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梨花，紅杏
江念煙連忙擺手，這可不是她幹的，她也是受害者呀。
金色文膽瘋狂在江念煙身邊轉圈，最終是停留在她手心之中，使勁的朝陳玉堂靠近。
見到這一幕的元弈小聲問道：“王爺，就此結束比試，您意下如何？”
顏安青點頭附和。
江姑娘那女孩子家的都過去受傷了，就算不心疼兒子，心疼兒媳總要的吧。
江念煙的身世她亦是有所耳聞，東海神州書院公主，在江南道受傷，那一群老不死的不得發瘋了不可。
陳堯搖搖頭，“再等一會，三炷香很快就燃盡了，公孫信現在也不會出手，再等等。”
雪地之上，江念煙撫摸著陳玉堂臉龐，他的眼皮還是在顫動，嘴唇微動，像是在說著什麽。
江念煙湊近了去，依稀是可以聽到“春風”二字。
江念煙恍然大悟，想起陳玉堂先前治療自己的時候，她立刻是對著文膽說道：“你是不是讓我來治愈他？”
金色文膽極為開心的躍起，然後緩慢的飄落，就是這個意思。
江念煙看著手心的金色文膽，朗聲道：“春風來。”
便是真的有春風來。
是今日第三次了。
一絲清爽之意拂麵，吹化了陳玉堂身邊的雪堆，有點滴清水滴答在陳玉堂嘴邊，足足是喝了一小口後，陳玉堂睜開眼睛，雙手撐地，緩慢的坐在雪地上。
江念煙一臉的不可思議，淚眼朦朧。
金色文膽剛是想飛去邀功，飛到一半便是急劇下落，一日之中三次“春風來”，它也累了。
陳玉堂伸出手去，穩穩接住，放在胸前，“辛苦你了。”
金色文膽鑽回他體內。
陳玉堂看著江念煙憔悴臉龐，伸手想要去撫摸，卻是被她打掉，“你忘了這是在那，還沒結束呢？”
陳玉堂望向還剩一小半截的燃香，時間約莫是夠了，對江念煙輕聲道：“那裏都不要去，就在我身後。”
江念煙極為乖巧的點點頭。
她相信他。
陳玉堂緩慢的站起身，雖是幾個踉蹌，但還是站穩了。
公孫信神色閃過一絲驚駭，還能站起？是他拳頭力道不夠重了？他笑道：“殿下莫不是站著輸。”
陳玉堂不理會他這一言，輕聲道：“我還有一招，想想試試能逼出公孫將軍多少寸劍。”
“盡管一試。”
陳玉堂輕扣響指，一直未曾被關注的梨樹枝枝寸斷，朝公孫信刺去。
就這點能耐？
很快他便發現不對勁，梨樹刺向他的方向，有一道嫣紅色的霧氣，清晰可見。
公孫信這次選擇保守，長劍先是出鞘一寸，用一道劍氣去試試梨樹枝的深淺。
居然是當場斷裂。
陳玉堂大笑一聲，“這冬日裏，何來梨樹開花？將軍可要看仔細些。”
斷裂的劍氣尚且還有些作用，衝撞向那株梨樹，隻是抖落一地的雪。
那是株鐵樹。
還是大意了，這最後的手段，還真能逼出他出劍四寸啊，長劍再出鞘三寸。
公孫信搖搖頭，有三道劍氣奔湧而出，圍繞在陳玉堂鐵樹枝周圍，不斷的衝擊著，同時也放緩了速度。
直至公孫信身前時，懸停在空中。
“你輸了。”公孫信瞥了一眼，淡淡道。
陳玉堂輕“哼”一聲，“還沒有。”
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
在這幅畫中，陳玉堂著重描繪的根本不是雪，而是初春。懸停在公孫信的鐵樹枝上，有一枝紅杏生出，再是滿園春色，一樹紅杏。
轟然炸裂一聲，公孫信急忙是再出兩寸劍，至此，三尺劍已經是全部出鞘了。
可兩道劍氣加之先前的三道劍氣根本是抵擋不住，反而被震飛，在他的極力操控下，才沒有傷到自身。
可是已經沒有餘力。
三尺長劍插入地中，倒飛出去的他最終停留在邊界處，險些過界。
