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戈家村

  一聲高亢的雞鳴，將紀皓自睡夢中叫醒。他揉揉自己的眼睛，看向四周。


  李寂已經坐在火堆旁，用木棍鬆鬆了柴堆，聽見紀皓起身的聲音，問道：“醒了？”


  紀皓應了一聲，起身收拾自己的衣服，見張先自林外走來，手中拿著水壺，便知是去打水了，紀皓有些狐疑地朝張先身後瞧了瞧，道：“怎麽隻有你，其他人呢？”


  張先沒有回答，自顧自地將水壺掛在馬鞍上。


  李寂淡淡地道：“他們有其他的任務。你趕緊收拾，我們稍後就要啟程。”


  “去哪？”紀皓不解。


  “那裏。”李寂指著離他們最近的一個村落，道，“我們扮作皮毛草藥商人，進村采購，也好給陳衝三人打些掩護。”


  張先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不過片刻，整個人都似輕快了許多。想來應該是擔心陳衝三人擔心了一夜，如今知道李寂有了應對，這才放下心來。


  李寂心知，昨夜陳衝三人的壯行令士氣有些低落，他這才將那七名斥候率先派去隘口。


  那裏有一個總旗的兵，離得也近，若是有什麽情況也好隨時接應。另外十名斥候與錢勝，最快也要午後才能到達。無論如何，他都要想辦法，讓陳衝三人不被發現。


  三人收拾好東西便往村子走去。雞叫過三遍，村子裏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這個村名叫戈家村，村裏人姓戈，祖祖輩輩在這裏生活。孤雲峰下常年嚴寒的氣候在他們看來已是平常。村裏人人都有些采藥打獵的本事，這才使得這個村子較另外兩個村更為富裕。


  村子不大，二十來戶人家，一家子算上老老小小，全村也就百來人。這已是三個村中最大的一個村了。隔壁的支家村、平家村，兩個村的人加起來才抵得上戈家村的人數。


  戈家村村中青壯不算少，足有三四十人，這也是戈家村較其他村子富強的原因。


  李寂三人牽著馬走進村中，此時還比較早，男人們都還沒出門。


  李寂一行人一進村就引來了村民的側目。好在李寂他們早有準備，身上穿著織錦描邊的長袍，外麵罩著狐皮襖子，倒是一副富貴模樣。張先也已換上一身兔皮襖子，跟在李寂和紀皓身後。


  李寂正要向在村口玩耍的一個娃子打聽村長的住處，便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丈迎上來，開口便是有禮的官話：“老朽是這個村的村長，不知三位公子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李寂看了一眼這個老者身後圍上來的十來個青壯，這些人一臉戒備地看著他們，有幾個手中暗自握成了拳頭。


  李寂收回自己的視線，禮貌地笑道：“村長有禮，我和表哥聽說黑川府出的皮毛和雪蓮可以在村中低價收購，這才巴巴尋來的，隻望能在村中收到好的皮毛和藥草。”


  村長聞言，這才摸著花白的胡須，笑道：“想不到兩位公子小小年紀就出來跑商了，真是好氣魄。”


  李寂忙謙道：“實屬無奈之舉，村長過獎了。不知我們來得可及時，村中還有沒有存貨？”


  村長將三人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才作了一個請的動作，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三位請隨我們來。”


  村長身後的青壯聞言，讓出一條路來讓他們通過。


  村長朝他們揮揮手，道：“都散了，該幹嘛幹嘛去，家中有皮子要賣的，待我先問好價格，再叫你們送來。”


  躲在大人身後偷看的娃子們一聽，撒起腿跑開了，邊跑邊高興地大喊：“收皮子咯，收皮子咯，村裏來了收皮子的貨郎咯。”


  李寂聞言，心中叫好，隻望這些孩子能將消息傳得更遠一些。


  紀皓卻一臉不滿地嘟囔了一句：“誰是貨郎了？有小爺這麽俊俏的貨郎嗎？”


