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百姓苦
明玉要離開,完全不急,怎麽舒服怎麽來,當然不趕路,宣王也跟著明玉一起,乘船一起,騎馬一起,坐馬車也一起……
錢昌等人看得直皺眉,明玉倒不生氣。這次出宮,她得了好處,皇帝更得了好處,至於男女大防,她是月華公子啊,跟宣王一見如故不行嗎?
宣王自在逍遙之餘,不禁十分失落。如果明玉當年沒進宮就好了,如果明玉是他的王妃就好了……
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
明玉帶人燒起火,清洗了獵物和魚,一步一步教眾人如何燒製好吃,眾人以明玉和宣王為中心,也燃起一個個火堆,依葫蘆畫瓢地烤趕來,漸漸地,清風將香味送出老遠。
眾人漸漸放開了,滿臉是笑。要不說貴妃娘娘廚藝好呢,原來吃粽子的時候他們就知道貴妃娘娘厲害了,如今,他們這些沒做過菜的人,用貴妃娘娘的法子,用貴妃娘娘配製的調料弄出來的吃的就這樣美味!
天氣晴朗,太陽光漸漸變得柔和起來,心情舒暢的眾人恨不得高歌一曲,正吃得高興,一群響馬突然從山上衝下來了,眾人大驚,急忙去護明玉和宣王。
那些馬十分蠻橫地在場子裏衝了幾個回合,幾個彪形大漢一直在大叫:“喂,瞎了眼嗎,堵著路?將錢財都拿出來,算是給爺爺陪罪了!”
眾人訓練有素,全部擋在明玉和宣王跟前,手裏已經握住了兵器,不理會一地狼藉,用看死人的目光看著圍過來的一群人:敢在貴妃娘娘和宣王千歲麵前自稱爺爺,真是活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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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賊沒有機會說出更多囂張的話,就被錢昌等人拿下了,一個個倒在地上縮成了鵪鶉:“爺爺饒命,爺爺饒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實在活不下去了才出來討點兒吃的……”
阿九幸災樂禍地說:“高手就是高手,縱然一對十也是穩贏!蠢貨就是蠢貨,稍微一引誘就往圈套裏鑽!”
明玉手裏還拿著烤魚,十分不高興:“我隻看到你們想搶劫,才沒看到你們有敬老慈幼之心!”
“對,可能他們手上還有人命呢,叫人來查!”宣王也不高興。離京城越來越近了,本來跟明玉相處的時間就不多了,這群山匪敢壞他興致,就是找死!
山賊們才是鬱悶得要死的。他們比人家多二三十號人,結果,沒一盞茶的工夫就被人全撂倒了,這都是什麽人啊?要知道這些人這樣厲害,他們就不冒頭了啊!
侍衛們將人捆結實了,看著地上的各類烤肉,恨得又是一陣拳打腳踢。該死的,浪費我們的美食,等我們吃完了再找事不行嗎?
錢昌臉色很不好看。附近的錦衣衛是死的嗎?這樣一個匪洞他們就沒察覺?
藍景等人是近身服侍明玉的,自然也在保護圈,沒受傷,卻在混亂中扭傷了腳,磨著牙。天子治下的太平盛世,怎麽這麽多混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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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著一個帶路的,錢昌領著二十個精明幹練的侍衛悄悄地往山上摸去。山林茫茫,山頂居然有一個隱秘的洞,從洞口進去,小心地穿行在曲曲折折的山洞,眾人心中的震驚完全浮現於臉上。
錢昌皺眉。天啊,真不怪探子無能,這地方太隱蔽了!
大約走了十丈,出了山洞,借著月光,入目是稀稀落落的草屋,還有篝火,幾個壯漢正在烤肉,大口喝酒,大聲說話:
“痛快!幹這種事太痛快了,他們自家人賣人,咱們不僅得了人,還能挖銀子!哈哈哈哈!”
“老大他們怎麽還不回來?”
“那麽多人,不會出事,可能又遇到肥羊了吧,那可就賺了。”
“三哥,東邊洞子裏的那個可是個千金小姐,真的留下來當壓寨夫人啊,多浪費啊,拿她換千百兩銀子多好?”