三炷香時間已到，陳玉堂的第五幅畫卷金光也在此刻消失，雪景春色消失不見。
他鬆了口氣，在江念煙的攙扶下才沒有到底。
陳堯率先起身，鼓掌，大喊道：“精彩。”
王妃顏安青亦是起身，擦拭著眼角的淚痕，和陳暮雨相視一笑，玉堂啊，好像與以前大不一樣了呢。
林慕兒怔怔的望向那兩人，世子她，與曾經在京城裏那個紈絝子弟不一樣了。
不錯嘛，能正麵和一位五境武夫打鬥這麽久，縱觀整個沐楚，也沒有比他更厲害的讀書人了。
他身後的那名女子。
這位從小就錦衣玉食，所求她的父皇都會應允的沐楚公主，竟然是動起了羨慕的心思。
在公孫信揮出三拳時，她都嚇的閉緊了雙眼，不想看到陳玉堂傷痕累累的模樣。可那名女子，竟然是不要命的衝了出去，替他抗下兩拳。
有這等膽識的。
定然也不是尋常女子。
起先她還想回宮後派人查一查，現在看來是沒必要了，這世間沒有比她身份更顯赫的女子。
可除了顯赫之外，她一無所有。
反而成了她的絆腳石。
比武場上，公孫信低頭看著已經是出鞘三尺的長劍，搖搖頭，收鞘，他總歸還是輕敵了。
陳玉堂這個四境讀書人，很厲害。雖然還不知道他的五幅畫卷用的什麽能力，但最後一幅，好一手“鐵樹開花”，這是將讀書人的能力蘊藏在了其中。
有意思。
陳玉堂即將出汴梁，在外遊厲三年，下次見到時，他不會再留手了，這是一個值得用盡全力的對手。
公孫信嘴唇微動，“這一場，是我輸了。軍師，宣布結果吧。”
元弈起身，撫須一笑，“聽將軍的。”
剛是要說出口時，被陳玉堂攔住，“是我輸了才對，你最後三拳，若不是江小醫替我擋了兩拳，我或許已經暈死在雪地上了，這不公平。”
“還有，公孫將軍，你的真正實力，是隻有在三尺劍出鞘後才會顯現吧。”
這世間劍客，沒有劍剛出鞘便是實力倒退的開始，拔劍之後，才配德上“劍客”二字。
公孫信他，是很久沒有遇見值得他三尺劍全部出鞘的對手了，才會這樣想。
陳玉堂繼續道：“我現在已經是如無源之水，可公孫將軍，還有大把的餘力，這一戰，是我輸了才對。”
元弈點點頭，“殿下言之有理，公孫將軍就別推辭了，你贏的堂堂正正。”
“那聽軍師的。”公孫信不再反駁。
元弈輕咳一聲，有青墨色的小人從他體內鑽出，往上飛去，“我宣布，世子殿下對陣公孫將軍，公孫將軍勝！”
元亦聲音本是極小，可陳玉堂聽來，卻是極為震撼人心，不止是他，在場的六千將士亦是如此。
數陣高呼，皆是喊著公孫將軍。
就連江南道大小官員也要如此。
林慕兒往身後一瞪眼，大小官員皆是噤聲，不知是誰先帶了個頭，先喊了聲“世子殿下威武”。
隨後竟是此起彼伏。
聲音雖是遠蓋不住高呼公孫信的，可淮南王陳堯和王妃顏安青的聽到了，不管這等閑雜事。
陳玉堂這一戰打的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往後幾天，隨意他怎麽折騰，不管了。
讓世子享受幾天本該是遊手好閑的日子，不然枉費了這身份。
至此，江南道，世子及冠這年的閱兵到此結束。
所有人有序離場。
陳玉堂和江念煙互相攙扶著往王府走去，公孫信看著背影，忽然是發現他的腰間，怎麽還是掛有一幅畫卷。
冷聲道：“劍氣起。”
陳玉堂驟然停住，腰間畫卷漂浮在天地間，擺出對敵姿態。見並未劍氣後，重新收回腰間。
可是把元弈嚇了一跳。
兩人心照不宣，皆是留有後手。世子殿下還未使出最後的手段，有些期待日後的交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