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壞蛋入坑
在霍九生和崔東時的計劃中，不能給楊旭明留下太多思考的機會，需要迫其快速選擇。
跟在張承身後的，還有一名負責財務的手下，叫武耀杭，表情慌張。楊旭明定了神，問道：“你倆誰先說？”
武耀杭拿出文件，二話不說搶先遞給楊旭明：“那邊，已經又催了。”說起“那邊”，楊旭明心頭一震，背後的老板們需要回收本金和利潤了。這些文件，一旦楊旭明簽字，又是幾十筆巨款從陽基的賬戶中流走。楊旭明喝了一口水，故作鎮定道：“我知道了，你回複那邊，賬目有些問題，需要點時間處理，延緩一兩天。”
武耀杭道：“楊總，要是不在規定日期完成資金回流，那邊要對我們提高風險級別，後續拿錢可能就……”
楊旭明將文件扔到地上，怒道：“那你就告訴那邊，投資失敗了，本金也沒了，以後也不用投了。”
張承對武耀杭使了個眼色，勸其打住，武耀杭退了一步，輕聲道：“楊總，我再跟那邊溝通溝通。”武耀杭蹲下拾起文件，灰溜溜離開休息區張承叫了兩個手下人跟上。
楊旭明看了張承一眼：“你這邊什麽狀況？”
張承：“有狀況，確實，都是跟錢有關。”
楊旭明說：“仔細講講。”
張承拿出手機，打開一條十分鍾前發布的新聞：“你看一下這新聞，永安醫院缺錢，已經拿出方案吸引新的投資者入場，大哥，我們不投，有人會投，這事得盡快決定。”
楊旭明：“我現在有點亂。”
張承：“要不要來點特殊手段，把別的投資者都趕出去。”
楊旭明：“不，我的麻煩夠多了。現在好不容易才躲過來，得低調行事。”
張承：“那怎麽辦？”
楊旭明：“備車，去東石科技大廈。”
深夜，大廈燈火通明，加班的員工在食堂享受夜宵，崔東時剛剛和一群高管開完會，一臉疲倦。趙陽報告楊旭明來訪，崔東時不敢怠慢，提著水杯進了電梯，直達負一層，在專用車位區看見了楊旭明的車牌。車裏下來兩個手下，招呼崔東時進入，關好車門，兩人站在車外看護。
車內燈光昏暗，楊旭明的表情陰森，就像死屍般僵冷。崔東時先開了口：“楊總，這麽晚了你這是？”
楊旭明冷冷道：“崔老弟，你還值得信任嗎？”
此時此刻，另一邊，姚春至需要連夜工作，預計天亮後克隆體就能分娩落地，她已經到達別墅區的實驗室。車裏隱藏的錄音設備，將車內一言一語都傳到二十公裏外的陽基公司大樓。崔東時回答的質量將決定他下一步作惡還是善，現在還有機會用姚春至要挾崔東時。
崔東時有些愣住，問道：“楊總，你這是唱哪一出呀。我有點拿捏不準。”
楊旭明：“你就說，你還能值得信任嗎？”
崔東時道：“我認為是值得的，我覺得自己為人處世雖然不算太好，但及格應該沒有問題。”
楊旭明亮明來意：“投資醫院的事，若我知道是你挖的坑，我有辦法讓你付出同等代價。”
崔東時驚了：“楊總，我自認為收了你的金條，作為回報，給了你一點有用的信息和建議，我知道投資是件大事，但若要我承擔投資風險，我願收回我說的話，我也不願意要那金條了，我現在就能還給你，就在樓上，你派個人跟我上去取，好不好。”
楊旭明：“我希望你不要玩砸了，我們之間還是和諧一點好，我好，你也好，你夫人也好。”
崔東時：“楊總，你這話是信不過我呀！我一心創業隻為求財，要是存心搞破壞，我老早可以舉報你秘密搞違法犯罪的事，不更省事麽，何必惹來這麽多嫌疑麻煩。”
楊旭明：“你知道就好，希望你一直謹記在心。你知道，對醫院的投資是個大坑，你在引導我入坑，上百億的投資，你玩我呀。”
崔東時：“楊總，我是搞技術的，投資的事我不太懂，不專業。我承認我錯了，不該告訴你投資醫院的事，行吧，我呢，也在這裏答應你，明天一早去找我嶽父談，就算是幫你，金條他收不收，我就不能決定了。”
楊旭明：“不必了，金條就當我送你的禮物。”
