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滿宮怨
顧嬤嬤殷勤地將承恩公夫人送出坤寧宮，回來服侍皇後，說：“皇後娘娘，今天晚膳吃魯菜怎麽樣，奴婢這就去確定菜譜？”
皇後回神，猶豫地說：“我原先隻想從下邊拉攏一個妃，還沒想過從宮外選呢。”
顧嬤嬤腦海中頓時掀起軒然大波，麵上笑著，說：“如果進宮的新人正好是皇上喜愛的，豈不是便宜了她？老奴覺得，貴妃的法子就不錯，讓年老無寵的占著高位，自己獨得寵愛。”
“可是，你也看到了，貴妃傷了臉後，永寧宮根本沒有得寵的，整個宮院都冷清下來了，王嬪都跑來奉承本宮。”
“是這樣嗎？”顧嬤嬤一臉迷茫，說，“老奴隻是覺得，在永寧宮全體失寵的時候，也無人怠慢貴妃，這挺好的呀？若出來一個得寵的，豈不是要欺負貴妃了？”
皇後一聽，若有所思：“對呀，這麽說……”
“皇後娘娘，其實，您根本不必將貴妃娘娘看得太重，她是主位，是有爭氣的哥哥，但是，沒有生養皇子，貴妃現在有的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老奴覺得，妃位的人遲遲不定，最後恐怕會讓那些投誠的人心生不滿，對皇後娘娘不利。”
“哦，定是要定的，本宮這不是還沒有想好嗎？對了，晚膳要有鳳尾蝦、黃金餅，其他的你定。”
“是。”顧嬤嬤應了一聲。皇後不想聽，她還不想再勸了呢。作為主子，總這麽優柔寡斷的，總想要占盡好處，最終結果就是事與願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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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心中又遲疑了，選妃便又緩下來了。
整個後宮的戾氣衝天，雞毛蒜皮的小事一件件發生，好像在考驗人的耐性——是個能晉位的，或者說，是個覺得自己能晉位的，都按奈不住，尤其以杜姬最瘋狂。皇後都不給她麵子了，她在帝後二人那裏都沒了指望，淨做些惡心人的事——事不大，就讓人惡心難受，又不能跟她計較，簡直要炸！於是，氣大的人衝撞在一起，是個宮人都能感覺到自己隨時都能挨打挨罵，心裏也是不平服的。
徐妃等人笑容滿麵。這簡直是皇後靠一己之力攪亂後宮啊！她圖什麽？圖自己名聲太好，給自己添堵抹黑？
這日，徐妃在西太後跟前說：“太後娘娘，再過些日子，咱們又會多出一位二品妃，給您請安就更熱鬧了。”
西太後早聽說了皇後選妃的事，聽了徐妃的話，就說：“皇後，你早就說了選妃，怎麽總定不下來呀？要不，我老婆子替你指一個得了。”
皇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笑道：“哪裏敢勞駕母後，媳婦很快就選出來了。”
西太後淡淡地說：“我覺得賈貴人不錯了，正好趁機提升一下位份，畢竟是先榮國公的嫡長孫女不是？”
“太後娘娘，皇後姐姐覺得古姬生了六殿下，還是區區六品，很受委屈，想提拔古姬呢。”
古姬是六品，正好可以夠格出宮請安，聞徐妃此言，眼眶一紅，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上前一步，還沒開口，皇後說：“母後，媳婦覺得寧慶宮的嚴麗人很不錯，就怕提拔了她，害得皇上損了聖名。”
聽著的宮妃很多是咬牙切齒的：你既然沒想著提拔我，幹嘛要收我的孝敬？你這是耍我吧？你就是在耍我！
“那就這麽拖著？”西太後不悅。
皇後笑道：“媳婦籌備了一個菊花宴，過些時候讓各宮人熱鬧熱鬧，母後要不要也去看看？”
西太後聽了，看了皇後一眼，淡淡地說：“那就不必了，十天之內選出來，不然，我給你指一個。”我，堂堂太後，已經是至尊了，還用得著勾心鬥角？當然可以自在傲慢些，不過，我成為太後雖然是有幸運的原因，但是，既然先帝的二十六皇子沒有上位，而我生的皇帝上位了，就知道，成為太後，我也不是傻的！有看你們一群後妃爭鬥的工夫，還不如躺著歇會兒呢。
皇後聽了，笑著說：“母後放心，十天之內，一定會有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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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瑟瑟，秋雨淒淒。
賈貴人解下潮濕的披風，遞給抱琴，憂愁爬上眉梢，坐在軟墊上，歎道：“我怎麽覺得皇後娘娘似乎改了主意，對我有了芥蒂，好像是要提拔永寧宮的王嬪啊。”
“娘娘，咱們的銀子已經花出去了，不說孝敬慈安宮的，隻說遞到皇後娘娘的銀票，前前後後算下來得有三萬兩了。”
賈貴人心緒不寧，說：“你看看王嬪那個輕狂的樣子，皇後娘娘也縱著！如果不是要提拔王嬪，皇後娘娘怎麽會對王嬪如此寬容？”
“難道王嬪給皇後娘娘的孝敬更多？不過，皇後娘娘不是在太後娘娘跟前提了嚴麗人嗎？”
“是說了嚴麗人容貌極盛，也說了嚴麗人會損皇上的名聲，到底是不屬意嚴麗人的。至於王嬪，王家老爺比榮國府的老爺能幹多了，如果皇後娘娘覺得王家比賈家強，那就通了。”
