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多雲
第二日一大早，等多涼拌出了茅屋，多嘴一家三口已經在外邊忙活開了。多嘴取出兩件舊衣衫，讓多涼拌脫了身上的髒衣服，好讓他婆娘洗淨縫補。多涼拌連連稱謝進屋換上，雖說是麻布做的，也洗的白淨，透著陽光般的暖意。就是沒有個兜，這手機皮夾的，也沒個地方裝。咦，袖口。這兜在袖裏，舉手動胳膊，就是有些沉顛。
再出來，多嘴他娃已經打了水，多涼拌也不客套，洗了手臉，隨便漱了漱口，就開始吃飯。
早飯間，多嘴口裏吃著，嘴巴還一個勁的道歉。說昨個說了一夜的醉話，讓先生別介意。多涼拌笑著擺手，“老哥心直口快，和我一個脾氣。”
“兄弟有所不知呀，其實咱多家，也，也有人，”多嘴手指指天上，欲言又止。
這下多涼拌就有些懵了，“天上有人？”不能夠吧。自古這終南山就傳有神仙出沒，今天真遇到線索咧？那就不是穿越，改修真了！
“不是天上！是……是宮裏……”多嘴憋著臉，喃喃道。
“宮裏？！”不是修真，改宮鬥啦！“宮裏有哪位娘娘，是咱多家的？”多涼拌咽了口唾液，壓製住體內的電流，憑他這上知三千年，下通一萬載的道行，不信整不出個一地雞毛來。
“不是娘娘。是……是公公……”多嘴苦著臉，滿臉的無奈。多嘴婆娘在邊上有些埋怨，吃飯呢，提那幹啥！可她家男人就那德行，多嘴，話癆，說了千八百回都沒改！
可多涼拌卻有點懵。現在可是初唐，宮裏的宦官還不得勢，隻有等李隆基寵信高力士開了先例，那唐朝公公才能揚眉吐氣。生殺予奪，皇帝都是公公養大滴。
公公就公公，隻要能在武妹妹身邊，那也是條捷徑。“老哥，咱家那公公，可是能在皇上娘娘麵前說上話？”多涼拌一臉期待，那眼神可滿是水了。
多嘴皺皺眉，苦著臉道：“我那兄弟識不了幾個字，又沒錢打點，這都入宮二十多年咧，就混了個……淨……淨頭。”
“淨頭，啥是淨頭？”多涼拌摸不著頭腦，莫非是敬事房，伺候皇上翻牌子的？可那是滿清，這唐朝內宮有這機構？
“就……就是……淨屎房，刷馬桶的。”多嘴咬著牙，從縫裏擠出了刷馬桶。
“刷馬桶？”多涼拌聞聽是滿心的失落，麵麵上卻還做出施施的表情擺手道，“這不丟人，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再說了，別看宮裏皇上娘娘高貴，那也是得拉屎撒尿，你讓她憋一天試試，不魔也瘋了！”聽多涼拌這麽一說，多嘴是連連點頭，連說對著咧！先生說的太對咧！
“老哥，再說了，說不準過個幾日就從淨頭升做了膳頭，誰知道哪片雲彩有雨呢？”多涼拌說著，仰腦袋直瞅天。
“這話中聽。”多嘴將腿一拍，“真不愧是本家先生，這話說的，句句都在理。”多嘴對著自家婆娘一個勁的誇讚。看來這先生真是讀過書的，說話就是不一般。多嘴婆娘在後麵一個勁的打眼色。
多涼拌將最後一口湯喝進肚，放下碗，再看看天，指著這四周林木，疑惑的問：“老哥，昨晚我可是聽了一夜的虎嘯狼嚎，這崖上就您這一家三口，可是太不安全了。”
“唉……都是我多嘴惹的禍！”多嘴低下頭，就差把腦袋塞進褲襠裏。“先生呀，說出來不怕您笑話。”
多涼拌將手一擺，“老哥是個直腸子，有啥不憋在心裏。定是這直來直去的性子得罪了人。”
“對咧！對咧！太對咧！”多嘴拍著石台，恨恨地罵道。“就是那驢。日。下的多事，把額害的在這裏看山，等額收麥的時候回了村，看不把他黃子打出來。”
“老哥，到底咋回事。你給我說說，看我能不能給你出個主意。”多涼拌是真心想幫多嘴，更想著他那車和行李趕緊從溝裏撈上來。要命的，這老天爺已經有些變臉。
“本家先生，不怕您見笑。就是年上……”可有個訴苦的人咧，多嘴連說帶比劃，憤憤不平，將他的冤情來表白。
多嘴一家原住在趙村，離長安30多裏的夔原。這夔原乃是衛尉卿、輔國大將軍夔國公劉弘基的封地。
這趙村是個雜村，趙錢孫李的，多姓也占一族。年上祭祖。族長多端的兒子多事，在祠堂連著打哈氣，酒氣衝天。多嘴就在邊上，忍不住說他兩句。哪知道多端溺兒，護短之極，定說是多嘴亂言，不敬祖先。罰他南山砍樹，三年不許回村。這事擱誰能不憋屈，好在當時長輩都看在眼裏，一眾的說情，才許了個麥收回家。
族裏都背地裏埋怨，多端跟多嘴那還沒出五服，爺爺的爺爺可是親兄弟。就仗著自己有倆糟錢，在族裏就耀武揚威不是一般的囂張。
多涼拌拍拍多嘴的肩膀，安慰道：“老哥，俗話說的好，溺兒如殺兒。他多端不把你當恩人，那是他瞎了眼！你就看著，三五年後看他兒子又在哪裏？”
“對對，先生說的太對咧！看來這讀書人就是不一般。”陰轉多雲，多嘴又咧開了嘴，搓著手，卻是欲言又止。
“老哥有啥話盡管說，咱還客氣個啥。”
“兄弟，您看能不能讓我家狗蛋跟著您學點禮數，長長見識。”多嘴語無倫次，滿臉的祈求。
沒的說！老哥，這事我應了！狗蛋……今後就是我的學生，保證跟著我有出息。你們當爹娘的就放心好咧！”一口承當，連個折扣都不打。
這下把多嘴兩口子樂壞了，按著兒子的腦袋就給多涼拌磕頭，口裏直催快叫老師。多涼拌摸摸娃的頭，跟他原來的學生一般大，這孩子雖有些多動，卻是個踏實孩子。心中歡喜，便開口對多嘴道：“狗蛋這名不中聽，不如就叫多雲吧。老哥，你看咋樣？”
“好好，多雲，多雲好呀。聽著那麽的大氣！”多嘴夫妻兩個拍著巴掌叫好，不住聲的誇讚。“快起來快起來，看把娃磕的，頭皮都出血了。”多涼拌扯起多雲，從懷裏掏出一枚玉佩，從脖子上摘下來，翡翠觀音，不是淘的，是在寺裏請的。就手戴在多雲的脖子上，笑道：“做老師的沒啥送，就把這玉觀音給娃戴上，保娃一生平安。”
多嘴兩口子都傻了，紮著倆手，滿臉的驚喜和忐忑，“太……太貴重咧，這……這可承當不起……”說著又按著多雲的腦袋給老師磕頭。
“沒啥，多雲這娃聰明伶俐，我也很是喜歡。老哥不要客氣，今後就是一家人咧。”
“對，對。一家人一家人。”多嘴搓著手，都不知道咋個表達心裏的激動了，“那啥，桂花，再整倆菜，小野雞燉蘑菇。我要跟本家先生，哥倆喝個痛快！”然後又命兒子去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