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準
慈安宮後耳房。
賈元春聽著皇後“女官不準為妃”的懿旨，臉都綠了。她不顧公府嫡出孫女的高貴身份，經小選入宮，難道真是為了做女官來的嗎？
女官，名義是官，實則不還是奴婢？女官不過是地位較高的宮女罷了，誰稀罕！
抱琴看著主子的臉色，小聲說：“姑娘，大家都知道，皇後娘娘的旨意是針對皇上跟前的趙女官的，您別太擔心了，你可是有太後娘娘撐腰的人，您怕什麽？再說了，您以前幫了皇後娘娘那麽多，皇後娘娘怎麽著也得對您幫扶一二吧？”
“話雖然是這麽說，可是，皇後娘娘的旨意已經傳遍後宮，太後娘娘也不好跟皇後娘娘對著來吧？關鍵是，我好像沒那個份量讓太後娘娘與皇後娘娘公然對立啊！”賈元春美麗的臉上浮現出憤怒，手狠狠地擰著枕頭。
抱琴眼睛轉了轉，再次勸說：“可是，隻要皇上喜歡姑娘，執意要冊姑娘為妃，皇後娘娘也不得不從吧？”
“那我豈不是得罪皇後娘娘了？”
“怕什麽，到時候，姑娘投靠徐妃娘娘啊，反正徐妃娘娘一直跟皇後娘娘對著幹，應該會很喜歡姑娘的投誠。”
元春陷入沉思，過了半天，慢慢地說：“天不早了，明天還要當值呢，睡吧。”對，皇後收了我的錢和消息，也不怕得罪我啊，我得罪她又怎麽樣？隻要我成了妃，我得罪她也值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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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有亮光，燈籠高高地發出朦朧的光芒。
慈安宮的宮人已經靜悄悄地起身了，梳洗整齊，再將太後要用的梳洗之物準備好，剛好就到了東方微白的時候。
元春跟著人群輕手輕腳地進去，叫起太後，為她梳洗。
太後喜歡高髻，所以，發髻裏要用到黑色的像頭發的一樣的絲線，然後，要保持太後舒適的情況下，為太後梳個高達一尺的發髻，要保證協調不難看，要讓太後看起來威嚴卻慈祥，最關鍵是，高貴風雅。
元春手裏捧著“薄薄兩片雲，戴卻數鄉稅”的點翠祥雲鈿，目光放在地上。
西太後骨架小，個頭不足，所以愛高髻，但是，吳太監之前的人梳發都叫西太後不滿意，覺得是高髻壓了自己的威風，隻有吳太監成功使太後覺得高髻助漲了自己的威嚴，吳太監以此得到太後的喜愛。元春也想得到太後的喜愛，並在吳太監身上花了不少錢，不過，可惜的是，吳太監並不想將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傳授給元春。
太後前麵戴著九鳳掛珠釵，後麵以九朵精致絕倫的富貴花和九條精貴的富貴鏈裝扮。
太後再穿上外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笑容滿麵，說：“吳伴兒的手藝總不會讓哀家失望。”九為數之極，她生了皇帝，成了太後，用了九，誰能說什麽？
“太後娘娘母儀天下，鳳儀無雙，老奴可不敢居功。”吳太監笑眯眯地奉承著。
元春聽了，麵色無波，心裏嫉恨到了極點。也不知道吳太監到底是用了什麽招數，太後每次都對他十分滿意，若是別人，太後總是會斥責奴才手笨，扯著她的頭發什麽的，讓她不舒服。
除了吳太監，大家都成了笨手笨腳的了！到底心靈手巧的吳太監用的什麽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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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帶諸妃向太後請安，徐妃笑道：“恭喜太後娘娘，您又做祖母了，古姬剛剛生下了六殿下。”
太後懵了。一個小小的姬，她平時是不在乎的，但是，懷孕生子一點風聲沒漏，突然她就多了個孫子！
皇後等人在剛才給東太後請安的時候也得知了六皇子降生的消息，隻東太後簡單地點頭表示知道了，就讓她們退下了，她們根本沒機會表現自己，如今在西太後麵前，機會可不就來了？
皇後笑道：“母後，可見徐妃將古姬保護得好啊，咱們宮中也許久沒見皇子公主誕生了，這可真是好消息。”
太後臉色冷下來。
徐妃笑道：“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都說妾保護古姬有功，您賞賜生育有功的古姬，也不能忘了妾這個功臣喲。”
李妃淡淡地說：“徐妃姐姐先別忙著討賞，還是先解釋一下，為何古姬懷胎十月，太醫院沒有一點兒消息！”
徐妃笑道：“瞧李妹妹說的，我哪裏敢做主隱瞞這樣大的事啊？古姬懷孕皇上是知道的呀。”
皇後等人聽了，臉色都不怎麽好看了。
