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秦可卿
林海對賈璉十分慈愛:“近來可有什麽收獲?”
“不瞞姑父,小侄這一趟是奉了老太太的命,要在宣王千歲跟前討個好,沒想到,宣王爺高高在上,根本不理會小侄,姑父可有方法讓小侄得償所願?”
林海挼了下胡須,微微笑道:“府上的大姑娘不是在宮中嗎?可是極得西太後娘娘的喜歡……”
“姑父別提了,大姐姐這次可丟人了,讓家裏大失所望。前天收到府裏來信,大姐姐被皇後娘娘賜封貴人!真是浪費了好出身,也就二太太一直說大姐姐有造化,一定會晉位,嗤,那就等大姐姐晉位之後再說唄。”
林海語結。這賈府的繼承人是不是傻子?家醜不可外揚不知道?就算不知道,這樣針對二房的話,也不能由他這個大房的說出口吧?
“姑父別怪小侄說話難聽,實在是二房仗著老太太的寵愛,欺人太甚。您不知道,老太太為我選的妻子,居然是珍大哥繼室的繼妹!珍大嫂子可是無父無母小吏之女,出身都夠低了,她那繼妹跟她沒有一點血緣關係,更是卑賤,隻不過長得花容月貌,您見過為孫子選妻隻選容貌的嗎?”
林海目光閃了閃,說:“也許,是為了你珠大哥吧。”
“對,拿著二房珠嫂子說話,但是,二老爺是什麽官職,我老子是什麽爵位?她憑什麽叫我娶個這樣的爛泥一樣的為妻?我都不稀罕理她。好像家裏就憑二房撐起來的一樣,說實話,我對老爺太太不為我著想,也很心冷,這是孝順到什麽份上了啊,這樣坑兒子……”
賈璉一肚子怨氣。當然,他以前不是這樣想的,也沒有這麽大的怨氣,這不是明玉點醒了他之後,他突然覺得委屈了嗎?
“你身上有個同知的官?”林海發現,自己不必挑撥了,榮國府裏的人心不齊,甚至大房和二房已經互相針對了。就算賈赦糊塗,賈璉卻並不想糊塗下去。
賈璉聽得有些臉紅:“就是個虛職,花銀子買來隻為好看。”
“既然如此,你就讓你父親活動一下,將同知改到揚州興化縣,揚州繁華,興化縣也並不是多窮,縱然是八品縣丞,也是有正經事做著,縱然不入流,到底,你有我護著,不會太委屈了你——”
“侄兒多謝姑父!侄兒馬上就去寫信。”賈璉高興了。跟著能幹的大官姑父,比在那個亂七八糟的家裏好多了。
咳,就算老爺不同意,他也不想回去了,姑父樂意拉他一把,他不受那不是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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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的美景美食美人令明玉流連忘返。
宣王說:“你能叫錢昌一聲哥,為什麽就不能叫我哥呢?”
“我雖然不是你嫂子,卻嫁給了你哥啊。”明玉十分不高興地說,“你怎麽突然計較起這個來了?我們這些日子不是一直以朋友示人嗎?你幹嘛非得當我哥啊?”
宣王才不解開她的疑惑,隻說自己想說的:“你打扮成男人,看看這麵相,看看這個頭兒,你還想當我哥啊?你如果不叫,我就不帶你出去了。”
明玉糾結了半晌,總是不樂意的,宣王退了一步,說:“我給你當表哥好了。”
明玉不甘心地看看宣王的氣度風姿,不情不願地妥協了,道:“表哥,請多指教。”
“表弟放心,哥一定會照顧好你的。”
兩作青衫書生打扮,手裏還拿了前些天在大街十文錢一把的扇子。宣王扇子上的畫粗糙,是猛虎怒吼;明玉扇子上的畫粗糙,是竹林清風。
錢昌等人自然是要或明或暗跟著的,有幾個是書生打扮——總不能全是書生的書僮或者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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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在熱鬧的小巷子在看精致的柳編竹編絲編這樣編那樣編,突然就一個人從巷子口竄了出來,一下子把明玉撞了了趔趄,壓扁了兩個精致的鳥籠和三個精巧的蟈蟈籠子。
老藝人驚叫一聲:“哎呀!”
薄薄的竹篾折斷,尖利的小刺使明玉的手添了幾許血痕。
宣王扶起明玉,一看她疼得皺眉,再看她的手,頓時大怒:“你怎麽走路的,沒長眼睛嗎?”
是個俊美的年輕人。
他看著那群人有條不紊而十分熟練地為那纖細的手掙紮,再看他們的衣著,斷定是哪家公子出來遊玩,一臉歉意地說:“對不住,對不住,我急著去請大夫,這位少爺沒事兒吧?”
