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慧語和微雨
精致的房間裏，王嬪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茶。
寶釵說：“娘娘，我算是看出來了，林黛玉根本就是個白眼狼，巴上了貴妃娘娘，就不念舊情了。”
王嬪不在意這個，隻鬱悶地說：“我明明受了委屈，失去了肚子裏的孩子，皇上為什麽一點兒表示也沒有？”
寶釵忍不住為皇帝辯解，說：“娘娘，吳貴嬪娘娘已經降位成貴人了，這不算嗎？”
王嬪拍桌子，不耐煩地說：“她降位怎麽樣？我還是個嬪啊！”不應該補償受了委屈的她嗎？她至少得升貴嬪吧！為什麽還要在嬪位上待著？
寶釵說：“娘娘已經很幸運了，徐妃娘娘宮裏的古姬，都生下六殿下了，還是六品娘娘，全宮再沒有比她更委屈的了。”
“你要是說古姬，我心裏還真舒服了些。可是，我一進宮就是嬪，還順利懷孕，後來雖然沒保住，到底也是不一樣的，你說說，我總應該升個一級兩級的吧？結果是我想太多，皇上隻是降了吳氏的位份，貴妃也不開口幫我求個好，唉……好難受啊。”
寶釵歎了口氣，說：“可見貴妃娘娘是個心口不一的，想想也是，誰樂意讓人分自己的寵啊？不過，這都過去多少天了，怎麽娘娘又重新提這升位份的事啊？”
“今天請安的時候，皇後娘娘、徐妃娘娘她們幾位主位娘娘，在太後娘娘跟前，一個勁兒地明示暗示貴妃娘娘是妒婦，西太後娘娘直接表達了對貴妃娘娘行事不滿，貴妃娘娘如今是騎虎難下，不得不升一位上來了。”
“這樣啊，這可是娘娘的機會，娘娘，您看……”寶釵眼神閃爍。如果，我能上位……
這時，有宮人進來，小聲說：“娘娘，皇上駕到。”
王嬪一喜，剛站起身，臉色就難看了，重重地坐了回去：“知道了。”皇上又不待見她，她如果有孩子承歡膝下，該有多好啊，她可以借著孩子活得風風光光的！就像杜姬，仗著二公主，敢跟皇後娘娘對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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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對樹枝雕成的樓閣十分鄙夷：“好是好，可是，這是普普通通的柳木，放不了多久就朽了，周全，朕那裏是不是有幾座玉的？”
周全笑道：“回皇上，是有幾座，奴才記得有一座是八仙過海的玉雕，重十斤，人物栩栩如生，雕的壽字有一萬個，是萬壽節禮。當時震驚全場，皇上為此還重賞了獻壽玉的……”
“這個送貴妃不合適，朕記得有一個墨玉的，刻的是龍鳳呈祥，你把那個拿過來。”
“遵旨。”周全應著就要退下去了。
明玉似笑非笑地開口了，說：“所以，我讓你看看樹根雕的，就有玉雕拿？皇上，快看，我這裏有一箱子竹編柳編，你都能給我換成玉的嗎？”
皇帝被噎了一下，忍不住又往她肩頭打了一巴掌，笑道：“朕怎麽不知道你還是貪心的？”
“皇上，您是不是覺得我傻？叫您看看，就有價值連城的寶貝到手了，不傻都願意多叫您看看啊！叫周公公等等，跑幾趟累著了怎麽辦？還是一趟把東西都帶過來吧。”
“行，說吧，你想要什麽？”
明玉看著皇帝，試探著說道：“玉簪？”
“周全，記著。”
明玉又道：“玉釵？”
“周全，記著。”
明玉聽了，底氣可足了：“玉佩。”
“好。”
明玉樂了，笑道：“金釵！”
“好。”
明玉高興地說：“令牌！”
“和——什麽，令牌？你想要什麽令牌？”
明玉討好地笑了笑，往遠處退了三步，努力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也沒什麽啦，就是出宮的令牌而已。”
“而已？”皇帝磨牙，“小心思動到朕身上來了，既然是‘而已’，你躲什麽？”
“我沒躲啊，就是離你遠了點兒嘛。”
皇帝覺得自己的穩重啊，威儀啊，可以暫時扔到一邊去了，朝明玉笑了笑，腳步一下子邁到了明玉跟前，明玉驚叫一聲，往後跑去：“皇上，你怎麽這樣小心眼兒啊，我還沒拿到令牌呢。”
周全帶人退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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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看著皇帝令人送來的銀錠子，念叨著：“我缺的是錢嗎？以為拿幾兩銀子能打發我，哼，我是那麽好打發的嗎？怎麽著也得多給幾兩才有麵子啊……”
黛玉將一本拿了出來，在明玉眼前晃了晃，得意地笑道：“娘娘，您看看這個，怎麽樣？”
明玉一看，說：“你們家財不少啊，這一本得多少銀子啊？”
“十萬兩。”黛玉笑道，“我父親說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這些銀兩給娘娘賞人用。”
