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撐死膽大的
黛玉先是換了衣服和頭發，雙丫髻上一圈絲帶，兩根銀簪，對著毫毛畢現的鏡子，看著自己的模樣，覺得都妥當了，才去拜見明玉。
明玉見了黛玉，十分高興：“一路辛苦了。”
黛玉笑著，說：“不辛苦，能來到娘娘身邊，我很高興。娘娘，我回宮之前，去了榮國府，那些親戚，現在看來，挺無恥的，既想算計，又要名聲，什麽好處都想要，也不怕貪心太過，會撐著。”
“世間的人，寧可撐著，也不肯餓著的，這就有一句話叫‘不做餓死鬼’，還有一句什麽‘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加起來就是，膽大包天並沒有什麽，好處拿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黛玉茫然地看著明玉：“是這樣嗎？”
“反正榮國府是這樣的，那府裏，也就一個賈璉可以看看，其他的都是什麽東西！”
黛玉驚訝地問：“他們又惹著娘娘了嗎？”
“你是聾子嗎？那府裏藏汙納圬的，髒死了。你要是養在榮國府，除了嫁給賈寶玉也沒有別人肯娶你了，不過，我見湘雲也是個可愛可憐的，養在榮國府也會壞了名聲沒有人娶，你說，到你們十五歲，十八歲的時候，誰能嫁給賈寶玉呢？”
“賈姓的姑娘還好些，我們這些異姓的，隻能嫁給賈寶玉？”黛玉想了想，慢慢地，臉色越來越難看，覺得惡心極了。那豈不是說，賈府老太太在算計她和湘雲？怪不得叫她和寶玉住一起呢！
“還沒有蠢到家，清醒了就好。”明玉淡淡地說。貴女，再悲情也就是那麽回事，下輩子投胎到貧苦家吧，讓你知道吃不飽穿不暖是什麽感受，你不就會因為一句話兩朵花流淚了。
阿九幸災樂禍地說：“木石前盟成了空話了。”
明玉道：“生為女兒身已經夠委屈的了，幹嘛還要受人這樣那樣的算計？真不將女人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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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對黛玉隱有嫉妒之心。
在黛玉離宮後，寶釵明顯感受到貴妃的冷漠，也感受到皇帝突然之間對貴妃的冷漠——她不知道那位是假貴妃，便提心吊膽地過了一天又一天，而如今，她好像因為才華高能力強得罪了金珠，更不知道貴妃娘娘會如何看她了，隻知道，貴妃對她尋常。現在，黛玉回宮了，那……
眾姐妹來迎，黛玉喜氣洋洋地說父親康複了，並將從家裏帶的禮物一一分給眾姐妹。
寶釵坐在桌子邊，一手撥弄著禮物，笑嗬嗬地道：“林妹妹可算來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娘娘都懶得見我們，你一回來立馬就見到了娘娘，可見，在娘娘眼中，林妹妹是最重要的。”
黛玉不好說貴妃是跟著一起南下了，宮裏的娘娘是假的，隻含糊著說：“姐姐想多了，娘娘是主子，身邊人多，事也多，一時記不起咱們，也是有的。”
寶釵聞言，心中怒火上竄，好半天才壓製下去，露出一個笑臉，親密地說：“可不是巧了嗎？林妹妹一回來，娘娘就見你了，既然見了你，想來，日後，也會見見我們，你說說，娘娘多偏愛你一個啊，姐姐可嫉妒了。”
惜春把玩著一串香珠，問道：“林姐姐，我看娘娘手裏有不少南邊的玩意兒，那都是你送給娘娘的嗎？”
“嗯，都是娘娘喜歡的。”
黛玉摸了摸因說謊而有些發熱的臉，言語含糊。那可不全是我送的，有的是父親精心準備的，有的是娘娘自己喜歡而收羅的……另有一些不方便帶著的，還要借著中秋，借著趙大人進獻節禮的名號，送進宮來。
迎春笑道：“林妹妹是個有福氣的，有父親撐腰，還有娘娘喜愛，日後一定差不了。”
黛玉笑笑。
寶釵笑道：“林大人不打算娶妻了，膝下隻林妹妹一個，可不是盡心愛著護著？”
黛玉嘴角彎了一下：“家父就要娶繼室了。”
