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皇家小宴
賈貴人是探春同父異母的姐姐，去拜訪賈貴人當然繞不開探春，寶釵則是賈貴人嫡親的表妹，也要去。
黛玉也是賈貴人的嫡親表妹，但是，她不樂意去，笑道：“我手裏還有些事，就不去了，你們去吧，不過，你們畢竟是永寧宮女官，不能在坤寧宮久留。”
湘雲說：“有了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的恩典，以後見麵的時候多著呢，我忙著做針線，這次就不去了。”我是有姐姐要養的人了，要堅定地跟著貴妃娘娘，什麽皇後，什麽貴人，我都不能親近的！
惜春說：“我都沒怎麽見過大姐姐，就不去了，我幫林姐姐理賬。”
於是，出現在賈貴人前麵的便是迎春、探春和寶釵。三人恭恭敬敬地跟著抱琴進了一間精致的小房間，向端坐在正位上的貴婦，跪下行禮：“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賈貴人素手輕抬，笑道：“妹妹們多禮了，快起來吧，坐。抱琴，上茶。”
兩個秀麗的宮女奉上三杯清茶，三人拘謹地雙手接過來。
賈貴人笑道：“這是皇後娘娘新賜下的茶，我是個粗人，品不出什麽，你們嚐嚐。”
寶釵看著杯底沉著的茶葉，葉片勻整，柔嫩鮮綠光滑，茶水顏色鮮潤幹淨，不含雜質，聞一下，喝一口，笑道：“香氣高雅，味道鮮爽醇香，娘娘這是上好的毛尖啊。到底是皇後娘娘跟前的紅人，娘娘真是好口福。”
迎春和探春默默地坐著。
賈貴人高興地說：“寶釵果真是個博學強誌的，隻嚐一口就分辨出來了。”
“在娘娘跟前如何敢稱博學？聽姨媽的意思，娘娘才是博學多才。”
“寶釵真是謙虛，皇後娘娘最愛博學的，你這是在永寧宮當差，若是到坤寧宮來，少不得是個二等女官呢。”
“若入了皇後娘娘的眼，可是我的造化了。”
賈貴人聽了，眼睛亮了。隻要將寶釵拉攏住，使之成為算計貴妃娘娘的棋子，她就在皇後娘娘跟前立了功！事成之後，寶釵會不會成為棄子還不好說，她是一定會晉位的！
探春幾次張嘴，硬是沒找到機會插上一句，隻得跟迎春一起，默默地看著賈貴人和寶釵談笑風生。寶釵有銀子，所以，賈貴人隻喜歡表妹不喜歡胞妹，可是，賈家的銀子又怎麽會到我的手上？有大姐姐在，太太她們還會讓我沾手家裏的銀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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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回到永寧宮，依舊是興奮的。
金珠皺眉看著她，寶釵心裏一激靈，忙收了笑，跑過去，問：“金珠姐姐，有什麽事吩咐我做嗎？”
金珠說：“你看起來很高興，如果你喜歡坤寧宮，我可以向貴妃娘娘求個恩典，讓你到坤寧宮侍候。”
寶釵聽了，訕訕地說：“金珠姐姐說笑了，我當然是喜歡留在永寧宮的。隻是跟大表姐許久不見，這次見著了，心裏激動。我是忠於貴妃娘娘的。”要是進了坤寧宮，她能靠著誰？皇後，還是賈貴人？嗬，除非以宮妃之身離開，否則，永寧宮才是最好的地方。
金珠淡淡地說：“希望你是真的忠於貴妃娘娘。初晴，這是趙府禮單，你對一下，將東西收了，給娘娘過目。”
初晴接了禮單，笑道：“是。趙大人和趙夫人真是偏愛貴妃娘娘，又是成箱地送來啊。”
“貴妃娘娘送給趙府的禮也不少啊，禮尚往來嘛。”金珠看著寶釵說。
寶釵尷尬不已，麵上卻不顯露出來，隻笑著說：“金珠姐姐，我幫初晴姐姐做吧。”
初晴笑道：“這事是我做慣了的，倒不必麻煩你了，你們聊，我先去忙了。”
金珠微微一笑，說：“寶釵，我一直覺得，讀過書的人比不讀書的要聰明那麽一點兒，你說呢？”
寶釵笑笑，說：“金珠姐姐說的是。”