明玉笑道：“我是主子，怎麽可能為了賞賜奴才而為難自己？我願意賞才賞，我都沒銀子，賞什麽賞？金珠，你說是吧？”果然是千裏為官隻為財，才不是什麽高風亮節的“為民作主”！
明玉心裏並不喜悅。話本裏說林海這人死了，我現在一點兒也不覺得他死得冤枉了，投胎到官宦人家就是足夠幸運了，至於黛玉的傷春悲秋，那也絕對是吃飽了撐著了，根本不必我心生憐惜……
金珠哼了一聲：“可不是嘛，隻不過，娘娘的庫房根本不在娘娘手裏，您就沒賞過。”
“哎呀，瞧瞧這委屈的，來來來，人家說大財主的時候都是用‘家財萬貫’這詞兒，一萬貫啊，簡單，呐，我就借花獻佛，給你一萬兩紋銀，我們金珠也就是大財主了。”
明玉直接從黛玉手裏將銀票搶過來，特別熱情地放到金珠手裏：“來來來，別客氣，自己選一萬兩銀票。”
黛玉等人撐不住都笑出了聲，錢昌也目露笑意。怎麽是選一萬兩銀票？再怎麽選，不也就是一萬兩嗎？
金珠也笑了，說：“算了，不能叫主子借銀子賞我，主子好好攢著俸祿，總有一天能攢夠賞我的一萬兩了。”
明玉笑道：“黛玉說了，這就是我的，所以，別委屈，不用等明年了，現在就給你吧。至於我的俸祿，要不，我把下次，下下次……下多少次的，都給你，反正我有各種供奉，用不著銀子。”
這話多招人恨啊，皇後都沒說過自己用不著銀子，皇後恨不得將所有銀子都裝到自己口袋裏。
金珠便不客氣地將銀票全收下了：“那我就收下了，黛玉，等到你出嫁，主子給你添妝啊。”
黛玉羞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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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若無其事地走近金珠，說完事，看房中無人，將一團銀票塞時金珠袖子裏，說：“金珠姐姐，求你幫個忙如何？”
金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將銀票拿出來一看，冷笑道：“薛女史真有錢啊，一千兩，說吧，你要我幫你什麽？”
“金珠姐姐，聽說貴妃娘娘要從女官中提拔一人為妃，是真的嗎？”
金珠皺眉，說：“不管真假，娘娘對你不錯吧，你要跟王嬪一樣，打著‘忠誠有加’的名義，跟娘娘爭寵？”
寶釵不料金珠說話如此尖銳，噎了一下，磕磕絆絆地說：“金珠姐姐，我對娘娘肯定是忠心耿耿的，你要相信我，我不管什麽身份，都是忠心於娘娘的，我隻會是娘娘的助力。”
金珠笑了，說：“薛女史，我進宮比你早好幾年呢，也比你年長好多，就你這點兒小心思，還是不要玩到我跟前來了。我覺得，你有點貪心啊，不然，我還是請娘娘下令，將你送出宮吧，或者，我讓娘娘把你送回到王嬪娘娘身邊？”
“金珠姐姐，你怎麽不信我呢？算了，不信就不信，我們不說這個了，我還是當女官吧。”
金珠看著寶釵落荒而逃，眼神冰冷。看著是個聰明人，隻是聰明沒用對地方，讓人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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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回到自己房中，心忽噔忽噔亂跳，連灌了好幾杯茶。過了一會兒，她慢慢地坐下了，後悔漸漸湧上來。
完了，賭輸了！
明明元春表姐也是女史，成功成為貴人；我比賈貴人年輕貌美，貴妃比皇後善良，我應該得到比貴人還高的位份啊！
王嬪背叛了貴妃娘娘，得了一個嬪位，可我對貴妃娘娘忠心耿耿，為什麽連一個宮妃的位份都得不到呢？
王嬪也別總是在我跟著擺架子，要不是我們這些做女官的表妹們有意無意地幫著，她能將吳貴嬪娘娘拉下來？現在因為自己不能升位，以前的許諾竟然通通不作數了，簡直欺人太甚！
一個小宮女進來，說：“薛姑姑，你不是要個粗使的嗎？我帶過來了，要不，你瞧瞧是不是合心意？”
寶釵定下心，笑道：“你這小丫頭就是嘴甜，來，這銀豆子給你買糖吃。”
“謝謝薛姑姑！”小宮女大樂，飛快地將銀豆子裝進荷包裏，說，“怪不得大家都說薛姑姑大氣呢！我這就讓她進屋。”
不一會兒，一個秀氣的梳著雙環髻的小丫頭進來了，恭恭敬敬地向寶釵行了禮，問了安。
寶釵端坐著，微笑著，問：“你是何處人，叫什麽名字？”
“奴婢是貴妃娘娘入主永寧宮之時，從浣衣局調派過來的，原本作粗使，奴婢叫微雪。”
“真沒想到，你的名字很雅致，是誰給你起的名字？”寶釵聽了，沒追問她的戶籍所在地，隻覺得這人太老實了，跟著她三個月，就會成為合她心意的丫頭。
微雨笑道：“回姑姑的話，奴婢們的名字是貴妃娘娘跟前的女官起的，貴妃娘娘說好聽，就定下來了，還有，迎春姑娘跟前的叫微風、探春姑娘跟前的叫微雨，惜春姑娘跟前的叫微露，都被貴妃娘娘賜給女官了。”
“果然都是好名字。”寶釵臉僵硬了一瞬，馬上就笑起來了。‘微’字輩的嗎？為什麽黛玉跟前的叫慧語，湘雲跟前的叫慧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