崔東時：“我覺得還是還給你的好，我會因為這事感到不安。”正想下車的時候，楊旭明攔住了：“我叫你拿，你便拿，你是想跟我作對嗎？”崔東時點點頭：“行，我拿，我拿。”
崔東時下了車便返回辦公室，趙陽在電梯口等待，接過崔東時手裏的水杯，進入電梯後便問：“問題棘手嗎？看你不太高興。”崔東時閉上眼，嘴角有一絲詭異，搖搖頭道：“差不多了，沒事，沒事。
趙陽連忙問：“什麽差不多了？”崔東時沒有回答，低頭看了表說：“很夜了，你手頭事情都安排好就可以回家休息了，不必留在公司。”
趙陽道：“我就在公司休息了，反正回家也是一個人，沒什麽事。”
崔東時：“一個人？你丈夫呢？”
趙陽：“出遠門了，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哪天回來。”
崔東時問是不是鬧矛盾了，趙陽搖搖頭，長期睡眠不足，氣色不好，表情有笑卻是僵硬感十足。崔東時看了一眼她的黑眼圈，有些歉意：“挺，挺那個的，就是對你有些慚愧，公司這麽多事，把所有人都拖累，搞得精神體力透支，尤其是你，我，我說過，隻要你願意，可以再招個助手，給你分擔一下，你的待遇不便。”
趙陽笑道：“公司越是發展關鍵期，越是要打起精神，別人怎麽想我不知道，我的話，和你一條船，努力把公司做好，做強。”
崔東時深呼吸：“謝謝你，謝謝你的支持。”
楊旭明疾速返回別墅區，期待能看見自己的克隆體分娩落地的過程，他對此寄予厚望，迅速進入實驗室，看見設備前忙碌的姚春至，親自衝一杯咖啡端過來，表示感謝。
看著顯示器上跳動的數字，時鍾顯示分娩倒計時，左邊的分屏展現克隆體的各項機能與發育成熟度信息，健康狀況優良。張承過來，手下人送來了一箱嬰幼兒用品，投不投醫院，楊旭明心裏已經有了答案。接過張承手裏的可行性報告，按照規劃，醫院一個月後開始招募患者，有一個月的時間給自己的克隆體完成身份賦予和病理的可研究價值報告撰寫，爭取成為大腦中心的誌願者實驗對象。
楊旭明早就想好了一個名字，惠德銘，這個名將被用在克隆體上，繼承他所有的一切。現在，他轉身離開實驗室，回到別墅一樓的書房，關上門，站在書櫃前，將眼前一本紅色書放倒，一個與書櫃顏色相當的按鈕呈現眼前，輕輕一按，書櫃彈出攝像頭，他走近將雙眼對準攝像頭，虹膜比對正確，滋滋聲響，書櫃對角一棟，打開了藏在書房裏的暗室。楊旭明將一疊整理好的資料打開，這是他需要閱覽的內容，最終在他腦海裏形成記憶。有文字說明，有圖片和視頻輔助，內容大綱是，楊旭明是誰，楊旭明有什麽，在幹什麽？楊旭明遇到了什麽健康問題，楊旭明的重生計劃詳細過程，記憶移植到克隆體完成後原來的肉身如何處理？複活成功後的一係列計劃，楊旭明的身份的標記物，讓克隆體知道自己就是楊旭明……作為備用方案，若是克隆體的記憶移植不順利或是不完整，將會安排其學習這些資料。
牆上，掛著一幅油畫，畫裏是一個美麗的女子，那是楊旭明年輕曾經鍾愛的一個女子，沒有結果。他自認為自己作惡太多，不適合成家生子，以免被人拿家人當作籌碼要挾自己。他的發達過程，就是一個求生的過程。他曾感受過那個女子手心的溫度，她柔軟有彈性的肌膚他還記憶猶新。
楊旭明突然陷入短暫的失落，若複活成功，原來所有的感知記憶是否還能保留？他需要再次確認這場複活行為的過程和意義，身體換了，意識記憶沒有變，他還是原來的他。
走出密室，張承已經在書房外守候，手裏拿著一份材料，遞給楊旭明：“查過了，沒有問題，大腦中心每年都會定額接收醫各個醫院推薦的腦病患者做記憶移植實驗，崔東時所講，並非虛言。”
楊旭明有一個習慣，隨身攜帶錄音筆，藏在兜裏，跟他認為不可靠的人對話時，會錄下聲音，事後反複聽，分析其虛實，他將兩次同崔東時的對話錄音都放給了張承聽，便問：“我和他的對話，他所講的，你分析後，都有哪些發現。”
