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何來一劍
瞬息之間,公孫信再朝陳玉堂眉心處一拳轟去,陳玉堂往後借力一腳,整個身子撞向公孫信。
若說是肉搏,公孫信有護體罡氣,佁然不動,無非是發髻被震歪了些。陳玉堂讀書人體魄,脆弱不堪,倒飛出去十尺之遠,雙腳深陷在雪地裏,臉部掙紮。
還未等他準備下一次的攻勢,公孫信攜一拳再來,轟向陳玉堂胸口,瞬間是被打倒在地。
陳玉堂本能的雙手抓住左臂,使勁的往上抬,隨著意念而動的冰錐刺去,刺去肌膚之中。
公孫信毫無半分痛意,愈戰愈烈,將陳玉堂拖行在地十餘丈後才肯罷手,酣暢淋漓道:“痛快,再來。”
“真是個瘋子。”陳玉堂決意不能再繼續肉搏,雙指一撚,手中出現一柄冰劍。
公孫信不予理會,朝陳玉堂頭顱拍去,抵抗的冰劍寸寸斷裂,在兩人中央化為一道霧氣。
陳玉堂趁機“遁地”而走,僥幸避開了這一掌。
公孫信一腳踢起近乎有一人高的雪花,穿身而過,在他身後,忽然是凝聚出數十道拳頭,一齊朝陳玉堂砸去。
那道風雪呢?
陳玉堂欲是將之拉到身前,可公孫信懷中長劍出鞘二寸,兩道劍氣而出,擋住了風雪,不得再前行一步。
他還想借用這大雪凝聚出一道冰牆,剛是抬手,便是有一股無形威壓傳來,教陳玉堂動彈不得。
與半月前在街道上,所施加的威壓一樣,讓人喘不過氣。
陳玉堂再沒有其他手段可用,眼看著有數十拳將至。這全打在身上,隻怕是不好受。
骨頭都得斷幾根。
可眼下沒有其他方法,他吐出一口血水,吼道:“就是要硬抗這些拳。”
有金色文膽在他身前出現。
這小家夥了,又跑出來了,陳玉堂艱難咧嘴一笑,“還是你對我最親。”
公孫信踏前一步,最先是他的一拳落在陳玉堂身上,本該是正中胸口的,卻是打在了他的背上。
“嗯?”公孫信疑惑道:“殿下都這樣的了還要護著文膽?”
陳玉堂一隻手撐艱難撐著身子,低頭往懷中一看,金色文膽還在懷中不停地衝撞。
似乎是極為擔心他的傷勢。
“沒事就好啊。”陳玉堂緩緩轉頭,笑道:“將軍不是讀書人,不知文膽之可貴。”
尋常隻為求個仕途的讀書人不過是寒窗苦讀十載,便去了科舉。以功名為誌向的讀書人此生無緣上三境,甚至中三境都是奢望。
而他是苦讀了近乎二十年之久,早在出生的那一年,淮安王陳堯就為他舉行了抓周,他每每摸到的皆是書冊。
縱然是之後很多次,滿地的兵器,書冊距離他最遠,可還是慢慢的爬了過去。
這似乎是早已的命中注定的。
他陳玉堂是讀書人,金色文膽不可受到傷害。
不過就是幾拳嘛,又不是劍抵在了他脖子上,能扛住。
有三拳接踵而至,陳玉堂再次被打趴在地,即便是地上覆蓋是厚厚的大雪。
可他額頭眉心處,也是有血絲伸出。更是鼻青臉腫,漸漸瞧不出精致五官。
陳玉堂還是不曾放出金色文膽擋在身前。
公孫信眯眼道:“我這還有好些拳,你全抗下,不一定會死,臥床休息很久是肯定了。”
陳玉堂啞然笑道:“不死就行,我說過,不會讓文膽受到一絲傷害。”
還真是個迂腐讀書人。
又有數拳狠狠的砸到他的背上,陳玉堂整個人都是完全陷進了雪地裏。
在場的六千將士無一不是屏息。
公孫將軍下手,貌似太重了些。所有人的目光從打鬥中的兩人轉移到了陳堯身上。
王爺不說停手,沒人敢上去勸架。
又是三拳出手,外人已經是看不見陳玉堂人影,這深度,已然是超過了雪地的厚度。
顏安青有兩行清淚留出,“王爺,真不可再打下去了。”
陳堯緊盯著陳玉堂陷進去大坑,亦是攥緊了雙拳,還有六寸劍,莫非真的不可再逼出了?