“哼,想什麽呢?咱們不用拿她去換,就有千兩萬兩的銀子拿!實話告訴你,她是千金小姐不錯,但是,她是原配生的啊,現在她家是繼母當家,她如今出了事,那些下人可是有逃走的,咱們為什麽要讓那三隻螞蟻逃跑成了呢?咱們收著銀子呢,目的就就毀了她,這麽說吧,她繼母繼妹高興著呢,你以為她家會拿錢贖她一個會敗壞清名的失貞之人?咱們隻要拿捏著這個小妞,以後缺銀子了,直接找她後娘就完了。”
“哎呀,對啊,咱們可是有把柄在的的,時不時地去‘借’千百兩銀子花花,她那後娘敢不給?”
“這麽說,她是咱們的搖錢樹啊,那還真不能玩死。”
“哈哈,她出身好,也耐不住倒黴啊,如今她有了孩子,等到孩子生下來,她也就更聽話了……”
錢昌仔細掃了了圈,沒看到那個眾匪口中的千金小姐,隻是確定了沒有好人,立馬帶上摸了上去,沒弄出多大動靜地,一刀一個地,將匪徒都解決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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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看著錢昌帶著一個蓬頭垢麵的姑娘來到自己跟前,懵了:“這是誰?”
錢昌說:“山後麵是匪窩,這姑娘是他們搶來的,關鍵是,這姑娘是被後娘算計了,她家裏可能容不下她了。”
隨後,明玉聽著那姑娘一邊撕心裂肺地哭一邊語無倫次地叫喊什麽要打掉孩子,好容易弄清楚了事情原委,便看向宣王,宣王皺眉:“看我幹嘛?與我無關!”
明玉讓藍景帶著哭鬧不止的姑娘去找周太醫,然後,對宣王笑得一臉討好,說:“怎麽與你無關呢,你是大善人,做做好事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姑娘歸你安置了。你看我這一路收的人,若要都放在趙府,多辛苦我哥哥嫂子啊。”
“喂,過分了啊。”宣王瞪眼。一個不幹淨的瘋女人,有什麽值得救的?真正貞烈,就應該去死啊。
“我這不是不方便嘛,隻能拜托你了。對了,這山寨裏就她一個無辜的人?”
宣王嫌瘋女人晦氣,便不開口了。
錢昌平靜地說:“還有很多屍體,這姑娘說少數是反抗時被殺的,大多數是順從也被喜怒無常的匪徒殺了。”
“反抗要殺,順從也殺?”
“對,這就是一群喪心病狂的殺人狂魔。”
明玉看著被捆住的一群人,眼神如刀,冷冷地道:“那他們也去死吧。”
“你們說話不算數,說好了我帶路你們就會放了我的!”剛剛被揪出來帶路的瘋狂掙紮起來。
錢昌立刻敏銳地說:“主子,剛才咱們說的是把他們交給官府,他的意思是交給官府他們就會被放了嗎?主子,這百十號人應該與官府有勾連,到底是什麽來路,還得查一查。”
那人聽了,一下子被什麽堵住了嘴巴似的,叫聲頓消。
其他被捆著的人對那個叫破秘密的怒目而視:你這白癡!你可坑苦我們了,知道他們是本事大的人,不會閉嘴嗎?這下好了,咱們完了,極可能連累罩著咱們知道咱們根底的那些人,大家被揭了老底,一塊完蛋了,還有什麽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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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與宣王商量之後,便決定先留在匪窩。這裏山清水秀,鬱鬱蔥蔥的林木惹人眼醉。
不過兵器與血腥將這世外桃源化作了地獄。錢昌等人隻將明玉和宣王引在風景秀美之地,擋住了他們直麵鮮血與絕望的殘酷。
“明玉,怎麽樣?”阿九得意洋洋地。明玉又得了功德,這些功德有一半是屬於它的。
“你很厲害。”明玉笑著說。心裏卻十分不舒服,既然阿九知道這裏是匪窩,為什麽南下的時候不說呢?這回程才說,匪窩多存在了半年,半年又可以多造多少孽???可是,這本是阿九的自由,若是阿九不說,這匪窩可以一直作惡……心裏堵得慌,卻沒有立場責怪阿九。
“當然,等到你回了宮,我可以更厲害!”
明玉沒有說話。她並不喜歡後宮,偏偏阿九名為宮鬥係統,阿九到底是怎麽跟她綁定的?上輩子那個愚蠢的趙貴人,真的是她?