張承道：“很明顯的是，他主動勸你放棄繼續投資東石科技，好心建議你將錢用來投醫院，表麵是善舉，其實，他想讓東石科技擺脫陽基資本的影響，從陰謀論講，給你指了條明路，實則是挖坑給你跳，我對這次投資預感不是太好。”
楊旭明：“說說你不看好的理由。”
張承：“按照投資邏輯，要看效益，這次投資最大的效益，就是你複活成功，但這過程有不少環節都不是我們能把控的，失敗的風險很大，賭的成分很高。”
楊旭明：“過去，我們做的生意，十有八九，都是非常把穩的項目，這一次，風險很大，肯定會不習慣。”
張承已經意會，不會再勸，而是選擇附和楊旭明的選擇：“隻要有一絲成功希望，投進幾百億都是值得的。”
楊旭明聽到此，閉上眼，嘴角留下一絲滿意的笑。
次日清晨，醫院相應的配套工程複工了。投資意向明確，相關的細節談判迅速開展，楊旭明親自督促談判的進展。他複活的信心大增，因為夜裏發生了一件事，保留了人頭的顏妍蘇醒了。
顧長生一刻不離床邊，此刻的顏妍，僅僅隻是睜開眼睛，記憶還未全部蘇醒，語言功能還未恢複。總之，能熬過可能發生腦死亡這一關，已經算非常成功了。顧長生第一時間通知了姚春至，她沒有立即趕來，選擇天亮後到達。
顧長生將人造身體機能運行的各項數據交給姚春至，一切正常，但他急迫求得答案，以解內心之惑：“她為什麽還不開口說話？會不會變成癡呆，她會不會忘記了我？。”
姚春至沒有理會，坐到電腦前，打開控製人造身體的管理麵板，開啟神經感知開關，一組模擬疼痛的信號發出，然後轉頭觀察顏妍麵部表情和眼神的微弱變化。接著準備一組模擬發燙的溫度信號，部位選擇手指，信號發出，觀察顏妍的表情及手指手臂變化情況，驗證她是否能正常接收神經信號並做出正常的反應。沒有變化，查看她腦部的檢測儀，依舊沒有變化。顧長生在一旁焦急等待，期待能看到顏妍有進一步康複。
姚春至繼續重複相同的神經信號刺激工作，多次重複沒有變化，有些氣餒時，隻見顏妍的呼吸有輕微變化，儀器監測數值表示，她心跳加速了。姚春至做短暫休息，叫來顧長生：“她以前喜歡什麽音樂，你放一放。”
顧長生：“除了聲音刺激，還有別的嗎？”
姚春至：“你到外麵的保鮮櫃裏拿一份甜點，蛋糕也行，在她麵前吃，讓聞到香味，慢慢刺激。”
顧長生：“如果她產生饑餓感怎麽辦？”
姚春至：“證明她神經功能正在逐步恢複，到時候在人造身體的管理麵部中，給她一個胃部的飽腹感信號即可。”
姚春至打算先離開，叮囑顧長生按照她的方法幫助顏妍逐步康複。走出地下室前，楊旭明像鬼魂一樣突然出現在她跟前，抬手攔住，五十米外的兩個手下見狀疾步靠近，攔住了姚春至的去路，惹得姚春至非常不滿：“怎麽，要限製我自由啊。”
楊旭明揮揮手：“別緊張。崔夫人，借一步說話。”
姚春至原地站著，問道：“什麽事？”楊旭明見狀，示意兩個手下同他們拉開距離，緩緩道：“我投資了一家醫院，崔夫人如果在生物研究所幹得不開心，可以到醫院來工作，薪資待遇你說了算，不會虧待你的。”
姚春至突然想起崔東時跟她提起過投資醫院的事，覺得事情蹊蹺，但沒有多問，直接拒絕：“我現在幹得很好，不會離職，不想換工作，謝謝。”
楊旭明笑道：“不著急，醫院的任意崗位，你隨便挑，隨時為你留位置。”
姚春至搖搖頭：“不必了，謝謝。”
楊旭明：“別緊張，我隻是友情建議而已，我已經退出東石科技的投資，往後，很多地方都還得求崔夫人幫助，給你推薦個好去處，也是應該的。”
姚春至：“我答應過你的東西，我會盡力去完成，我工作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再見。”