探春笑道：“林大人娶了妻子，一定會給林家生下兒子的，林姐姐，以後，你有父親和弟弟撐腰了，恭喜。”
“對呀，以後可以嫁得如意郎君。”
黛玉紅了臉，嗔道：“我送了這麽多禮物都收買不了你們，那我把禮物收回來吧。”
姐妹們玩鬧片刻，寶釵說：“若不是王嬪娘娘，我就進不了永寧宮，我進不了永寧宮，你們自然也是沒有機會進宮的。你剛從南邊回來，也應該去王嬪娘娘跟前，給王嬪娘娘請個安啊。”
寶釵理直氣壯。說起來，如果不是我，你們還在那個糟心的被宣王爺打壓得隻剩下個空架子的榮國府裏頭呢！你們都不應該對我心存感恩的嗎？
黛玉皺眉，說：“不是我不知感恩，永寧宮的主子是貴妃娘娘，薛姐姐的意思是讓我們一心二用，一來服侍貴妃娘娘，二來感恩王嬪娘娘，是這個意思嗎？”
“你這話說的——”
黛玉有些不高興，直爽地說：“貴妃娘娘請旨，允我回去照顧重病的父親，是天大的恩情，而且，我是貴妃娘娘的女官，自然為貴妃娘娘辦事，怎麽聽薛姐姐的意思，我還得感激著王嬪娘娘，為王嬪娘娘做事啊？薛姐姐，你到底是不是貴妃娘娘的女官啊？還是一心有二主，身在正殿，想著後邊的王嬪娘娘？”
“你！”
“薛姐姐不必如此作態，不然，我們到貴妃娘娘跟前分說。”黛玉半點不怕的。父親告訴她了，過兩三年就向貴妃求個恩典，讓她離宮出嫁。她得貴妃青睞，有父親撐腰，怕薛寶釵幹嘛？薛寶釵真是感恩的，就應該感恩貴妃娘娘，既然她不感恩，又哪裏來的臉讓自己感激她？
寶釵大怒，卻不能發火，將自己剛得的東西往黛玉的方向一推，笑道：“林妹妹是個有本事的，姐姐可不敢得罪你，這些，當姐姐的賠禮了。”
她說完，就腳步略快略重地離開了。
屋子裏一時有些尷尬。
黛玉不緊不慢地收回了原本要送給寶釵的東西，說：“我能有今日，全靠貴妃娘娘，要我感激王嬪娘娘，我辦不到。你們還是想好要不要幫王嬪娘娘吧，不然，牆頭草，沒好下場。”
迎春等人十分尷尬。林黛玉有了繼母，與賈家的關係會遠一層，再有，林姑父健在，黛玉自然有底氣，行事說話也少了忌憚，但是，她們雖然也在貴妃娘娘跟前當差，還是少不了家裏的牽扯，總不能，因為做了女官，就不要家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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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雲悄悄地說：“林姐姐，你與貴妃娘娘真是投緣啊。”
“你怎麽這樣說？”
“我本來也不知道，但是，你離宮為父侍疾時，我就覺得不對了。貴妃娘娘給你的恩典太大了，要知道，咱們將元春大姐姐說得多有造化，榮國府裏頭別說老爺太太，就是老太太病了，大姐姐也無法走出宮門一步，再說了，當初貴妃娘娘漏了口風，說要與你一起南下。”
“不管你怎麽問，我的答案都是，貴妃娘娘恩典，我才能回家與父親相見，如今父親康複，真是萬幸。”
湘雲聽了，點了點頭，說：“那麽，我也不知道這事的，我隻知道，貴妃娘娘因為太過放肆，被太後娘娘禁足。”原來，貴妃娘娘地位和寵愛都是穩穩的，我還是老實地當女官吧。
黛玉點頭，雖然好奇湘雲是怎麽起了疑心，卻知道這事不能問。
湘雲卻說：“林姐姐，咱們宮中新來了一個慧心，與我極其投緣，我已經認了她當姐姐，以後，也請你照顧一二。”
黛玉看著湘雲的臉色，笑了笑，說：“叫慧心的，行。真沒看出來，宮中還多了人啊？”
“有人走了，就有人來了。對了，後邊還來了一個嬌媚柔弱的楚貴人，哎喲，幸虧去了坤寧宮，如果遇到了，我會提醒你認識她，我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要惹她，遇見了就遠遠繞開好了。”
“她很特別？”
“對，特別難纏，簡直是看不懂臉色聽不懂人話的那種，為達目的，不要臉皮。不過，在皇後娘娘跟前倒是十成十的乖巧聽話，聽說，總在皇後娘娘，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