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特別
承恩公夫人是個嚴肅的人，即使她冷著臉也有許多貴婦貴女爭著搶著對她笑。她一直都不滿意自家頂尊貴的外孫子占了“嫡”和“長”卻不是皇太子，對皇帝和後宮的妃子們十分不滿，一直燒香禱告，祈求外孫成為皇帝，祈求自家閨女當上太後——因為太後的娘家人才是無人敢惹，她做了皇帝的外祖母才是真正無人敢惹。至於現在，當皇後的娘家人，就總有這個妃那個妃的娘家暗地裏給何家使絆子，太堵心了！
“你不知道，你大哥親自去了，夠給他們麵子了吧？居然坐不了首席！勤裕王夫妻都坐了主席去了，聽說那個要進宮來的還給了幾個孩子禮物，收買人心！不過是一個小崽子過生辰，也不怕小孩子承受不住！”
皇後坐得端莊，手緊緊握著茶杯，淡淡地說：“是啊，太過分，可不是折孩子的壽嘛，這麽張揚，長久不了。”
顧嬤嬤說的對，你們是和我一個陣營的，居然去參加趙家的小孩子生辰宴，而所憤慨的不過是沒有做上首席，簡直不知所謂！
爹是不是老糊塗了？
“你可是皇後娘娘，就隻看著，什麽都不做？”
“可是，他們就在自家坐了席，這年頭，誰家不是經常辦宴席啊？咱們府上上個月賞花宴都辦了兩回。”
“那些庶出的賤種娶媳婦嫁人都要辦宴，簡直敗壞公府的名聲！他們借著皇後娘娘風光得意，個個都要好處，對皇後娘娘沒有半分幫助，這種人就應該趕出家門！”承恩公夫人滿肚子火氣。
“隻要大哥三弟過得好，娘你也不必煩，管事權在手，誰都是要來討好你的。”皇後倒是沒有親娘的戾氣，對自家兄弟姐妹也很寬容，反正血緣是斷不了的，何家靠著她，她真需要幫忙了，自家人還能袖手旁觀？
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誰也離不開誰。
皇後成功轉移了親娘的注意力，然後聽承恩公夫人發了半個時辰牢騷，送她一箱子賞賜，將人送走了。
————
皇後怔怔地坐在窗前，看著宮院裏鋪滿陽光，看著高大的梧桐樹伸出無數粗壯的枝條，樹葉在風中歡快地跳舞，心下隻有蕭瑟。一個鄉野村姑，居然跳到她跟前，刺她的眼紮她的心，真是該死！
皇後站起身。可是，這個貴妃不是一般人，她的兄長都受皇上器重的不說，她也是從勤政殿出來的。她成為二等女官時，自己就注意到她了——因為皇帝對乾清宮和勤政殿宮女的忽視和厭惡，禦前根本就不存在女官，趙明玉是最特別的那個！如今，噩夢成真了，這女人居然一下子成了貴妃！
環視著殿內一切，貴重、大氣，所有一切都是頂級供奉，皇後看著距自己三尺遠的珠簾，這也是用最頂級的珍珠寶石串成的，價值連城。
皇後慢慢地在殿內走動。這一切都是她的，她是坤寧宮的主人，也是母儀天下的至親女人！她能容下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卻不想再容下趙貴妃生下的孩子。
“啟稟皇後娘娘，門外徐妃娘娘、李妃娘娘、沈貴嬪娘娘和江貴嬪娘娘等著，說是來拜見您，您要不要見？”
徐李二妃和沈江二貴嬪是後宮中地位最高的妃子，都有皇子傍身，都是主位，都掌管著一宮。
皇後低下頭，輕聲笑起來。趙貴妃得寵，不止她這個皇後心急，那些妃子應該更急，畢竟，她們有寵有子，再不然是伴駕多年，卻被一個野丫頭踩在了頭上，哈哈……本宮著什麽急啊，貴妃進了宮，不必本宮出手，也會有人出手的。
皇後笑眯眯地說：“快請幾位妹妹進來吧。”
————
“皇後姐姐，趙氏一入宮便在您一人之下，距離您十分近啊。”
“是啊，皇後姐姐，您看看她的哥哥嫂子，都是厲害的，如果她想奪皇後之位，您勝算多大？”
“妹妹們說話要謹慎啊，趙貴妃如果真的謀後位，那可是要被廢黜，株連家人的，她敢嗎？”