楊旭明沒有再阻攔，醫院沒有一個靠譜的自己人在那掌握全局，他總覺得不放心。他把目光放到顧長生身上，顧長生肯定會對他言聽計從，但以他的實力，還是覺得不放心。
楊旭明走近病房，示意顧長生暫停手裏的工作，跟隨他走出病房，進入休息區。得知被安排進醫院工作，顧長生有些失落，看著幾十米外的病房，那裏麵的愛人還在未完全蘇醒。
楊旭明道：“醫院那邊的任務很重要，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顧長生疲憊多日，反應遲鈍，問道：“什麽任務？”楊旭明略顯不悅：“我的克隆體很快成長，會有新的身份，馬上進入醫院，病曆，病情研究這些工作你要做好，一定要獲得大腦中心的重視，記住，是腦部疾病。”
顧長生點點頭：“好，我懂了。”顧長生心不在焉，視線一直關注病房，楊旭明看在眼裏，嗬斥道：“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呢？”
顧長生一怔：“聽，在聽。”
楊旭明：“你放心，你女朋友在這裏很安全，她會得到很好的照顧，我們都要相信崔夫人。另外，今天你就去醫院報道，跟負責人碰頭，我們的談判團隊爭取到了醫院醫生人事上的決策權利，招人的信息很快發出去，你明天開始去醫院工作，前期沒有病人，你要負責醫院醫生的招募，對人甄別，一定要招像你這樣優秀的，有專業能力，還要忠誠，我們要讓整個團隊都是自己人，你懂我意思不。”
顧長生點點頭：“我懂。”
楊旭明：“詳細的，張承會告訴你。我累了，需要休息，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
顧長生附和一句：“你複活的事，一定會成功的，你一定要安心等待，一定要有信心。”
楊旭明正想起身的時候，突然腰部突然不能支撐身體站立，側著倒向地板，“噗”的聲音惹來屋外的兩個手下，將其扶起，兩個手下注視著顧長生，懷疑是顧長生所為。
顧長生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楊旭明身上，直接奔向病房看護，中午已過，張承又命令手下人過來催促兩次，最後一次強行將他帶出病房，走出地下室，長居室內，此時看到陽光，刺眼無比。顧長生被拖進車裏直奔醫院赴任，回頭望著地下室厚重大門緊閉，內心充滿無奈。
顧長生被帶到醫院後，一間空蕩的辦公室安排給他，隻有一把椅子和一張桌子，窗外雜亂的機械運作聲，尤其切割建材的聲音，相當刺耳。一個手下人留下來，站在辦公室外，視線一刻不離顧長生。不一會，醫院負責人過來，姓常，向顧長生亮明了工作牌，並表明了立場和態度：“顧醫生是吧，我姓常，可以叫我老常，根據合作協議，我也是另一個投資方派遣的，主要管醫院的總務，大部分崗位人員都還沒有到位，現在我是什麽都要管一下，名義上的總負責人，以後規範運作了，逐步完成相應工作交接，招募醫護人員這塊工作就交給你來分擔了，相應的要求我待會讓助手給你送過來……”老常說了一通，顧長生的心思還留在病房裏的顏妍，隻是附和點點頭，表示接受老常指派的任務。
食堂未投入使用，五六個管理人員聚集在一間辦公室裏享用午餐，大家按需點餐，由外麵的一家餐廳送來，統一報銷。顧長生被帶到吃飯的地方，看著陌生的目光，顧長生顯得有些不適應。老常招呼他吃飯，右手拿了筷子，左手正想端起米飯時，屋外跟隨他的手下進來，低聲告訴他“立即回別墅”，顧長生放下筷子，迅速離開。待走到醫院大門外，黑色的商務車車門打開，竟意外的看見姚春至亦坐在裏麵，“春至姐，什麽情況。”姚春至沒有理會，她也不清楚狀況，走出生物研究所大門時就被架上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