他看向同是一臉擔憂的元亦,問道:“軍師,玉堂他,可有性命之憂。”
元弈搖搖頭,接連歎氣道:“性命之憂不會有,但是……”
“好了,無需多說。”陳堯擺手製止道:“無性命之憂就可,再給玉堂多一些時間,他會站起身的。”
顏安青猛然站起,“姓陳的,玉堂也是我兒子,你休怪我和你翻臉,這場比試,到此為止。”
江南道王妃欲是奔入場地之中。
陳堯一把拉住,使出六境武夫的威壓將顏安青牢牢困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元弈驚呼道:“王爺不可啊。”
陳堯冷冷轉過身去,吩咐道:“紀寧之,將王妃看護好,不容許她再邁出一步。”
紀寧之艱難回複道:“王爺,這不太好吧。”
陳堯一橫眼,紀寧之心中瞬間一涼,神色變得極為嚴肅,“寧之領命。”然後半跪在顏安青身旁,“王妃,多有得罪了。”
顏安青搖搖頭,“不怨你,我就不信,這老頭子他不後悔。”
陳暮雨緊握住顏安青左手,安撫道:“娘,玉堂他,吉人自有天相的,不會出事的。”
沒見過陳堯如此動容的模樣,林慕兒也是握住了顏安青一隻手,“顏伯母,世子他,命硬著呢,很快就會站起來的。”
林慕兒說著,亦是有兩行清淚落下,順著臉頰,滴答在地板上,清晰可聞。
陳玉堂,你最好不要出事。
我父皇他,早就對江南道動心思了,若你還想守住江南道,最好很快就站起來。
不就是五境劍客,皇宮裏隨便出來一個,都可以打得這個叫公孫信的,落下流水,滿地找牙。
你可以先認輸。
與陳玉堂親近的人,唯有江念煙表現的最為平常,瞧不出絲毫擔憂。
或許是從林慕兒的視角看出,隻能看到江念煙的背影,殊不知她手中的孤雁劍,已經是出鞘一寸。
就連陳堯和元弈皆是沒有發現。
還有最後三拳,公孫信騰空而起,朝地麵的深坑砸去,陳玉堂已經是隻有輕微的動彈。
不能單手撐地。
公孫信輕聲道:“結束了!”
周圍看台之上,突然是奔出一道青衣,在陳玉堂身前遞出一劍。
那位是?
何人敢不聽王爺勸阻,竟敢去往殿下和公孫將軍對戰處。
有好事者搜尋著記憶,不太確定說道:“那位女子,貌似是救了殿下一名的大夫。”
“遠不止這些。”
又有一位搖頭道:“那位啊,那位是未來的世子妃。”
眾人被這驚駭言語嚇了一跳,“何處此言?”
名為許孟的百夫長嗬嗬一笑,那日在街道上,他可是看見這位姑娘同世子殿下一起的。
能為殿下送劍的,還能有誰?
這是江念煙傾盡全力遞出的一劍,劍勢不曾有,劍氣亦無,或許還是憑借著孤雁劍本身的堅韌,才算勉強的擋住公孫信一拳。
還有一拳落在了她身上,被砸飛出去,胸悶的厲害,隨時要暈厥過去一般。
她給自己把了把脈,不礙事。
緩緩的爬向陳玉堂身前,艱難吐字道:“你還不能死!”
本來是三拳遞出,落到陳玉堂後背時,便隻剩得一拳。
這樣,他的壓力會小很多了吧。
公孫信看著倒在地麵的女子,歎氣道:“何苦至此,這本是他的事。”
江念煙輕笑一聲,“也是我的事。”
金色文膽從陳玉堂懷中擠出,貌似感受不到危險,拚命在陳玉堂臉頰邊蹭蹭。
可他毫無反應。
江念煙翻過陳玉堂臉頰,看到了一張已經被血跡模糊的麵龐。
金色文膽見了亦是一愣,顯然也是沒料到傷勢如此之重,湊近瞧了瞧後,陡然是飛向江念煙身前。
一人一文膽對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