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獨一無二
秋風習習，宣王一行人在眾人的注視裏，回到了京城。
因為有些人是不能跟著明玉進宮的，明玉在進了城門後就派人拿著早已寫好了的信，讓這些人去趙府。
宣王冷冷地說：“怎麽我宣王府裝不下這些人嗎？”
“我是瘋了嗎，幹嘛要將人送你手裏？我和我哥是家人，再遠也是親戚，我要把人送你那裏去了，嗤，想讓王妃針對我呢？”明玉也不說前些天宣王懟她不樂意收容人了，反正當時她就是故意氣他的。
宣王一出生就站在榮華富貴的頂端，看不起這些生於貧家活得窩囊艱難的人，她又不是非要宣王幫忙。
“我都跟你說了，我的王妃是個賢德之人。”
“那我也不能仗著人家好性就欺負人家啊，這本來就是我的事兒，我跟王妃又沒有交情，不能就這樣麻煩她。”
“王府我做主。”
“我怕你弄巧成拙。王妃是元妻，跟我的立場不合，她與皇後交好才是正常的。”
“她和皇後關係不算好。”
“那我就，更不能麻煩你家王妃了。”
宣王氣得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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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乾清宮正殿，宣王不想跟皇帝說話，反正他就是個貴妃的擋箭牌，貴妃無聲無息地順利回宮了，他也就沒什麽用處了。
“這一路你辛苦了，在家多歇歇吧。”
宣王心裏再不甘也隻能撐出個笑臉，陰陽怪氣地說：“多謝皇兄體諒，我還要去給母後請安，告辭。”
皇帝心情好啊，笑眯眯地說：“哦，對，那你去吧，朕這裏還有貴妃的事要處理妥當，就不去打擾母後和你說話了。”
宣王捂著胸口。是他小心眼兒嗎？怎麽現在看著皇兄更加不順眼了呢？
“哎呀，你這是怎麽回事，是身體不舒服？周太醫到底也跟了你大半年了，要不，朕讓周太醫直接在宣王府聽用吧。”皇帝臉色是擔憂，語氣也是擔憂，行動上也是極擔憂地站起身。
“不用。”宣王努力給自己順了順氣，但是，實在笑不出來了，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了。
皇帝急忙表現他的友愛之心，麵上溫和，手上卻十分強勢地將宣王摁在椅子上，斥責：“都多大的人了，還不知道愛惜自己！讓母後知道，又要傷心。你我兄弟，有什麽話不能說的。區區一個太醫，朕給你了又何妨？哦，你放心，周太醫還是掛名在太醫院裏，朕給他發俸祿……”
宣王要氣瘋了，脫口而出：“皇兄，我有錢！”
皇帝眼色一暗，說：“你的確有錢，南下一趟撈了不少啊。”
宣王這才知道皇帝是故意的，怒道：“我幫你，呸，我幫明玉擋了多少麻煩，拿點好處怎麽了？你拿到的不是更多？還有，那麽多人都能拿，就我不能拿是不是？”
皇帝冷冷地說：“這樣說的話，你還委屈了？嗬，放心，以後啊，朕不委屈你。”
“你什麽意思？”
“哼，母後還等著你呢，趕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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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乾清宮偏殿見到了眉眼溫暖笑意融融的貴妃，笑了。不是溫柔多情的天子浮於表麵的笑，是從心底笑出來了，整個人少了威嚴，多了柔和，真正是君子如玉。
