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勇士

  李寂一行二十多人一路疾馳，終於在第二日的酉時趕到了黑川關。此時城門已關。


  李寂本沒有想要入城的意思，攔下錢勝上去叫門的動作，讓張先領著他們去曹易遭遇埋伏的地方。張先是曹易安排跟著李寂的，此次被伏擊之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據張先所說，曹易是在隘口處的一個村子中遭到桓涼遊勇埋伏的，距離黑川關不過五十裏地。


  李寂聞言，留下十人在城外的破廟中暫作修整，領著其餘十人便往那處去了。


  夜色四合，廣袤無邊的黑暗籠罩在四野，四周除了凜冽的風聲，便是蟲鳴。


  李寂幾人已在離村落不遠的一處山林中停下休息。幾個斥候手腳麻利地將火堆點起，燒上熱水。


  紀皓終於逮著機會，便使勁折騰起錢勝來，一會兒要湯水，一會兒燒餅太硬，將錢勝支使得團團轉。


  錢勝一臉生無可戀地伺候著這位小爺，指望能讓紀皓消氣，還厚著臉皮主動向紀皓討饒：“是末將有眼無珠，還望紀小公子大人大量，饒了末將。”


  紀皓卻隻是冷笑。


  李寂此時無心關注錢勝，他將張先召來，細問其昨日之事。


  張先用石子在地上擺了個圖，指著圖上的幾個石子，介紹道：“這處是孤雲峰，隘口在這，這幾個地方都是村子。村民打獵采藥為生，就是從這裏進出孤雲峰的。”


  說著，張先拾起一顆石子，放在離隘口最近的位置，道：“這裏便是我們被埋伏的地方。”


  李寂點了一下那裏，問道：“據你所言，這裏是一個村落。與其他幾個村倒是相距甚遠。”


  張先點點頭，讚道：“世子觀察入微，正是，這個村子與別個不同。其他幾個村子裏的人祖祖輩輩都在這裏，唯有這個村子裏的人是從別處逃難來的。原本這些難民是要安排在各個村子裏的，奈何村民不同意，這才另外辟了一處出來給他們落腳。如今也有好多年了。”


  李寂聞言，沉思了片刻，才問道：“這些人可有不妥？”


  張先搖搖頭，道：“並無不妥。他們原本也是北地人，隻是家鄉遭了天災，才一路北上的。黑川府的知府念他們不易，就給安排在了這處，為此，他們感恩戴德好些年，還偷偷給知府老爺立了長生牌。”


  李寂覺得自己有些多疑了，便繼續方才的問題：“那昨日之事，到底是如何發生的？”


  張先指著這個地方，道：“曹將軍臨時起意，想要探查隘口的情況，擔心細作通過這個地方傳遞消息的。孤雲峰難越，卻不代表完全不可能。”


  “當時曹將軍帶著兩個小旗的人前往，算起來足有三十人。桓涼人有二十個左右，皆著百姓裝束，他們潛伏在村中，我們剛入了村，便被他們團團圍住了。為首那人武功奇高，隻憑一把窄刀便砍殺了我們十來個兄弟。曹將軍下令撤退，我們邊打邊退，誰知他們竟放冷箭，好在守關的薑副將及時趕到，我們才得以脫身。”張先道，臉上露出驚懼的表情。


  不知為何，李寂對張先提到的那把窄刀尤為在意。此時見張先還有些後怕，李寂伸手拍了拍張先的肩膀，道：“你要相信自己，我們一定可以將那些細作抓住的，替曹將軍報這一箭之仇。”


  張先點點頭，說不出話來。


  李寂看著張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現在，你回想一下那個為首那人長什麽樣，還有他手中的窄刀。”


  張先閉上眼睛，回憶道：“那人蒙著麵，看身形十分高大，手中的刀很窄很長，不像中原的大刀。他的刀很快，在火光中似有瑩瑩綠光。”


  李寂大吃一驚，喝道：“妖刀烏狼。”


  紀皓聞言，忙過來問：“被他逃了？”


  李寂點點頭，道：“按理說，以李叔叔的武功，烏狼不應該能逃脫。”


  紀皓摸著下巴，道：“隻能說，‘天字組’的實力超出我們的預料了。”


  李寂一臉凝重地站起來，望著遠處亮著燈火的幾處村落，道：“看來，我們需要重新部署。”


  張先一臉茫然，就連跟著紀皓走過來的錢勝也是一臉不解。


  李寂回轉身來，看向錢勝，道：“錢副將，你派人將那十人調來。”


  李寂說著又自懷中取出一個令牌，交給錢勝，道：“這是曹將軍的令牌，有勞錢副將進城尋薑副將，令他帶兩個總旗的人過來與我匯合。”


  “現在？”錢勝有些狐疑地看著手中的令牌。


  “現在，馬上，刻不容緩。”李寂肅然地道。


  錢勝聞言，臉上的神色也不由嚴肅起來：“是，末將即刻前往。”


  李寂又轉身看向張先，問道：“昨日，可有村民傷亡？”


  張先搖搖頭，道：“昨日進村之時，便未見村民出現。向來應該沒有什麽傷亡。”


  李寂聞言，冷笑一聲，道：“那就奇怪了，黑川關細作就算一個不死，最多隻有五人，桓涼遊勇就算潛伏進來，也隻可能是一兩個，隘口的守軍不是傻子，每日多少村民進出自然一清二楚。而且，桓涼人與我們大興人容貌上尚有差異，又豈會被人蒙混過關？”


  紀皓臉色凝重地看著李寂，道：“寂哥兒，你是說那些桓涼人早就潛伏在關中了？”


  李寂點點頭，指著最遠處亮著燈火的那個村子，道：“你瞧那個村子，可有一點發生過大事的樣子？”


  紀皓越看臉色越發深沉，他看向李寂，道：“你確定兩個總旗的兵力足夠了？”


  李寂深深望了那處一眼，看向那十來個斥候，道：“足夠了，我們還有二十個斥候。既然他們喜歡出其不意，我們也給他們來個攻其不備。”


  那十個斥候早在錢勝離開時便都已經起身，隻等一聲令下。此時他們身上有一種蓄勢待發的氣勢，仿佛一把把出鞘的利劍。


  李寂走到十人麵前，朗聲道：“弟兄們，前麵的一個村子裏潛伏著一批桓涼人。我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但他們的人數一定在我們之上。我需要有人潛進去打探消息，並將消息傳來出。我知道你們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我更想知道，你們之中，誰不怕死。”


  李寂的話音剛落，“唆唆唆”三聲，三人先一步站出來，俯身跪在李寂麵前，齊聲道：“小人願往。”


  “好好好。”李寂連叫三聲好，紀皓也有些動容。


  李寂一一將三人扶起，道：“報上你們的名來。”


  “小人陳衝。”“小人董方。”“小人馮柱。”


  “願為大興舍生忘死。”三人齊聲道。


  “好，好，好！”李寂逐一喊出他們的名字，“陳衝，董方，馮柱，你們的人物有兩個。第一，探查桓涼人的實力，將消息傳遞出來；第二，盡力活著。”


  “是。”三人齊聲應下。“唆唆”幾聲，三人朝那個村落奔去。


  李寂看著三人消失的地方，不禁攥緊了自己的拳頭。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為勇。