你是在罵我不聰明嗎？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我想上位，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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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駕臨永寧宮，興致勃勃地說：“明玉，昨夜朕看的那兩組屏風呢？今兒朕要好好地看看。”
內務府前些日子敬獻給永寧宮一批花，其中有十盆海棠花，黛玉眾人興致上來寫了不少海棠詩並請明玉評價。明玉將她們的詩寫在屏風上，畫了海棠，並以花鳥蟲魚之類為點綴。結果，十二扇屏風不論是單放，還是組合在一起，都是千姿百態一派海棠韻。
“這不是馬上就要到中秋了嗎？我給嫂子當中秋禮了。”明玉說，“皇上，你沒說今天還要看，不然，我就叫人晚會兒送了。”
皇帝暗暗磨牙，說：“那些詩乃女官所作，不宜送出宮去，你自己留著多好啊。”朕都明明白白地表露出喜歡了，你不說體察上意送給朕，還急著給你嫂子送去，真是……
明玉笑道，理直氣壯地說：“皇上說的遲了些，那些屏風已經在趙府了。皇上，你看看我哥嫂對我多好，知道我喜歡南邊的玩意，給我送來十幾箱呢。你要是喜歡，我送你一些。”
那是你哥嫂給你的嗎？朕還允你去南邊玩了好久呢，怎麽沒見你謝謝朕啊？
皇帝努力平息了怒火，笑著，說：“朕命內務府為你趕製一批金絲楠木底座的空白屏風。八月十五了，你再做一批關於中秋的書畫詩題屏風，不準隨便送人了。”
明玉有些不樂意，說：“今天晚上有宴，諸妃肯定有許多好詩，像張貴嬪就素有才女之名，你隻盯著我幹嘛？”
“朕就喜歡你的。”
明玉被噎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皇帝終於吐了一口鬱氣，臉上的笑也歡快起來，說：“看你小氣的，朕拿別的跟你換。”
明玉忽然又笑了，說：“如果太後娘娘也喜歡呢？”
“那你就重做！”皇帝冷哼。臭丫頭，就會討好兩位母後，如今都不把朕放在眼裏了！
“皇上，其實我還可以為你製作揚州美景圖，湖光山色鳥語花香，製成的屏風，我敢保證，不論是單放，還是合起來放，都是風景無限好，你要不要啊？”
“朕要不起！”皇帝冷笑一聲。你這臭丫頭不識好歹！你去揚州就是一個秘密，若這秘密被揭開，你還有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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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
一輪皎潔的月盤高高地掛在天空，月光似輕煙一樣籠罩了整個天地。天空中沒有雲，風輕輕地吹拂在臉上，帶來絲絲清涼。天上有月亮，地上有燈籠，一盞盞宮燈像一個個月亮，它們的影子一起倒映在湖水中，讓人分不清哪個是月亮的影子，哪個是宮燈的影子。
堆繡山的土是挖摘星湖堆積出來的土，堆繡山的石是特意從江南花費大量人力物力運來的貢品，堆繡山的花木一是花匠精心栽種的，二是節日時臨時搬來作點綴用的珍品。整個堆繡山真的是花團錦簇，一派富貴氣息。
沿著南麵的石階，皇帝和皇後一左一右攙扶著西太後，明玉等上三品妃跟在他們後麵，她們後麵是皇子公主，皇子妃駙馬，然後才是其他得寵的宮妃，登上了堆繡山。
明玉麵無表情，對阿九說：“真是討厭，當誰願意在這裏吹冷風啊？我覺得，還不如臥在床上睡覺呢。”
每當什麽國宴、家宴時候，正是皇後宣揚大皇子“嫡長”地位的時候，所以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大公主和駙馬誰誰誰的，都是不敢冒頭的。皇後跟太後、皇帝在上麵，東一席是大皇子夫妻，西一席才是明玉這個貴妃，然後，其他皇子公主都在上三品妃的後麵。