明玉就在眾人的服侍下梳洗，穿戴。
“皇上，我好想你，你想我了沒有？”明玉還沒有盤好頭發，一見皇帝，雙眼亮晶晶地，乳燕投林般撲進某人懷裏。
皇帝冷哼一聲，扯起某貴妃的耳朵：“想朕想得不肯回宮，打算五湖四海都是家了？貴妃，你敢欺君，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明玉忍不住連連呼痛，各種求饒狡辯。
皇帝很快就鬆了手，給她揉了一下，然後將人攬進懷裏，略微有些不滿地說：“在宮外都玩野了。”
這次明玉離宮，雖然各種推脫不樂意回宮，但是，總而言之，皇帝是驚喜的。通過揚州鹽案，他不僅徹底掌控了揚州，也借機加大的掌控江南的力度。至於皇後和徐妃，尤其是皇後，真是膽子大了，心也黑了！身居鳳位，為天下萬民之母，居然將百姓當作奴隸壓榨，視人命如草芥，父皇真是看錯了何家！當然，朕也頭一次認識了貪婪的妻子和大兒子。
“人家才不是玩呢，”明玉不服氣了，理直氣壯地說，“我在外麵做好事來著，錢大——咳，錢昌他們可以為我作主。”
皇帝笑著。你做的的確是好事，朕得的全是好名聲。如果不是你在為朕揚仁德之名，如果不是你陰差陽錯為朕除掉幾根肉中刺，如果不是你意外地為朕蕩平揚州提供了線索和證據……朕也不會縱容你在宮外大半年，各種算計地掩護你。
嬉笑許久之後，明玉挽著皇帝的胳膊，說：“我在宮外得了幾個可心的人，皇上，永寧宮要換幾個宮女，行不行？”
金珠等人拿著玉梳子金篦子，各色珠寶首飾等，也不敢打斷帝妃二人的談話，隻在一旁站著。
明玉放下皇帝的胳膊，坐在了凳子上，說：“快給我梳頭。”金珠等人聽了，看皇帝並沒有不悅之色，趕緊上前忙活起來。
“換幾個，那到底是幾個啊，身份什麽的都查清了嗎？”
明玉笑道：“也就十來個。有個叫雪蓮的，幼年被拐子拐走，如今家破人亡，我幫她找到了生母，母女倆一起跟著我；雪妙是個官家小姐，不過，家裏早已沒落了，善佛經……”
周全在一旁咋舌。瞧瞧貴妃娘娘這雲淡風輕的模樣，十來個人，少嗎？皇後娘娘都不能隨隨便便將人帶到宮裏來啊！
皇帝並沒有覺得明玉過分，隻含笑聽著，最後，說：“永寧宮本就是你的，換幾個人還是可以的，不過，永寧宮因你不在，出了點兒問題，剛好你回來，也可以下手懲治了。”
“什麽問題？”
“也沒什麽，不過是有些奴才觸犯了宮規，要離開永寧宮，你添這十幾個人，完全可以。”皇帝笑笑。問題已經解決了，不過是換掉一些奴才，不說把不忠的奴才全清除了，也清除了九成九，剩下的漏網之魚應該不敢冒頭。
至於人心難測，另有異心者，那也是難免的嘛。
“皇上，你給我一個莊子唄。”
周全震驚地抬起頭。這是何等的勇氣？貴妃娘娘居然向皇上要莊子！宮裏的娘娘們最多是要皇上給她們做麵子，比如在生辰時賞賜一些珠寶，貴妃娘娘，您這胃口有點兒大，這是不是恃寵而驕？皇上會厭——
“做什麽？”
“我的人帶不進宮的，都得麻煩哥哥嫂子，我想要一個自己的莊子，到時候，我直接將他們放我自己莊子，連宮門都不必進。”
“這樣啊——”
“我可以拿銀子買，不過，如果太貴的話，你先給我莊子，我慢慢付賬。”
“小滑頭，算了，你是朕的福星，朕就送你個莊子。”
明玉大笑：“皇上太客氣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周全低著頭，撇了撇嘴。貴妃娘娘什麽時候客氣過？不過，蒼天在上，皇上居然對貴妃娘娘這樣特別嗎？