“娘娘，您怎麽這樣說？要不是王家舅老爺得了先榮國公的人脈，他怎麽會成了京營節度使？王家這是過河拆橋啊！”
“那又怎麽樣？現在，王家比賈家權力大，你瞧瞧，太太已經送不來多少銀子了，所以，賈家應該是跟王家達到了協議，全力幫扶王嬪。”
“那您——”抱琴一臉驚恐。
賈貴人冷笑，說：“就是你想的那樣，我成了賈家的棄子，說不得以後要為王嬪的榮光而犧牲自己。”
“這……”抱琴說不出話來。
賈貴人眼底是冷戾。憑什麽讓我給王嬪做踏腳石？我生在大年初一，我是賈家的希望，我是四大家族的榮光，王嬪搶了我的造化，我要把屬於我的榮光搶回來！就算我不能晉位，王嬪也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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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嬪也滿腔怒火。
西太後要提拔賈貴人，皇後說嚴麗人很好，徐妃說古姬應該晉位，這次晉位好像就沒她什麽事了！
她和賈貴人雖然是嫡親的表姐妹，但是，就算是親姐妹，這妃位也不能拱手相讓的啊！這可是妃位啊，正二品啊，一旦成了妃，在位份上還超越了沈江二貴嬪呢！
王嬪對寶釵抱怨，說：“中三品的宮妃中，我家世好，年輕，容貌也好，到底為什麽一直拖著不給我晉位啊？”
寶釵已經知道自己這個女官在這次的晉位中是沒可能的，笑道：“娘娘，您這嬪位是皇上封的，也沒封多久，皇後娘娘是不是因為這個才不給您晉位啊？”
“要是這個原因的話，她從一開始就明說啊，我的銀子都送出去了，現在就這樣，也太——”王嬪氣得磨牙。
寶釵手裏的銀子還被王嬪和賈貴人拉拔走一大半呢，聽了這話，隻覺得解氣，麵上卻歎息著，說：“皇後娘娘也太那什麽了，這是幹嘛呢，堂堂國母，做出這樣的事來，真是叫人……不過，娘娘別急，那個花宴不是還沒有辦嗎？隻要沒定下來，娘娘就有機會。”
王嬪聽了，沉默半天，一字一字地說：“對，我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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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再次奢侈了一回，開啟全後宮視角，將所有人的明暗麵看在眼裏。
“明玉，你瞧瞧，皇後這是想給你讓路呢。”阿九撇了撇嘴，說，“生下了嫡長子的皇後，前朝的皇帝是個睿智大氣的，她居然能將自己的日子過成這樣，真是……嗤。”
明玉淡淡地說：“當局者迷。這世上沒有多笨的人，隻是有看不清的人，陷入偏執之中。”
“要我說，就算皇帝沒有冊太子，那嫡長皇子也是地位超然，她勾著兒子孝順自己跟皇帝耍心眼，呸，這是什麽奇葩？”
“子不教，父之過，你怪皇後幹什麽？皇帝接手的天下有先帝留下的爛攤子，但是，他再忙也不能忽視兒子啊！他一心政務，將皇後和長子放在次要位置，給了諸妃和其他皇子希望，讓皇後心在不安，這局麵，他想破還不簡單？教大皇子以家國視角看待家國啊！”
“明玉，你對皇帝的怨氣怎麽還這樣大啊？皇帝是親身感受過先帝之子的各有千秋的，也親身經曆了太顯之亂，他也怕兒子全部中用會有大亂的吧？”
“那就叫兒子通通沒出息？”
“可能是皇帝在等著你的兒子出生？”阿九絞盡腦汁安撫明玉，“對皇帝而言，最可怕的是子大父壯，父子相殘，皇帝現在還年輕，意氣風發，並不想培養一個皇位繼承人？”
“那就任憑皇後做傻事？現在宮妃們還妄想自己能成為那位幸運妃，但是，妃隻有一個啊，等到妃確定的時候，多少失望的宮妃會將表麵的平靜打破，那時候，還是一波流血死亡事件。”
“你都傷成什麽樣了，幹嘛操那份心，你不是避開了嗎？咱們好好養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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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後花園。
請安的時候，皇後說了請中三品妃到後花園一聚。
上三品妃聽了，相視一笑，悠然離開了。皇後此舉不過是怕高位的妃嬪插手，計劃行不通。嗬，小家子氣，還皇後呢。
不過，中三品妃到了後花園才發現，除了她們，早有一些少女在等候了。
皇後笑眯眯地說：“這些貴女也是湊巧遇到了本宮宴飲，便留下來同你們一起，陪本宮賞菊花吧。”
菊花淡雅傲霜，姿態清幽，自古以來就是十分受人喜愛的名卉，且有長壽、吉祥的寓意，關於菊花的詩詞、書畫層出不窮。
宮廷菊花自然是珍品，尤其是供奉給皇後的，美麗多彩，鮮豔極了。
可是，沒有一個人的注意力是在菊花上的，大家對此次的宴會目的心知肚明，那皇後叫一群貴女參宴是什麽意思？
皇後拉著一個美貌少女的手，笑道：“這是本宮的表妹，家母的內侄女，韓月菊，因名字合了這次的宴會，本宮便也將她叫來熱鬧一場。”
眾人目光已經冷了，忍不住腹誹。京城裏每年都有無數的菊花宴，宮中也不是第一次辦菊花宴了，你怎麽就在今天這麽特殊的一次菊花宴上叫你韓表妹來？果然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