袁嬪站在李妃身後，低著頭，感受著殿內暗流湧動，人心各異，目光閃爍了一下，又很快重歸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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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在前邊聽說了後宮裏的大事：古姬生下了六皇子。
“我的天啊，六皇子不是嚴妃生的嗎？”
“這就說明嚴妃不——呸，什麽嚴妃，現在是嚴麗人，這輩子的後宮變化挺大的啊，六皇子的生母和出生時間都變了。”
“那是，上輩子的這個時候，賈女官還成了賢德妃了呢，這輩子她還在老老實實地做女史。”
“皇帝因為采辦局大案抄出的東西填滿了國庫、私庫，一記重錘把太後、皇後都打懵了，根本不必會像上輩子那樣扯出來一個賢德妃吸引人的注意力，自己暗中搞事情了啊。”
明玉想想“上輩子”，啊，什麽都像夢裏一樣，根本無法當作是自己經曆過的，努力勸說自己“感同身受”，說：“阿九，你少提及我那個失敗的上輩子，我隻想過好這輩子。”
“對對對，我們過好這輩子就好了。”
明玉就笑道：“金珠，你知道的真不少啊，會不會惹來事端啊？”
“沒事，這是傳開的消息，大家都知道。”金珠說完，又在明玉耳邊輕聲細語地說，“徐妃娘娘本來就有了二殿下，如今，古姬娘娘和六殿下又是徐妃娘娘照顧著的，徐妃娘娘對抗皇後娘娘的底氣更足了。”
明玉看著金珠，說：“金珠，你居然連這個都知道，厲害啊。”
“我是跟你親近才跟你說這些話的，要是別人，哪怕是藍景，我都不會說出口。”
明玉笑了，說：“行，知道你進宮比我久，知道的多，我聽聽就過了，不會告訴別人的。”
金珠笑著，說：“我就知道告訴你不會有事。”要不是接到指令，我敢把後宮的事告訴你？你現在在勤政殿挺安穩的，後宮之事沾不上身，等到你出了勤政殿——等到那時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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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如梭，時間很快走到了靖成十年。
春天，冰雪消融，萬物複蘇，天地間一派生機勃勃，全是繁榮之象。十五歲的明玉站在姹紫嫣紅的花園裏，笑臉完全不比美麗的花朵遜色。
宣王見了明玉就走不動路。
他開始注意到明玉是因為趙家兄弟的出色。趙明瑞有軍功，後來十分迅速地娶了東太後母家的姑娘，算是東太後的侄女婿，而皇帝不僅不打壓，還將趙明瑞提拔為如影衛指揮使。趙明理，入了翰林院，還不等‘老人’打壓他，他就跑到禦前做侍讀學士了，還得到皇帝的賜婚，娶的是宗室女，山陽郡主。
他眼饞趙家兄弟的權力。趙明瑞手握如影衛，並掌握部分錦衣衛，成為皇帝心腹，趙明理年紀輕輕就入了吏部——這其間也有皇帝的扶植，但是，如果他們立不起來，皇帝是不會浪費時間去扶植他們的。
宣王最生氣的是，他費盡心思拉攏明玉，不僅沒把明玉拉過來，還把自己的心賠了進去。
宣王不止一次忌恨將文武雙才收為己用的皇帝，更可恨的是，皇帝還將兄妹二人的寶貝妹妹圈在身邊。明玉，可以說是趙家兄弟的弱點。他就算再蠢，也知道皇帝不可能將明玉讓給他。
宣王豐神俊朗溫柔體貼，他與皇帝雖然是同母兄弟，實則不對付，錢昌等人萬萬沒有讓明玉接近宣王的意思。也許明玉剛入宮時，皇帝說過讓明玉離宮，但是時移事易，皇帝不會讓趙家兄弟的妹妹脫離自己，更別提，在朝夕相處中，皇帝對明玉動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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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
明玉聽到喊聲，回頭一看，笑了：“宣王爺。”
宣王看著她的笑臉，如同吃了蜜，從嘴裏一直甜到心裏，笑道：“你在這裏看什麽？”
“你傻呀，當然是看花了。”明玉笑道，“我如今在宮裏不用做事不說，還可以放鬆一下，看看花養養鳥，皇上對我真好。”
“這花園不大，我帶你去禦花園去看花，怎麽樣？”
“不怎麽樣，禦花園屬於內廷，你可以去禦花園？”
“本王想去就去。”
“內廷除了皇上，就是內侍和女人。”明玉戲謔地看著宣王。
宣王頓時黑了臉：“本王兒子都有五個了！”
“五個就五個唄，吼那麽大聲幹嘛？”
“好好，我不吼，玉兒妹妹，你手帕上的花不錯呀，我能看看嗎？”
明玉一臉得意，說：“這是我新繡成的，牡丹花。”她說著就將帕子遞了出去，突然聽到皇帝的喝斥：“宣王，你跑到朕的後殿來調戲朕的一等女官，是嫌日子過得太舒服了？”
調戲？
明玉眨了眨漂亮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