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煩惱

  今天是年後第一天上班，一大早我就是無精打采的，昏昏沉沉的，頭重腳輕的，四肢無力的。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鏡子裏的我，兩眼無神，額頭的皺紋更明顯了，我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了，無房無車，單身一人，而且馬上要成為不得不上班的人，我很懷疑我是不是有了職業倦怠或者是假日綜合征。我爸一大早就出去跑步了，他這個歲數的愛好隻有兩個，一個是釣魚，另一個是跑步。我媽早就吃完了早餐，不停的發牢騷的叫我動作快點，不然上班就遲到了。恍惚中我忽然發覺我又回到了中學時，在我媽的督促中我騎著自行車趕著上學的樣子。


  出了家門，我走到了公交站，看著來來往往的的車流人流，我們的世界就是這麽小，每天的都擦肩而過，但是不管多少年我們還是陌生人，依舊不能在街道的盡頭相遇，也不能在陌生的咖啡館裏共度一個緩慢的午後。我坐上了公交車，看著和我一樣休息了一周的上班人，一周對於一天來就很長了，但是對於一年就很短。你對時間的理解就成全了你的人生。


  我到了公司，還是最後一名，不大的公司裏每個人都坐在自己的格子間。有的在吃著早餐，豆漿的味道彌漫著整個公司。有的在拿手機拚命的在上班前在玩一把遊戲。而我的隔壁小王，她已經在忙她的工作。她是製作短視頻的，每天就是用著各種我不懂的軟件然後鬼斧神工的創造出一些搞笑的短視頻，當然劇本是我提供的。我打開了電腦，一直看著它發呆。這時她叫我：“大叔。”片刻我才反應過來是小王，於是說：“我沒這麽老喔。”小王嘟著嘴說：“可是我比你小很多。”我說：“你是在賣萌嗎？”她說：“你是在裝嫩嗎？”片刻後我們都笑了。


  忽然她收起了笑容說：“俊哥，春節期間你是在麥當勞相親嗎？”我說：“是的。”她好奇的說：“那個女的很漂亮。”我不屑的說：“整容的，你整了也一樣。”她說：“我不整也比她漂亮。”我忽然問她：“你春節都不休息，在麥當勞打工嗎？”小王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傷說：“沒辦法，我貪錢。”說完她就大笑，我覺得她的笑聲中掩飾著悲傷，她笑得越大聲就越悲傷。


  她又說：“俊哥，你談過戀愛嗎？”我說：“這種話題少兒不宜。”她翻了白眼然後問我：“她多大呢？”我不想理她，她又問：“是你的初戀嗎？獻出了你的初吻嗎？”我都不回答她，也不解釋。結果今天整天上班，我去打開水時，她假裝和我一起喝水問：“她長得漂亮嗎？”我去上廁所，她也要跟我進男廁，我用手指了指對門的女廁。她問：“她是學霸嗎？”中午吃飯時，她一路小跑跟著我，我說：“怎麽都甩不掉你？”她說：“除非你告訴我她是誰？”我說：“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嗎？”她在我對麵坐下，還是不停地問：“她是不是很愛你？你也很愛她吧，那你為什麽現在都是大齡青年了還不結婚？是被甩了嗎？”就在下班時，我要走，她堵住了門口說：“我是警察，現在盤問你，你要如實回答，否則會有嚴刑逼供。”我說：“你是編劇嗎？我才是。”她微笑的說：“我就問她叫什麽名字？”我說：“林夢媛。”她又問說：“是假名是筆名還是藝名？”我歎了一口氣說：“是真名，如有雷同純屬巧合，你滿意了吧。”她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喜悅，於是她不再堵著路，微笑的看著我離開了。


  下班後，我大口的嚼著粉，卻吃不出味道，隻有回憶的滋味。我一直不想想起跟林夢媛的往事，那是我學生時期無法言說的傷痛，一旦想起就如排山倒海般的襲來，或如暴風驟雨般的傾瀉在我的世界。我想著林夢媛像水一樣的女子，終究是手裏抓不住也留不住的，或者就像她的名字夢媛一樣，隻是虛夢中的女子，現實中不可能擁有。


  我回到家已經是九點了，我爸看著電視劇又睡著了，我的開門聲驚醒了他，他的鼾聲於是也戛然而止了，他看了看我說：“今天第一天上班，就加班啊。”我淡淡的說：“習慣了。”他又說：“看來時代變了，像我們那時都是準時下班的。有加班費嗎？”我說：“怎麽可能有呢？又不是超市。”他又問：“吃過飯了嗎？”我簡單的說：“吃過了。”這時一旁也再看電視的我媽說：“外麵的快餐油多，吃多了就高血脂高血壓的，那些老板好像怕油不夠多一樣。”她又馬上接著說：“有可能用地溝油的，他們煮的好吃，但是健不健康？衛不衛生？”


  我說：“沒辦法，誰叫天天加班呢？”這時我媽忽然話鋒一轉說：“我今天拿著你的照片去公園幫你相親了，你要不要看一下她們的照片。”我忽然厭倦了說：“媽我累了。”我媽說：“看一下，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我說著：“春節時相親的都不靠譜。”我媽說：“那是我一時看走眼了，忘記她吧。”我說：“你走眼，你眼光什麽時候好過。”她不好意思說：“我也就失誤過一次而已。”我說：“是的，就是我讀中學時的那一次吧。”


  她臉上有驚到說：“都過了這麽久你還記得她？”我說：“當然記得那是我的初戀。”我媽嚴厲的說：“那是早戀。”她接著說：“就快要高考的幾個月了，你還早戀，如果不是我和班主任及時阻止，否則你連大學都考不上。”我說：“可是你們這樣做了我成績還不是那樣。”我媽依然不依不饒說：“你看人家林夢媛原來成績多好，本來可以上清華北大的，被你給耽誤了，現在聽說隻能在廣東打工。”我說：“聽誰說的。”我媽說：“這座城市這麽小，有誰的事滿得了我們這些大媽的耳朵。”我說：“你承認你自己老了吧。”


  我媽說：“你也不小了，忘記林夢媛吧。你不能一輩子都生活在中學時期，林夢媛也都有小孩了。”我說：“我還是無法釋懷，雖然我已經知道我們之間不可能了。”我媽說：“想通了就好，時間是最好的藥。”說完這句話我媽說：“看看這些照片吧。”我說：“算了吧，明天再看吧。”我媽拿著照片說：“看，這個叫小梅的，瓜子臉，皮膚白皙，跟你一樣也是大齡未婚。”我說：“這有什麽，還不是PS的。”我媽拿出了第二章照片覺得光線太暗，拿出了她的老花鏡戴上說：“這張叫做李敏的，大眼，高個，跟你一樣也是大學生。”我看都不看癱在沙發上說：“這些資料都可以作假的。”我媽說：“你又知道，人家你還沒見過呢？”我沉默。


  我媽又說：“這個叫文庭婷的，學會計，現在在房地產公司上班，而且收入很高，是白富美的。”我忽然打斷我媽說：“叫什麽名字？”她說：“文庭婷。”我說：“這個人我要見一見。”


  我媽忽然興奮的說：“好的，決定了，我明天就去公園要她的電話。”我想著我和我的中學同學竟然會以這種方式見麵，這是不是時間的回路，或者是時間的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