為明玉梳頭的人個個心靈手巧的，明玉就算是扭頭說話，也會立馬感受到那人的手鬆了，自然拉扯不到頭發，於是，更加自在。
感受著帝妃之間融洽的氣氛，周全十分殷勤地為明玉捧了茶來，殷勤地說：“貴妃娘娘，請喝茶。”
老天啊，皇上一開始不過是用貴妃娘娘引宣王爺離京，萬萬沒想到，貴妃娘娘不僅引得宣王爺離京，還為皇上收攏了林海等官員，揪出了一串鹽梟，狠狠整治了那些另有算計的貪官和地頭蛇，得到了一筆把國庫添滿、讓戶部興奮得像過年的錢財，更為皇上找到一處反叛之徒的隱蔽之所……不怪皇上歡喜，這位貴妃娘娘真真正正是福星啊！
宮裏的娘娘看起來春花秋月各有風情，其實鬥來鬥去的，真的就那麽一回事，可是，貴妃娘娘跟她們都不一樣啊！
沒有哪位娘娘如貴妃娘娘一樣敢將自己所擁有的全部暴露給皇上，也沒有哪位娘娘如貴妃娘娘一樣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地位財產，娘娘們都在絞盡腦汁，不惜傷天害理地讓自己過得風光些，豈不知，你們的風光真是像風又像光——抓不住，也留不住！
“我長得還是挺淑女的嘛。”明玉衣冠華貴，姿態悠然，照了照水銀鏡，得意地笑了笑，隨手接了茶，一口氣喝完了，然後說，“這茶不錯啊，細膩解渴，又是太醫配出來的茶？”
“對，是溫茶，放涼了也好喝，朕一會兒把方子給你，你自己調製。”皇帝笑了笑。你可不是淑女，淑女做不出女扮男裝打抱不平的事。
“皇上對我真好。”明玉笑容燦爛。
“知道就好。”皇帝瞄了明玉一眼。看你那模樣，也不覺得朕是真的對你好，不過，朕心胸寬廣，不計較罷了。
明玉突然想起來正事了：“皇上，我那個替身呢？”
“她明麵上是勤政殿的宮女，剛剛已經回勤政殿去了，你別見她了，見了別扭，她跟你有五分像，打扮起來倒也像模像樣的。”
“我在外邊玩兒，真是辛苦她替我天天請安了。”
皇帝搖頭，道：“並沒有，你們的真假其實很容易區別。朕跟母後說了一聲，母後知道你跟宣王在一起，便出手幫了忙，也就是故意刁難替身，把她禁足了，可巧，她明天就到時間出來了，你正好去向母後請安。”
“這麽一來，皇後娘娘她們都以為我失寵了吧？”
“對啊，可惜，替身出不了永寧宮，她們也進不了永寧宮，不管多少冷嘲熱諷，替身都不必理會，不過，倒是引得吳貴嬪和王嬪勾心鬥角，鬧出不少事。”
皇帝笑著，心裏冷哼：替身是沒理會，卻沒有人放過替身，替身替你吃用了不少斷子絕孫的陰寒之物——要真是你吃了，朕還真沒把握讓你生育子嗣，幸運的是，你不在宮中，不受所害。
“王嬪的性子我知道，對著素不相識的小百姓還能心生善意，會什麽勾心鬥角？一定是受委屈了，那個吳貴嬪還欺負過金珠呢。”明玉也冷冷地哼了一聲。要不是皇帝有所暗示，她才不信吳貴嬪和王嬪能鬧起來呢——因為王嬪本來就是不得寵的，她是怎麽懷孕的？嗬，她敢鬧，難道不是因為有人給她撐腰嗎？
皇帝被噎了一下，慢慢地說：“吳貴嬪已經降位為貴人了。”善意？那就是算計你的圈套啊，朕有點後悔配合王家的算計了，想來，背叛你的雖然是王嬪，其實，也應該算朕一分？
明玉聽了，忍不住又說：“其實，除了有點兒高傲，吳貴嬪人也不錯了。但是，人家家世好，高傲一點兒也沒什麽吧？”
皇帝無語。
周全也挺無語的。在貴妃娘娘心裏，這宮裏的女人都挺無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