阿九說：“這次宴席太平不了，你小心著點兒，別說冷，一會兒就熱鬧了。”
明玉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說：“宮裏什麽時候太平過？上輩子的趙貴人過得才叫一個淒慘，簡直睡著了都能被扣上一個黑鍋。這熱鬧不熱鬧的，不都是教坊唱歌跳舞嗎？教坊的歌舞，我都看膩了，看著就能睡著了。”
“喂，皇帝看你呢。”
“哼，看什麽看？他是皇帝，占了這麽多美麗聰慧的女子，卻不想想這麽多聰明人在一起，立場不同，不能和睦共存，天天在勾心鬥角的漩渦中無法脫身——你說你，為什麽是宮鬥係統呢？要是遊俠係統多好，我們在外邊行俠仗義，多瀟灑啊。”
阿九又不吭聲了。
明玉哼了一聲，心中不滿。桌子上除了月餅，還擺放著蘋果、梨等幾盤水果，再有就是桂花糖、桂花酥、桂花釀，盤子挺漂亮的，旁邊又有桂花的幽香傳入鼻中，明玉說：“這是什麽席麵啊？水果倒是我愛吃的，但是，這種場合，我不可能抱著個蘋果啃吧？還有葡萄，總共幾顆啊？”
“你是貴妃，東西已經不少了，你看看別人的！這會你不滿意也怪不著皇後，雖然皇後說是為了節儉，說以前的席麵也都是各位娘娘不吃的，這次幹脆就不浪費了，但是，皇帝點頭了啊，要是皇帝不同意，皇後也不敢這樣弄啊。”
明玉剝開一顆桂花糖扔進嘴裏，腦子裏卻在抱怨：“我不喜歡吃糖，我喜歡吃瓜子，她都上這些東西了，怎麽不上些栗子、瓜子啊？”她倒不是說這些東西難吃，因為難吃的東西上不了宮宴的桌子，隻是心裏不舒服。
明玉和阿九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突然阿九說：“……快看，那是嚴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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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二皇子妃戰戰兢兢地坐在二皇子身邊，心裏對高高在上的大皇子妃十分嫉妒。她們是妯娌啊，就因為嫁的人不同，地位就不同了，想想就氣！
說什麽她飛上枝頭作鳳凰，說什麽徐妃娘娘慈愛，說什麽二殿下體貼，外人知道內情嗎？他們的姿態全是給外人看的，婆婆和丈夫視自己如廢物，不肯對她好一點兒，那麽，她憑什麽要聽他們的話去討好什麽史湘雲？那又不是她真的姐妹！真被揭穿了，要死的！
她還是去討好皇後娘娘和大嫂好了，如果她們願意為她說話，徐妃娘娘也不敢說什麽吧？
看看這在座的都是美麗高貴的娘娘，徐妃娘娘不喜歡她，她就另找一個喜歡她的娘娘去投誠，想來，就算辦砸了，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台上忽然換了新節目，一個纖細可愛的女子一下子吸引了眾人的視線，二皇子妃收回思緒，驚訝地坐正了身子。
“殿下，這是誰？”
二皇子理都不理她，聚精會神地盯著。
二皇子妃看著二皇子的神態，突然就對台上的美麗女子沒有好感了，再看看大皇子和大駙馬，嗬，什麽貴人風度，全是色鬼！哈哈，大嫂在我跟前裝什麽裝，大皇子這不是也叫這美人勾了魂兒嗎？
二皇子妃抬頭，悄悄去看皇帝的神色，沒有變化，還是淡漠又溫柔的模樣——皇上就是皇上，皇子、駙馬什麽的，根本比不了！
至於皇子和駙馬，想法與二皇子妃一點兒也不一樣，他們在想：當皇帝就是好啊，天下最頂尖的美人都是皇帝的，這個美麗的嫦娥想來也是要入後宮的——總不會是屬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