“當然,那個寵妃係統實力很強,我尚且不是對手,不過,你放心,隻要功德足夠,我可以與之一爭高下——不對,我一定會勝的。”阿九見明玉沉默,訕訕地為自己辯解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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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程時,明玉特意穿了紫色的長衫,頭上玉冠沒有紫色的,直接用了紫色閃金的發帶,配上那溫和的麵容溫暖的眼神,整個人看起來秀逸灑脫。
宣王不怎麽高興地看著特別高興的明玉,咬牙切齒地說:“這群匪徒也是運數盡了,不然,哪裏能栽到我們手上?不過,皇兄該高興了,他這次又是收獲滿滿。”皇兄的運氣真不錯,這算是陰差陽錯地除掉了一處大患啊!
嫉妒!!!
“又?”
“對啊,他一次又一次地走好運,難道這是天子氣運?我真是不明白,我是親王啊,怎麽我的運氣和皇兄的運氣差那麽多?”
“你也太小瞧你自己了,在這天下,你稱得上第二啊,膽大包天地說一句,大殿下都不及你。”
宣王聽了,吐了一口濁氣。所以說,為什麽要跟明玉致氣?你氣死,她都不知道是她氣的,也不知道你生氣了!
明玉心情不錯,看著天高雲淡,說:“你馬上就要回府了,不知道你家世子還是不是親近你。”
“聽你說這廢話,我兒子能不親近我?”
明玉故意懟他:“當然,你有一群兒子呢,世子跟他們又不是一個娘,正常來說,世子自然不喜歡你偏袒他們,也就慢慢地不喜歡你了啊。你瞧你嫂子喜歡我嗎?立場不對呀。”
宣王聽到前麵還以為自家王妃得罪明玉了,聽到後麵覺得別扭了:“你這話說的,夫為妻綱,父父子子,他們都是依靠我才站住的。”
“其實,我特別想知道,你是怎麽平衡妻和妾的?你們男人為什麽不能從一而終呢……”
“閉嘴。”宣王看著四周,眼神狠戾,說,“有些話不能說!”
行吧,本來宣王就是男的,自然不會站在女人的立場上想問題。感同身受這個詞,大概並不適用於男女之間。
先後十隻信鴿飛往紫禁城,皇帝派了人來接手後續諸事,明玉和宣王在停留了半個月之後,終於得以繼續前行。
接下來的路程,明玉就不理會宣王了,宣王覺得自己是為了明玉好而明玉不領情,十分難受,也賭氣不理會明玉。
兩個大佬賭氣,其他人安靜如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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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人衣著光鮮,馬也是膘肥體壯,十分耀眼,浩浩蕩蕩地從官路上走過,遠處的田間,幾個勞作的百姓看著,眼中流露出十成十的羨慕。
現在已經開始秋收了,天高雲淡是真的,對於百姓而言,太陽底下照樣是熱的,酷熱。莊稼的發黃的葉子像鋸齒一樣劃在皮膚上,雖然他們皮糙肉厚不痛,但是,癢啊,汗水流過那滋味,真是蜇得人難受極了。
一個人拿起黑乎乎的布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汗,長歎一聲:“瞧瞧人家在這時候還在外麵跑,肯定不擔心莊稼地,一定就是貴人啊。”
“是啊,不是貴人,也是手裏有錢,不用下田幹活的人。”
“前兩天不是有傳言說宣王千歲要回京了嗎?不會是這一隊人馬吧?”
“當然不會,宣王千歲那是何等的貴人,怎麽著隊伍也得拉個十裏八裏的,這隊伍,還是人馬少了些。”
“我覺得也是,你想想皇上出來時候的隊伍,大家都說有百裏長,宣王千歲可是皇上老爺的親弟弟,出來的隊伍怎麽著也得有五十裏吧?這看著沒多少人啊。”
“說的是,哎呀,聽說,皇上老爺在皇城裏也種地,用的鋤頭都是金鋤頭。”
“我知道,我知道,皇上老爺用的斧子也是金子做的!一頓飯吃十個白饅頭!”
眾人正說的熱鬧,一個人悶悶不樂地說:“皇上老爺都那麽多金子了,為什麽還要每家出一兩銀子的車馬費給宣王千歲啊?他們兄弟不是天底下最有錢的兄弟嗎?”
大家聽了,黝黑的麵容上露出淒涼之色,都不說話了,又低頭幹起活兒來。這些貴人出門,要他們來掏車馬費,憑什麽啊?又不是他們讓貴人們出門的!家裏都要揭不開鍋了,好容易莊稼成熟了,收各種稅不說,還總是要這樣那樣的費,唉,今年秋收,家裏能落幾斤糧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