“皇後姐姐既然這樣說，當妹妹沒來過。妹妹告辭。”
徐妃四人含笑出了坤寧宮，四人慢慢向前走，宮侍慢慢地遠遠地在後頭輟著。
四人都是美人，那些聰明、賢惠、大氣之類的場麵話先不說，四人走在一起，就是四朵美麗的花兒一起綻放，端莊高傲的、清雅幽靜的、風流窈窕的、溫柔清貴的，盛開在同一個季節，同一個地方，也就皇帝看慣了不覺得有眼福，也就宮人不屑看不以為是眼福，也就宮人不敢看沒有眼福。
她們都是主位，自然是尊貴的，衣服、發髻、首飾、佩飾，將美人映襯得像仙人。
徐妃笑著，輕聲道：“沈妹妹怎麽不留下，陪皇後姐姐說說話呢？”
沈貴嬪也笑著，輕輕地道：“咱們一起來的，當然要一起走。”
李妃幽幽地說：“這個趙貴妃是走了什麽運啊，居然小小年紀就成為貴妃，掌控永寧宮。”
“哈哈，李姐姐真是會說笑，掌控永寧宮？據妹妹所知，她當女官的時候，是萬事不理的，要不然，周全能容她？”
“真可惜，皇後姐姐對趙貴妃十分信任，不然，哼。”
“你開什麽玩笑啊？信任？哼，見還沒見呢，哪裏來的信任啊？說起來，趙貴妃之前所在的趙家，趙家將族裏最最出息的三個人給除族了，哈哈，我能指望著這個笑一個月。”
“所以，趙家村的人跟趙貴妃有仇，是吧？”
“話說回來，永寧宮的宮權肯定是趙貴妃拿不住的，趙貴妃拿不住，那就……就不知道便宜了誰。”
————
嚴麗人早就過了生氣的那個時候，懶懶地歪在床上，眼睛對著窗口，不知道在想什麽。
如雨帶著兩個宮女擺放碗箸，說：“劉嬪娘娘給了些清淡爽口的飯菜，娘娘快用一些吧。”
兩個宮女將飯菜擺放好，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退下了。
如雨對此習以為常，扶了嚴麗人起身，又端了清水給她淨手，扶她坐在桌子旁，看著桌子上的碗碟，笑道：“挺不錯的啊。”
“娘娘近日不舒服，劉嬪娘娘她們可用心了，您快吃吧。”
“這後宮裏，幾個娘娘心裏舒服的？貴妃啊，永寧宮主位啊，趙明玉憑什麽輕輕巧巧地就得到了？”嚴麗人捂著胸口，說，“我還是大度的呢，這宮裏，我敢說，一大半的人都睡不好。”
“可惜，咱們跟貴妃娘娘同為勤政殿當差，卻沒見過麵。”
“對，我和她可以認識的，如果我能轉到永寧宮就更好了。”
“娘娘不是連坤寧宮都不願意去嗎？為什麽要去永寧宮？”
嚴麗人沒吭聲，慢慢吃起來。坤寧宮有什麽好的，我越來越漂亮，讓皇後看見了還不得將我的臉毀了？不，皇後會將我整個人毀了。永寧宮，永寧宮，如今是吳貴嬪最高位份，還說什麽吳貴嬪會是主位，結果，趙貴妃出現了，那麽……
————
周全嚴格篩選宮女內侍，一半派去趙府，婚禮時跟著貴妃一起回宮，一半派到永寧宮。
“皇上，永寧宮還有幾位娘娘，她們的內侍宮女需要篩選一遍嗎？”
“個個不聰明，還非在朕跟前耍小聰明，不必理會，做了錯事，全部逐出永寧宮就行了。”
周全應了。
皇帝想了一下，點了一個太監一個女官：“貴妃要定什麽太監女官隨她，你們暫時定為三等太監、三等女官，徹底檢查永寧宮，為貴妃清除隱患，以後，也要守好永寧宮。”
皇帝又囑咐了一通忠誠於貴妃之類的話，太監女官口稱遵旨而已。
周全笑道：“皇上為貴妃娘娘想的很細致，想來貴妃娘娘也是感動的。”
“趙明瑞和趙明理沒家底，總不能讓趙家的兩位太太給貴妃出嫁妝，你去拿朕的私庫賬冊來，朕為貴妃選些嫁妝。”皇帝輕描淡寫地說。
周全這回是真的震驚了，應了聲是。我的天啊，皇上為貴妃下聘禮不說，還要為貴妃辦嫁妝！聘禮趙府肯定讓貴妃娘娘帶進宮來，再加上這私底下添置的嫁妝，皇上要弄一個十裏紅妝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