,陳玉堂緩緩朝屋外走去,經過三日的調理,傷已無大礙。
其實多虧了還是文膽的功效,替陳玉堂治療好了內傷,比武結束後,隻剩得一些外傷,恢複起來容易很多。
院子內歡聲笑語不停,陳玉堂笑了笑,許久沒見王府一家人都聚齊了。
顏安青見到她,問道:“江姑娘呢,怎麽沒見她一起出來,她悉心照料你多日,喊她來也選選喜歡的顏色。”
“來了。”江念煙蹦躂的從屋內跑出,手裏還拿著醫書。陳玉堂急忙是攙扶住,小聲道:“你後背還有傷呢,跑慢些。”
豈料江念煙一把甩開他的手臂,“本姑娘習劍之人,可沒殿下想的那般脆弱,不信我還可以練劍呢。”
她剛是拔出腰間女子劍,揮舞了會,便是感覺一陣酸痛,“滋”的一聲,公孫信那一拳還真挺重呢。
“不練了,不練了,在王爺和王妃麵前獻醜幹什麽。”
瞬間是引的一陣歡笑,林慕兒也跟著笑了幾聲,走去江念煙麵前。
眾人互相看了幾眼,皆是轉過頭去。
陳玉堂把公主喊來,不知人家多高興,結果來了就是要圓他曾經撒過的謊,這人家能高興嘛。
這三日,沒在王府鬧騰都是王府的幸運了。
更何況,公主的心思還遠不止此。
有一年在沐楚天子麵前,說是要嫁給陳玉堂,在皇宮大鬧脾氣,不知摔壞了多少名貴物件。
那位天子接連幾日沒上朝。
陳堯趕緊是派人去京,送上了一封書信,大抵是告訴天子陳玉堂是多麽紈絝,不務正業,千萬別同意陳玉堂去京當個駙馬爺。
聖旨一下,可就麻煩了。
這事是罕見的沐楚天子和淮南王陳堯達成共識,皆不願陳玉堂去京。
一位是擔心日後無法對江南道下手。
一位是擔心陳玉堂去了便如同質子,江南道不姓陳啊。
最後王公大臣的極力勸阻下,此事才作罷,不知是有多上了年紀的老臣去公主府勸說,胡須都被拔掉了好幾根。
林慕兒問道:“未來的世子妃?”
陳玉堂眼瞧著公主就要動怒,剛欲是解釋時,被江念煙推來。險些是摔倒在地。
這女人不是劍都拿不動了,怎麽還有力氣的。
江念煙“哼”的一聲,“不是,他可沒這麽好的福氣,想娶我,他還遠不夠格。”
林慕兒隻覺得她是氣話,故意說道:“那這樣說,你們還未曾有婚約,那本公主還有機會。”
可知曉江念煙真實身份三人,顏安青,陳堯,元弈皆是感慨,單憑陳玉堂一個世子身份,確實還不夠格。
想找東海神州的書院提親,讀書人上三境隻是門檻。
“當然。”江念煙笑意盈然的看向陳玉堂,看不出嘛,這家夥還挺搶手的。
“那就行了。”林慕兒嘻嘻一笑,跑出顏安青身邊道:“顏伯母,那我還可以有機會喊您‘娘’的吧。”
說道著,林慕兒俏臉一紅,這麽多人看著呢,她都不好意思了。
顏安青輕輕一笑,“隻要是私下裏,不被你那位天子父皇聽到,都可以這麽喊。”
林慕兒點點頭,顏安青早就是認她為了“幹女兒”,生她的娘親死的早。宮裏的皇後隻是將她撫養大的姨母,並無多少愛意,若不是父皇寵愛她,興許好臉色都沒有的。
林慕兒反倒是和顏安青走的近些,幾乎每年,都是進京一趟,代陳堯向天子述說政績,自然也會去公主府看一看。
慢慢就熟悉起來了,甚至私下裏,認了公主為“幹女兒”,若不是有這層關係在,陳玉堂讓她離京,就為了一件小事,她還要掂量掂量呢。
好歹是一國公主,還是當今最為鼎盛王朝的公主,麵子這麽不值錢的啊。
陳玉堂揉揉胸口,還是有些疼的,他緩緩走向江念煙身邊,“你也去選幾個喜歡的顏色,出汴梁時,正好帶著。”
江念煙輕“嗯”一聲,走下台階,半蹲在了顏安青身旁,陳暮雨讓出一個位置。顏安青握緊了江念煙的小手,“受苦了,姑娘。”
江念煙搖搖頭,“王妃不用擔心,我是一名大夫,這點小傷,很快就可以治好的。”
顏安青遞去顏色各異的綢緞,“挑幾個喜歡的?”
江念煙指了指青色,還有一些與青色相近的,“就這些了吧。”
“好,好,我知道了,姑娘喜歡青色的。”顏安青轉過頭去,“陳玉堂,聽到了吧,江姑娘喜歡青色,記牢些。”
陳玉堂應聲道:“知道了。”
難怪她總是一身青衣。
他走到雲歌身邊,拍拍肩膀,“不錯啊,贏了我姐,這幾日她對你態度如何,有沒有好轉?”
雲歌聳聳肩,“反而是比以前更壞了。以前還能搭上一兩句話的,現在壓根是不帶搭理的。”
這不應該啊。
陳玉堂思索著,雲歌這榆木腦袋,不會是將贏了他姐一事常掛在嘴邊吧。
雲歌疑惑道:“難道不對嗎?”
陳玉堂一愣。
這傻小子不會真的這麽幹的吧,他歎了口氣,扶扶額頭,“你難道不知道,我姐輸給你是有意為之,她最後的一槍,明顯是留手了的。”
雲歌一臉疑惑的看著他,搖搖頭,表示不相信,可越像越迷糊,一個踏入第四境許久的武夫,真的是他初入第四境就可以打過的?
但是郡主為何要如此啊。
先前輸了那麽多次,不曾留手,偏偏這一次就讓他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