  張先聽見紀皓的話，捂著嘴偷樂。


  三人隨著村長來到一處大院中，村長將在院中玩耍的三個娃子打發出去，道：“尋狗子玩去，見天窩院子有啥可玩的。”三個娃子一男兩女，聞言撒腿就往外跑。村子又打發一個婆子去燒茶，這才引著李寂三人進了堂屋。


  李寂本想客套幾句，將村子的院子誇上一誇，誰知，村長一進屋就將房門掩上，“撲通”一聲朝三人跪下道：“老朽拜見軍爺。”


  李寂心中大驚，臉上卻不動聲色。紀皓和張先則是驚愕得張大了嘴巴。


  李寂也不去攙扶村長，反而在屋中挑了個位置坐下，問道：“村長是如何猜到我們身份的？”


  李寂說著朝張先使了個眼色，張先這才上去將村長扶起，讓他在末尾處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村長朝張先道了聲謝，才回道：“前日勾家村出了事，我們都聽說了。三位小哥又出現得這麽巧，老朽自然有所猜測。況且三位小哥雖然換了衣裳，舉止做派卻帶著軍中的習慣，老朽也在軍中待過，自然能看出來。”


  李寂聞言，起身朝村長行禮，道：“沒想到村長竟是同袍，小子失禮了。”


  村長早已起身還禮，道：“軍爺多禮了。坐，坐。”


  待三人落了座，村長才道：“老朽早就懷疑勾家村那夥人不是什麽良善，平日裏與我們戈家村、支家村、幹家村三個村子的獵戶常有摩擦。我們三個村子，祖輩都在這裏打獵采藥為生，勾家村蠻橫不講理，硬是要將孤雲峰分作南北兩端，隻需我們在南端打獵，不許我們去北端采藥。”


  紀皓聞言，罵道：“豈有此理！”


  李寂問道：“村長可覺出什麽不對來？”


  村長歎了一口氣，道：“我們三個村子的人都是十二年前那場大戰好不容易存活下來的人，想著退一步海闊天空，不想與他們起衝突，以免禍連家裏老小。哎，可我沒想到，這些人竟膽敢夥同桓涼狗賊伏擊官兵。”


  李寂肅然起身，厲聲道：“所以你們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桓涼人砍殺我們的士兵？”


  村長低垂著頭，悶聲道：“他們是兵，我們隻是民。那些桓涼人窮凶極惡，我們若出手，隻怕三個村子上下皆不得好死。”


  李寂聞言，頹然坐下，心中冷笑：自己在指望什麽？兵民相助嗎？這不過是前朝的傳奇故事而已，又豈會真的發生？


  李寂沉思片刻，方冷笑道：“那你現在將我們引進屋中，與我們說這些話，難道就不怕嗎？”


  村長此刻才抬起頭來，看著李寂，道：“昨夜勾家村傳出幾道狗吠聲，按照以往的經驗，應該是抓著什麽人了。無論軍爺有何打算，還請軍爺帶夠了人手再來。若隻你們三人，隻怕有去無回。”


  李寂不再說話，隻將眼睛盯在村長的身上。紀皓卻已經坐不住了，隻見他“謔”的一聲站起，走到村長麵前，道：“喂，我說老頭，你這是何意？早瞅著我們三人不能成事，才將我們騙到家中勸說的吧。我瞧著你這樣子，倒不像曾經上過戰場的人，像極了軟蛋。桓涼人都打到家門口了，還想躲著。躲有用嗎？”


  村長語結，說不出話來。


  李寂過去攔住紀皓，對村長道：“不瞞村長，昨夜我派了三人去勾家村打探虛實，如今聽你這麽說，也知他們凶多吉少。若是讓我此時此刻等著救兵，放任他們在桓涼人手中吃苦受罪，我是做不到的。村長，你們是百姓，我們是官兵，我們保護你們天經地義。但是，你也別忘了，那些兵也隻是普通人，他們也有父，有母，他們也不想死，他們也希望有人可以救他們。”


  李寂說完這些話，叫上張先和紀皓，道：“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