“沒事兒,你找大夫為的大人還是孩子?我們同行的有一位大——”明玉話沒說完,就被宣王瞪了一眼。
年青人眼珠子一轉,立馬彎腰作揖,說:“在下柳湘蓮,是為家中小兒高熱,多謝少爺仁心仁德。”
柳湘蓮?那個倒黴催的被尤三姐之死逼得出家的人?
明玉頓時來的興趣,麵上也是極為嚴肅的,說:“周大夫,人命關天,你快去幫忙看看吧。對了,柳兄,你還是得去請你要請的人,省得我們互不相識,你們家裏不信任我們周大夫的醫術。”
“多謝少爺,多謝周大夫,請請請,我家離這裏不遠。”柳湘蓮其實已經把能請的人都請了一遍了,都說孩子太小,可能熬不過去,請周大夫去,也不過是不甘心罷了,說得難聽些,就是死馬當活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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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抱著小兒哭的少婦,明玉懵了一個呼吸。居然是話本中的秦可卿!她怎麽會嫁給柳湘蓮,還為他生下孩子?她弟弟哪裏去了?這十二釵之秦可卿的命運不也改了嗎?還是采辦局貪墨大案牽連所致,也就是皇帝導致的,哈哈,警幻找皇帝“講理”了沒有啊?
小小的一團青紫,氣息微弱。
明玉看著周大夫皺眉號脈,也覺得小兒可憐,說:“看他出生也沒幾天啊。”
“我娘子被人算計,摔了一跤,才七個月就生下小兒,”柳湘蓮看著那小小的一團,虎目血紅,說,“小兒才十二天,本來就早產體弱,如今又染了病,好多大夫看了都不敢治,這已經是……”
他再也說不下去了,抱著腦袋,縮在角落裏,拿頭撞牆,明玉忙阻止他:“停停停,再傷著了你,你家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那邊周大夫已經掏出銀針了:“柳夫人幫老夫抱好孩子,其他人出去!別打擾老夫。”
柳湘蓮聽了,眼一下子亮了,急忙扯住明玉就往外去。
宣王皺眉,冷冷地哼了一聲。周大夫針法一絕,但是,在場的誰也學不會啊,還怕誰偷師啊?真是小心眼!
到了院子裏,柳湘蓮特別殷勤,但是,家裏亂糟糟的,他也臉紅,連忙提了水去燒,然後,灶裏燒火的工夫,又提了一桶水,將院子裏的石台擦了一遍又一遍,請宣王和明玉坐下。
“少爺,真對不住,害你傷了手。您不僅不怪罪,還讓家裏的大夫給小兒治病,這是再生之恩,我們全家沒齒不忘!少爺以後有何吩咐,我柳湘蓮絕不推辭。”
“等孩子病愈了再說這個,再說了,你不怕我讓你做掉腦袋的事嗎?”
“不過舍死取義罷了,我有何懼?”
“懼你妻子和小兒生活艱難啊。”
柳湘蓮聽了,果然遲疑了,有些糾結。
“你不必想太多,忠君愛國為首,然後將自己的家放在第二位,這沒有任何問題啊。”明玉笑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許諾太多,畢竟是有家人的人了,沒有資格再任性了。”
柳湘蓮羞愧而感激地說:“多謝少爺指點,不知少爺如何稱呼?”
明玉看看宣王,邊笑邊編,道:“我能出現在你麵前,全賴皇上隆恩浩蕩,你也是我朝子民,我幫你,也是為了回報皇上。”
“少爺放心,我一向是忠於國君的,不過,您還沒說您是誰呢。”
“有人叫我‘月華公子’,你也這樣稱呼我好了。”
柳湘蓮聽了這話,就知道明玉是不方便說身份的,便笑道:“多謝月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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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一行走的時候,留下了周太醫和兩個侍衛:“孩子好轉了,真是萬幸,你放心,周大夫醫者仁心,一定會待孩子痊愈之後再離開。”
柳湘蓮千恩萬謝地送走了明玉一行。
三天之後,柳湘蓮一定要知道周大夫和月華公子的暫住之地,非要送周大夫。
周大夫無奈地說:“我家主子總是在這城裏亂逛的,你能再遇到,就是有緣分,到時候我告訴你暫居之地;若再也見不著了,就是緣分不夠,為什麽非得追根究底呢?”
“揚州城這樣大——”
“所以,要看咱們的緣分夠不夠啊。”
柳湘蓮聽了,沉默良久,深深一揖,道:“恭送老大人,祝月華公子事事如意。”
周大夫就帶著一個侍衛走了,留下這個侍衛看著柳湘蓮,柳湘蓮哭笑不得:“大哥,你不用這樣,我一向言出必行的。”
“反正,不能讓你從我眼皮子底下套了什麽消息去。”
“行行行,我回家了,我家裏還真離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